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
林书飞嗓子发苦,简直比喝了带黄连的汤药还要苦上百倍。
他能有什么想法,他敢有什么想法?
他是能说:不好,我不想你娶她为后。还是有胆子敢直言,他也喜欢她,他也想娶她?
都不能。
从他跟在皇上身边的第一天起,父亲就告诉过他,时刻要将皇权放在亲情之上。
谨记他是表哥之前,必须先是天威难测的皇帝。
天家无情,今日好,明日就有可能翻脸,他有几个脑袋敢抢皇上的心上人?
林书飞感受着身侧那道无法忽视的目光,沉默良久,终是艰难的开口:
您喜欢就好。
慕容霖眼神闪了闪,低头凝望着怀中人,轻轻帮她梳理着鬓角的发丝,薄唇微微抿起。
对不起,书飞,她我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放手,只能让你先断了念想。
至于她对你是不是有特别的情愫
不是则罢了,即便是,我也不会放弃,更不可能大度的成全你们。
慕容霖修长的手指慢慢抚过顾倾的眉眼,眸光坚定。
不管花费多大的代价,我都要让你心甘情愿的留在我身边。
沉沉睡着的人儿什么都不知道,顺从本能的又往温暖的怀抱里缩了缩。
慕容霖扶着她的后背,小屋里一时静了下来,只有浅浅的衣服摩擦声和时轻时重的呼吸声。
林书飞不由的挪动了几下,很有些焦躁难安。
理智告诉他,他此时应该待在外面,他的任务就是守卫皇上安全,其它的事与他无关,更不应该在意。
可是情感又撕扯着他,不让他离开。
慕容霖突然侧首望向大门的方向,面色逐渐冷峻,有脚步声,而且人数还不少。
林书飞唰的握上剑柄,紧紧盯着门口,整个人如一张绷紧的弦。
就是这里?
慕容致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看着眼前在风雨中显得有些摇摇欲坠的小屋,从回庄开始就没松开的眉头皱得越发深。
倾儿一个人躲在这里,岂不是要又怕又冷?
念夏垂首小声应是,寒风吹得她瑟瑟发抖,却不敢言语,春雨几个至今还在家中跪着呢。
要不是顾忌着姑娘,估计以世子的脾性,她们今日都得丢了小命不可。
此刻可不敢招世子的眼。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十数人,皆是利落打扮,其中四人抬着一个包裹着桐油纸的轿撵,都是为了能让顾倾安然下山。
慕容致快步上前,看了看地上映照出来的影子,里面有光?
他的眼里闪过一抹深思,还是伸手先敲了敲门:倾儿,是表哥,我来接你了。
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声响,慕容致按住门板,重重一推。
狭窄的小屋内,一眼就能望到头,中间几个木头架起的火堆已经燃烧了大半,火苗比开始时小了不少,被屋外的风一吹,摇摇晃晃的,差点直接熄灭。
顾倾蜷缩在火堆旁,身下是被烘烤得暖暖和和的狐裘,宽大的几乎将她从头包到了脚,如同蚕蛹一般。
她闭着眼,乌黑的头发自然的垂在身侧,睡颜恬静,舒适的仿佛在自己的闺房。
慕容致的鼻子微微动了动,屋里的气息很杂,有长久不住人的潮味和淡淡的霉味,还有熟悉的馨香。
他知道,那是属于倾儿独有的。
但是除此之外,还有股似有似无的味道,很奇特,不强烈,清淡怡人,雅致醇厚,好似沉香木。
慕容致眼睛一眯,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逝,来不及细想,他先去确定了顾倾的状况。
额头的温度降了些许,但还是比平常高。
慕容致面色凝重,立马脱下身上的外衣,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才抱着她脚步匆匆出了屋。
慕容霖站在小屋侧后方,默默的看着这一行人飞快下了山,才吩咐更加沉默的林书飞:
让齐老去一趟,自然些,只当是他凑巧遇见。
是。
林书飞应了,却没有马上就走,神情带着丝困惑,好像有什么不能理解之事。
慕容霖瞥了他一眼,知道他为何如此,无外乎于奇怪他怎么不现身,身为皇上还避着臣下,仿佛见不得人似得。
慕容霖没有多做解释,转身又进了小屋,坐在刚才顾倾待过的地方,凝神注视着火堆。
为什么不现身?
一是考虑到小丫头的名声问题,跟男子单独共处一室,传出去到底与她声名有碍。
二嘛,就是暂时还不想引起镇南王府的警惕。
他们不想让小丫头进宫,他就需要先麻痹他们,要不然他们如果为了避开选秀,早早给她定了亲可怎么办。
慕容霖往火堆里又丢了根柴,想起慕容致之前的做派,忍不住唇角下压。
小丫头那么招人疼,与她相处这么多年的慕容致怎么可能不动心?
动了心就想独占,偏他还有近水楼台的优势,现在绝不是让他察觉的最好时机。
再等等,等到小家伙彻底投向他
火焰突地窜高,带着燃尽一切的孤注一掷,犹如慕容霖此刻的心。
暴雨终于有了变小的架势,似乎连风都变得温柔了许多,但是天色却越发阴沉。
慕容致送走恰好路过的太医院院正齐旻,没有立即回房,而是站在廊下望着外面的雨幕怔怔出神。
脑海里思绪繁杂,无数条线牵扯在一起,让一向冷静自持的他,都不禁生出了烦躁之感。
他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山中小屋里的情形,细致到每一个角落。
倾儿小时候会生火做饭,这几年偶尔兴致来了,也会跑厨房做上一两道菜,都是玩乐一般。
他不怀疑她能点着火,但问题是她有工具吗?
倾儿不可能专门带着火折子上山,如果是小屋里本来就有的,那为什么他到时却没看到?
还有一直让他耿耿于怀的香气
致儿,站在这里做什么?
洛含玉迈过门槛,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倾儿醒了,这丫头,两顿没吃估计饿坏了,我去吩咐厨房做点清淡的食物,现在病着,可得忌口。
慕容致回身,神情还透着几分严肃,洛含玉一愣,继而失笑:
快收收你的表情,太凶了小心吓着倾儿。她现在身体正不舒服,要训也得等到她好了再说。
我知道。
慕容致进去时,顾倾正半靠着床头,望着花瓶里的梅枝,似乎有些神思不属。
想什么呢?
他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又帮她将被子往上拉:
现在可知道厉害了?总想出去玩,然后玩的代价就是必须躺在床上喝苦药汁,起码半个月不能出房门,你觉得这样划算?
顾倾讪讪的笑,身体往下滑,一把扯过被褥盖住半边脸,嘴里嘟嘟囔囔:
知道啦知道啦,下次再不敢了。
这次实在是倒霉,哪里想得到竟会突然下起暴雨来?
她本来打算去去就回的
表哥可不许责罚我的丫鬟,再这样,她们根本不听我的话了。
暂时记下,如果还有下次,我也不罚,直接将她们全换了!
慕容致语气郑重,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顾倾嘟嘴,又将被褥拉高。
这下直接连头发都盖住了,低低的抱怨声从厚重的被子下传来,闷闷的,尾音故意拖得很长:
表哥真讨厌
这副宝气的样子让慕容致差点笑出来,心头的沉重瞬间松了大半。
或许真是他想多了。
山上还有个尼姑庵,虽然现在破败了,但还是有几个小尼姑在里面。
那股莫名的香味,可能是倾儿无意中沾染的檀香吧。
你可去了那个庵堂?
去啦,怎么了?
顾倾掀起一块被角,偷偷朝外打量,乌溜溜的眼珠转啊转,古灵精怪的,俏皮又可爱。
慕容致慢慢笑了:没事,只是有些好奇。
压在心里的大石被挪开,慕容致连离开时的背影都轻快了很多。
顾倾歪了歪头,不是很懂男人的心。
不,应该说,谁的心她都不懂,包括她自己的。
顾倾翻了个身,视线又无意识的落在那支红梅上,那个人的面容再次闯入她的脑海。
俊逸的脸,冷峻的眉眼,还有注视她时的专注,让她不由的有种她是他世界中心的错觉。
顾倾脸一红,转为平躺着,不再看那惹人心烦的花。
可是不一会,她又忍不住一眼接一眼的瞟,这枝开得好像格外艳丽啊。
鲜花似有魔力,不仅总是吸引着美人儿去看它,而且还让她心生愉悦,不知不觉间就笑弯了眼。
顾倾猛地反应过来,晃了晃脑袋,迅速翻身面对着墙壁的方向。
不看就不想了。
她裹紧被子,身体都蜷成了一团,察觉到脸上的温度又开始升高,忍不住捂住了双颊。
快打住打住,别想了,赶紧睡觉,睡觉!
睡不着吗?
静谧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道低沉而磁性的男声,吓了顾倾一跳。
她豁得转头,差点没把脖子扭了:你你你你
你怎么在这里!
慕容霖坐到床边的脚踏上,唇角微扬,眼里仿佛蕴藏着满天星光:
本来不放心,想来看一眼就走,没想到你还醒着。
他又舍不得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2章 我是后宫文里的原配嫡女15、16
夜色深沉, 寒意袭人,窗外暴雨逐渐停歇,只剩下细细密密的雨滴, 落在积了水的地面上,荡起一圈圈涟漪。
整座别庄都仿佛陷入了沉睡, 静谧的一丝声响也无。
窗内, 顾倾裹着被子,靠墙而坐,看着床边身姿怡然的某位不速之客,抿了抿唇, 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见过夜探姑娘香闺的贼子还能这么自在的。
慕容霖盘腿坐着,背脊挺直,双手自然的搭在膝盖上,面色柔和、语气关切:
还难受吗?
还好吧。
顾倾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难受肯定还是有一些,药喝下去也没那么快见效。
但是太医院院正到底也不是浪得虚名,跟在山上相比, 已经好了很多。
她垂下眼睑, 只盯着身上的被子,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被角,一会往左绕, 一会又往右卷, 差点没把雪青色的被角揪出了毛。
慕容霖望着那只素白的小手,感觉她不是在揪被子, 而是在他的心上挠痒痒。
挠得他嗓子干涩、喉咙发紧。
他忍不住轻咳一声, 取出一直攥在掌心的匣子, 微微倾身放在床沿:
冬日里出门带上这个。
什么东西?
顾倾看了看他,又看看匣子,眼波流转,透着好奇和几分纠结,似是想拒绝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慕容霖眉梢轻轻扬起,会犹豫,证明她有在考虑他的心情,担心让他失望。
这种情绪可能是下意识的,她自己都没有察觉,但起码说明她并不讨厌他。
他于她而言,不是可有可无的陌生人。
慕容霖的心里不自觉涌上了丝丝甜意,眸色越发柔和,好想一直像在小屋里那样,永远将她抱在怀里。
两人面对面,一个坐在床上低垂着头,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脖颈,精致的容颜在微弱的烛光下,显得温馨又美好。
一个在床下静静的凝望,修长的身影即便是随意的席地而坐,也自有一番气势在。
房间里默然无声,气氛却不显尴尬,有什么在两人之间脉脉流淌,反倒有种岁月静好之感。
慕容霖从来没觉得这么踏实过,好似心里一直空缺的那部分终于被补全了。
烛火摇曳,慢慢燃烧至尽头,慕容霖朝外望了望,尽管万般不舍,到底还是站了起来:
我走了,你安心睡吧。
声音柔和的仿佛能滴出水。
顾倾抬眸,就见他径直往窗边走,不由的跟着往前挪动了两下。
慕容霖感受到身后的动静,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快速从窗户处跃了出去,动作矫捷、悄无声息。
顾倾莫名有些胆战心惊,紧张的听着外面的动静,等了好一会,都没有听到有什么响动传来。
她这才舒了口气,看来没被发现,真的安全出去了。
虽然她不爱睡觉时身边守着人,丫鬟们值夜也只在外间,但是因着主子们都在这里,现在庄子上的守卫其实比王府还要森严。
护院们可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好手,他能在不惊动这些人的情况下自由来去,想来功夫也相当了得。
顾倾坐了回去,看向放置在床边的锦盒,手指在盒身上徘徊了好一会才缓缓打开。
大红色的绸缎上,安静的放着一块跟顾倾手掌差不多大小的椭圆形玉坠,通透的玉质配上金色的丝线,简洁又华贵。
她小心的拿起,触手光滑细腻,如油脂一般,源源不断的暖意从玉身传递到手心,再由手心传至全身。
顾倾愣了愣,尝试着悬挂在腰侧,不消片刻,紧贴着玉坠的那一块肌肤明显热了起来。
怪不得说冬日出门带着这个,简直好比一个随身暖炉。
这是哪里得来的宝贝?
顾倾抿着唇,向后一倒,仰面躺在床上,握着丝线的一端,看着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宝玉,思绪不由的飘回了那个燃着火光的小屋。
我叫慕容霖,认识你很高兴。
慕容啊,皇室中人还有霖
听到这个字,顾倾就忍不住想起她的大哥哥,那时候竟然只知道霖哥哥、霖哥哥的叫,都没有问一问他的全名是什么。
一时间,顾倾的脑海里出现了三张相似的面容。
六年前那个清瘦的少年郎、今日山上所见有些手足无措、带着丝笨拙的男子,还有刚刚才离开的慕容霖。
少年一会变成这个,一会又变成那个,好似和谁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怔了半天才猛地翻身将被子盖过头顶。
睡觉!
窗外其实并没有离开的慕容霖,直到屋里的呼吸声逐渐均匀平缓,才轻轻扬起嘴角,几个跳跃间不见了踪影。
第二日,天气终于放晴,温暖的阳光洒下来,为天地都渡上了一层金黄的光辉。
念夏推开窗户,小小的咦了一声,正找机会试图悄悄藏好暖玉的顾倾心不由的就是一颤。
发现什么了?
她忐忑的望过去,语气轻得仿佛担心惊扰了谁:怎怎么了?
姑娘怎么把花放在这里了?
念夏转身,让开窗户口的位置,只见还有些湿漉漉的窗檐上,一朵红梅静静绽放着。
鲜红的花瓣上沾着点点水珠,越发娇艳欲滴,仿佛刚被人从枝头摘下。
顾倾呆了呆,不自然的笑笑:就就是想想试试看在外面是不是能开得更好些
啊?
念夏满脑袋问号,花被折下来了还能再开吗?
呵呵顾倾干笑两声,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拿了花就走。
不知道为什么,好似本能一般,她在见到花的一霎那就猜到了是谁送来的。
说不清此时的感受,有些惊讶,有些慌张,还有些无法言语的甜蜜和欢喜。
心跳慢慢加快,红晕重新漫上脸颊,仿佛点上了上好的胭脂。
莫名的情愫渐渐升起,让她的双眸都染上了一层水光。
恋耽美
我以为的一对(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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