李氏看情况只煮了才一半的饺子，剩下的都晚上放着冻起来，明天早上朝食吃，就这样，一盆饺子都还没全吃完呢，剩了七八个，当家的，你还要不要？
    赵忠禄来者不拒，将碗递给媳妇：来来，都给我！
    孟安咬着勺子羡慕的看看爹，然后又低头瞧瞧自己鼓鼓的小肚子，他也想吃啊，可是实在是撑不下了。唉！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他要吃多多的。
    吃完饭洗漱干净，茹宝躺在床上数绵羊，没几下就陷入梦乡，睡的很是踏实，一夜好眠到天亮。
    早晨起来，茹宝穿好衣服，等吃过朝食，嘱咐娘到太阳出来了，别忘记把她的海棠花抱出去晒太阳，这才放心的和大哥一起去村学。
    走在马路边上，一大早的，除了大人和上学的几个孩子，路上鲜少能看到其他人的身影，大部分村人还在家里猫着取暖呢。
    茹宝内心哀叹，哎，没有空调暖气的冬天是真难捱呀！
    冬至后一天天过的很快，历经二十几天的精心呵护，茹宝的海棠花在冬月二十七号这天，终于长出了小嫩芽。
    小小两片嫩枝叶破土而出，茹宝心下欢腾，对着花盆笑成了一朵花，一、二、三、四，嘻嘻嘻，长出了四株芽苗苗！！她可真棒！
    真长出来了啊，孟平手伸过来，不一会儿又缩回去，想摸又不敢摸，怕不小心给弄死了，那妹妹不得哭死，顾卫风也得怪他吧。
    对啊对啊，茹宝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声音也是甜蜜蜜的，直沁心脾。
    孟安就比较虎了，没有大哥的自觉，不过还是在马上要碰到的时候被孟平给拦住了，耐心的和他解释，这才让他放弃了想要上手摸的想法，只遗憾的蹭蹭花盆边。
    第二天中午放学，茹宝拉着顾卫风，兴奋的说起他送的海棠花，她见过他家的海棠，可漂亮了，希望家里的芽苗也能好好长大。
    出芽苗了？，顾卫风激动的牵着茹宝，一双明澈的大眼闪着奇异的光，整个人更添几分神采，没了之前的耷拉样。
    即使茹宝已经看多了他，也不得不承认，顾卫风长得眉清目俊、芝兰玉树的，正是想象中翩翩少年郎的模样，而且还要更胜一筹，有时候他这幅长相是真的很能唬住人啊。
    是啊，你要不要去看看，茹宝点头，毕竟是他送的种子，应该还挺关心能不能活的吧？
    顾卫风立刻点头答应：去去去啊！，都顾不上旁边的孟平，牵着茹宝就想跑。
    好在孟平眼疾手快，给拉住了，慢点呀，花又不会跑！
    而且，你拉着我妹妹跑什么呀！孟平瞪他，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顾卫风丝毫没有接收到他眼神中传达的意思，只不过到底还是慢下了步子，不再如先前般着急。
    等到了赵家，顾卫风跟着茹宝到摆着花盆的地方，看着里面稚嫩的四株小芽苗，无声无息的昭示着它们的生命力，不由得感叹道：真好看啊！
    家里那么多花花草草，但他觉得这几株是最棒的！
    孟安看傻子一样的看他，眼露鄙夷，就这么几片芽芽，好看什么呀，别是眼神不好使吧.....
    大满虽然没表现出来，但也是深有同感呐。
    茹宝美滋滋的很受用，自己养的娃，容不得别人说不好，嗯嗯嗯，我也觉得，它们以后肯定能长成枝繁叶茂的大海棠，定然是最漂亮的！
    顾卫风和茹宝两人蹲在一起看的津津有味，赞美的话一箩筐的往外说，足足蹲在木盆前有一刻钟，孟安和孟平早走了，不懂得两人的乐趣，最后还是大满看不下去，催着小公子回家吃饭，顾卫风这才依依不舍的跟着走，中午的时间可不多呢，再不回顾宅下午得饿肚子了。
    （二）腊月
    进了腊月，天气更加冷了，虽然没有下雪结冰，但泠泠的冷气每每好像能浸到人骨子里一样，冻的茹宝现在都不太想出门，要是能一直窝在家里就好了，恋恋不舍的蹭了蹭温暖的被窝，是昨天娘才晒过的，有一股干燥清新的阳光味道。
    又贪恋了一会，茹宝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小心翼翼的挪出来，二哥还在睡呢，别把他给冷醒了。
    温温的热巾子浸在脸上，茹宝舒服的喟叹出声，暖暖的，好舒服呀！
    临出门前，李氏给大儿子和小女儿正好棉帽，最近几天冷风呼号，仔细别受冻了。
    肃肃的北风吹在脸颊上，茹宝冻的都快流鼻涕了，赶紧擦一擦，她可不是个脏娃娃。
    待到村学，顾卫风也刚好到院门口，碰见两人很是高兴，笑出一口小白牙。
    茹宝和他打过一声招呼，然后慢吞吞的往后院挪，冬天啊，不知怎的，就是快不起来。
    顾卫风和孟平看着她的小小背影渐渐消失，这才往课室里走，茹宝很怕冷？我看她穿的好多，都快成了个球。
    孟平点头：是啊，妹妹去年这时候才生过病，体质要弱一些，冬天尤其要注意。，而且爹娘也不放心，就怕今年又重来一回。
    这样啊，顾卫风神情了然，难怪了，是该注意着些，得多穿点。
    茹宝慢悠悠的走到屋檐下，朝屋内看去，果然见师傅正在绣架前忙活呢，正厅中间还摆了一盆炭火，稍微驱散了一点冷意。
    茹宝先烤烤火暖手，过了一会儿才将自己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开始安静的埋头绣东西。
    温氏欣慰的看着小徒弟动作，有模有样，很好，如今已经越来越熟练了，单独完成一个小图样没问题，之前教的也都没忘。
    腊七腊八冻掉下巴，到了腊八这天，李氏照例熬腊八粥，今年家里没人生病，赵家夫妇俩有时间准备腊八粥的样式，除了去年的花生、玉米、莲子、栗子、红枣、黄豆、红豆和大米，今年还加了山药，是赵忠禄去乡集上买花生的时候，偶然间碰到的，因为听女儿嘀咕过几次，便买了两根，花了他二十文，不过好在今年进项多，他也就大方的买了，不心疼。
    山药有一根前天已经炖肉吃了，今天腊八再耗一根，正好。
    茹宝喝着，加了山药的腊八粥味道也不错，吃起来甜甜面面的，很是下肚。
    孟安终于喝到了今年的腊八粥，一张小胖脸心满意足，喟叹出声，他从去年就开始惦记，可算等到腊八节了，真不容易啊。
    不能再吃了，李氏拦住小儿子，揪一揪他的小胖脸，爱吃也不是这么个吃法啊，剩下的留着，中午给你们热一热，可不能硬撑。
    孟安眼睛追随着娘，珍惜的舔舔嘴角边，行吧，说话算话啊娘，我中午还要吃的。
    李氏哭笑不得，没好气的瞪他：就这么点粥，难道还有谁要昧下不成？
    赵忠禄也一本正经的附和：就是，中午吃鱼，谁还耐烦喝粥啊。
    孟安不为所动，得到爹娘的承诺，这才心满意足，他不管，他就爱喝腊八粥，鱼要吃，粥他也要喝！
    吃完朝食，赵忠禄陪着孩子们坐了会儿，闲着无聊，打算去后山转转，没准能有些收获，就算只得几根冬笋也是好的。
    茹宝缀在后面也想跟着去，被他给拦住了，如今山上光秃秃的，也没得果子吃，他也顾不上小闺女啊。
    眨巴眨巴眼睛，确定爹是真的不想带她，茹宝只好遗憾的站在院门口，等看不见人了才转身回去。
    闺女，来，李氏站在大厅门槛那朝女儿挥手，笑得好不可亲，示意她过来。
    茹宝抛开大哥二哥，小跑过去，昂起小脑袋问，娘，怎么了？
    试试你的手艺，李氏笑笑，将当家的做工的衣服递给女儿看，指着那一撩破口子，喏，就这块，你给补起来。
    这是做工的衣服，就算逢坏了也不打紧，反正也不用多整齐体面，出些漏洞也平常，照样能穿。
    就这事啊，茹宝拍拍小胸脯，信誓旦旦的承诺：娘，你放心，我肯定能行！，好歹她也拿了快一年针线，这个口子，小意思啊。
    李氏放心的将衣服和针线交给女儿，继续回厨房做事。
    茹宝坐到火盆边，先找到破口的地方，摊开了翻转过来，内里朝她，穿上蓝褐色的同色线，捏住衣服地口子，按照原来的走线下针，沿着布的纹路，针脚均衡密实，尾线细细藏在之后的每一针下，这样不仅不会漏线，还没有绳头。
    衣服口子不大，茹宝并没有用多久的时间便缝好了，用剪刀剪断线头，摊开衣服，从外面看一看，很好，基本看不出痕迹，嘻嘻，她手艺可真棒！
    娘，我缝好啦！，茹宝大声的朝厨房喊，就这么点距离，屋里一般都能听到。
    李氏走出来，甩甩手上的水：好了？我看看。
    接过她手上的衣服，李氏里里外外都看一看，用手摸摸，赞赏的点点头，不错，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而且从外面不仔细看的话，也确实看不出曾经被划破过，心下很是高兴，再过几年茹宝的手艺肯定会更好，看来女儿以后不用愁了！
    厉害呀，不愧是娘的小闺女！，摸摸女儿的脑袋，李氏话中是止不住的笑意，要不要吃柿饼？自己去拿，顺便给孟平孟安也拿一个。
    茹宝连忙点头，吃啊吃啊，有的吃为啥不要，跑去屋里拿了三个，又分给哥哥们两个，喏给，娘让拿的！
    孟平和孟安都惊喜的不行，白得的呀，喜滋滋的接过：哇，娘最好了！
    三人站一排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的很珍惜，柿饼李氏向来是控制着量，不让孩子们多吃，而且都数着数呢，平常三人有贼心也没贼胆，都不敢偷拿，要吃就得先问过娘。
    好在李氏也不是真小气，基本上两三天就会给他们吃一回，只是小孩都爱甜，才会每次吃的时候都像好久没碰过一样珍惜。
    吃完最后一口，孟安舔舔手上沾的白霜，也是甜的，乐得小胖腿一颠一颠，小表情很是满足。
    （三）冬笋烧兔子
    哈哈哈哈，孩子们，看我逮到了什么！
    还没见到赵忠禄的身影，就在院里听见外面传来的话音，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的往院门处跑，爹遇着啥好事了？！
    等他们跑道院门那，赵忠禄也恰好走进来，拨开围着他渣渣叫的孩子们，径直走进院子里，然后才放下背篼给他们看。
    哇～，是兔子啊！，茹宝惊奇的叫出声，没想到爹进山一趟还能猎到兔子呢，戳一戳，怎么没反应，已经死了，爹？
    孟平孟安见状也动手试了试，毛绒绒的手感，但也还是没反应。
    赵忠禄尴尬的摸摸头：不是怕它跑了么，打得时候就用了点力，不小心给弄死了。
    不过，转而又弹茹宝一个脑袋嘣，被她带跑偏了，左不过都是弄来吃的，要活的干嘛。
    哦，是嚯，茹宝傻乎乎的笑一下，一时想岔了。
    李氏这会儿也走出来了，早听到他们在前院的声音，都弄到些什么？
    赵忠禄勾住媳妇的衣袖，指给她看：有冬笋和兔子，晚上一起烧了吧，顺便给老宅送一碗去。
    李氏面露喜色，真心实意的夸赞：行啊，当家的，厉害！等着，中午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赵忠禄听得很是受用，背脊都挺的更直了，看来他以后可以多去后山转悠转悠。
    茹宝在一边瞧的可乐，小手捅一捅两个哥哥，示意他们也看。
    李氏瞪一眼女儿，虚指一指她，见她不再调皮，便不管孩子们，拎着兔子去沟渠边宰杀，脱去皮毛和内脏后，整只兔子竟然也还挺肥，中午够吃一顿了！
    回到厨房，李氏先剥出一个大冬笋，切成两指宽的滚刀块，然后将兔子也都砍成小块，加盐？葱末和姜末先腌制两刻钟。
    等时间差不多了，灶膛里烧大火，锅内放油烧化，热至开始冒烟后，下入葱段、姜片、大料和干辣椒炒香，之后倒入腌好的兔肉块来回几下翻炒变色，同时加入一些料酒和大酱，接着往锅里加冬笋块，几息之后从大锅中铲起倒入砂锅，加没过兔肉的沸水，放在小火炉上慢火焖煮入味，三刻钟后就可以端起来吃了。
    除了兔肉，李氏另煮了一大碗芋头汤，冬天一碗下肚，整个人都暖呼呼的，是一家人的最爱。
    待兔肉好了，李氏嘱咐当家的往老宅送去，刚出锅的有点烫，又还带着汤汁，怕孟平不小心把自己给烫着，她还是甭让大儿子去送了。
    孟安迫不及待的爬上桌，拿筷子敲碗敲的铛铛响，被李氏一个栗子壳敲下来才变得消停，怂怂的缩起脖子，不敢再皮。
    孟平在一边看的幸灾乐祸，摸摸他毛绒绒的脑袋，嘻嘻，要是小弟以后被打蠢了，那他可以勉为其难的养他。
    孟安甩甩头，不让他老摸，撅嘴不乐意道：大哥，我要被你摸的长不高啦！不许摸。
    不怕啊，我知道怎么长高，茹宝举手，你们多跳跳，多动动。
    孟平一副不信的样子，不过对于自己能长高这件事他倒是深信不疑：爹那么高，我肯定也能长的！
    还有我，还有我，孟安也抢着说，他才不愿意当小矮墩呢。
    说什么呢，都，赵忠禄一回来就听见孩子们吵吵嚷嚷的，很是热闹，可以吃饭了？
    早能了，就等你了，李氏瞪他，怎么送个菜耽搁了这许久？
    赵忠禄端起她递过来的饭，夹一筷子兔肉，软烂脱骨，入口肉质鲜嫩美味，很是好吃，不愧是媳妇的手艺。
    吃过几筷子这才不急不忙的回她：商量杀年猪的事呢。
    茹宝急急吞下嘴里的肉，差点呛到嗓子眼，咳，咳，爹，要杀猪了？
    李氏拍拍她的背，给她抚顺：慢点，着什么急，又没人和你抢。
    孟安附和的点头：就是就是！，才说完就夹一大块兔肉。
    茹宝气鼓鼓的瞪二哥一眼，之后又望向爹，等他的回答。
    是啊，还和去年差不多，今年我们腊月二十三杀猪，老宅二十二。
    茹宝蹦起小脚，那爹，今年还做腊肠吗？
    做啊，肯定做，赵忠禄回的斩钉截铁，这还用想么？到时还可以卖给方掌柜，悦来客栈承诺过，只要他卖，方掌柜肯定还是会收的。而且，就算不收，自家吃着也不错啊，反正都不会给浪费了。
    今年多留点猪肉，做多点，除了卖的也留点家里吃，李氏和丈夫商量，当初腊肠全卖给方掌柜了，孩子们后来嘴馋都没得吃。
    嗯，这是要的。
    腊月二十三，杀完年猪，下午做腊肠的时候，茹宝还缠着娘分出一小碗馅料，找出昨晚泡好的玉米粒，和一起搅拌均匀，在腊肠最后的尾部将肉灌进去，待娘扎好棉绳后拿剪刀减下来，这就是火腿肠。
    茹宝仰头期待的看着娘，出声问：中午做这个吧？
    李氏狐疑：不是得等晒干了才能吃？现在行么？，小女儿的脑袋瓜，这是又想出了什么怪吃法......
    可以吃的，茹宝踮脚，拉着她去厨房，把这几截放冷水里小火煮，等它浮起之后捞起来就行，然后就和平常煎东西一样，到表明金黄，也很好吃的。
    行行行，晚上给你做啊，你先出去玩，别待厨房了，李氏赶着她出去，她得大清扫一次，全乱的不行。
    那娘，说好了啊，茹宝才走几步，又回身过来靠在厨房门口，探出小脑袋，怕娘唬她，再确认一遍，圆溜溜的杏眼闪烁着掩不住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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