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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温僖贵妃的咸鱼日常(35)

    见众人的眼神都落到自己身上,蓁蓁颇觉压力,遂埋头吃菜。
    皇上赏赐的菜叫黄焖鱼翅,色泽金黄亮丽,彷佛流动的金子一般,叫人一看就心生好感。舀一勺放入嘴中,极为软糯,细细品味,汤汁里还有一股老母鸡汤的香浓醇厚。
    这道菜最稀罕的则是这鱼翅了,乃是由番邦进贡的,从吕宋岛捕捞起来,距京城数千里之遥,极其难得,滋补功效也极强,如此难得,宫中只有皇帝可享用。
    蓁蓁原是想借着吃东西转移压力,没想到这鱼翅滋味如此鲜美,一心沉入其中,不能自拔。
    康熙见她吃得这么欢喜,招来梁九功,嘱咐道:你去告诉御膳房,这道黄焖鱼翅以后每日都给贵妃做一盏。
    梁九功面上笑着,心里却惋惜得不行,我的万岁爷,这样的好东西您自个都没尝几次,就全送人了?
    不了,还是两日做一次吧,朕怕贵妃进补过多会气血太旺,上火。
    梁九功笑眯眯的应是,心想您考虑得真周到。
    等休假出宫的时候,他就去寺庙里添上多多的香油钱,给自己积攒功德,来世投个好胎,也享享福。
    酉时末,这场家宴终于结束了。
    这一日无论男女,都在各处祭拜、请安,面上时时带着笑意,十分辛苦,散了宴会总算能回去松快松快。
    ***
    从初一开始,康熙就得了空闲,照旧是先往有孩子的宫殿探望一番,晚上召了几位翰林学士探讨诗词歌赋。
    许是觉得年年都这样过,甚为无聊,翌日一早便带着胤礽和胤禔微服出宫。
    月前,他收到了不少来自民间对他的赞美,他心中生出一股好奇,想要亲自去瞧瞧百姓们是如何过年的。
    胤禔跟在康熙身后,面上是怎么都压制不住的欢喜,一来是今日不用上学了,二则是皇阿玛居然肯带上他一块出宫。
    皇阿玛真是越来越疼爱他了,从前这可是胤礽独一份的荣耀啊,现在他也有了!
    他甚至得意的冲胤礽吹了口哨。
    胤礽看着他如此激动的神色,心中暗笑,大哥实在天真,相比起在上书房进学,出宫更累呀。
    在宫外,没有撵轿可坐,不管多远的路都要靠自己走,得吃粗茶淡饭,等回宫了还得写文章,记录并反省今日见闻,那个考校可比经义难多了。
    但看着大哥哥喜滋滋的模样,他决定自己还是善良点,不说破微服出访的苦头,让大哥把这份欢乐维持得久一些吧。
    嘻嘻,他可真是个好弟弟。
    第52章
    京城人多,人一多就好做生意,是以即便今天是正月初二,本该阖家团圆的日子,街上的商铺依旧红红火火开着,街道两旁的小贩们热情的招揽客人。
    皇阿玛,京城如今可真是繁华,这都是您治国有方啊。胤禔越长越大,也学会了拍马屁。
    康熙合上折扇,不轻不重的敲在他肩膀上,你该叫我阿玛,出门谨慎些。都十来岁的人了,再过几年便要成亲,可不能这般马马虎虎的。
    胤禔这马屁没拍对,还受了一顿教训,先前的气焰一下就灭了,低眉顺眼的点头,是,阿玛教训得对,儿子知错了。
    康熙点点头,能知错就改,倒也不错。
    说罢便继续领着两个儿子往前走,梁九功并几个侍卫落后两步跟着,再后面些还有十来个身手极好的暗卫,乔装打扮混迹在百姓中。
    街道上熙熙攘攘,一副安居乐业的场面,康熙走了一条街,心中得到极大满足,这就是他希望的盛世啊。但他明白这只是一个极小的缩影,便抬脚往南城去了。
    他微服出访的次数不算少,也听过京城东富西贵、北穷南贱的说法。
    京城东边有着各大仓库、钱庄,西边是宗室勋贵和重臣聚集之地,北城是极穷极苦的老百姓,西边则是操持各种贱业的老百姓,唱戏的、杂耍的、卖小吃的,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人。
    但南城还有京城里最大、最多的茶庄和书坊,是以进京赶考的人都喜欢来这里暂住,一来物价便宜,二来消息灵通。
    康熙来这也是为了看那些进京赶考的学子,听听他们对如今的朝廷、对自个是什么样的看法,也了解学子家乡的民情。
    他怕下面的官员欺上瞒下,奏报不真实,所以想要自己亲自听听。
    康熙走进茶庄,点了一壶好茶,让两个儿子坐下与自己一道品茶。
    茶庄请了说书先生,正在讲《搜神记》,讲得是跌宕起伏,曲折动人。胤禔还从未听过这般奇幻惊险的故事,听得如痴如醉,完全没注意到他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
    康熙瞧见茶馆临窗的角落上,坐着一群身穿月白长袍的人,谈吐姿仪不俗,文质彬彬的样子,便猜测几人是进京赶考的举人,遂坐到他们旁边桌上。
    胤礽留心着他的举动,亦跟着起身。
    唯有胤禔满心沉浸在神魔世界里。
    离得更近了,康熙便听得更清了。
    原来这群学子是山东的,难怪学识高,到底是从孔孟之乡出来的。
    孔孟都是儒家的圣人,主张仁政,他年前那些举措正符合这些人的心理,是以对他的评价都还算不错。
    听了两刻钟,康熙没听出什么新的东西,正打算走,却又见外头来了一个人,仍是穿着月白长袍,却一眼看得出那衣裳是旧的,反复搓洗过,越发偏向白色。
    康熙习武,眼力好,甚至看到了那衣裳起了毛边。
    这是个家境艰难的学子。
    他推测出来后,又觉得不对劲,进京赶考的多半是举人,自古都是穷秀才、富举人,既如此,他怎会落得这般境界?
    康熙生出好奇心,准备上前去打探,却见身后这桌山东学子的动作更快,其中一人已经上前去迎了。
    子瑞兄,你可来了,里面请。
    那寒酸学子亦是拱手,无咎兄久等了。
    康熙耐心听了一阵,才知晓那子瑞竟是四川来的学子,再细听下去,眉头越发紧锁。
    四川离云南极近,先前也受到了吴家军的骚扰,战事导致那一带人口锐减,土地荒芜。在前年的时候,那片土地就重回朝廷控制,他以为会逐渐修养过来,没想到竟是十室九空,哪怕地主乡绅家里也是有田无人耕。
    所以这赶考的学子,才会如此寒酸。
    康熙示意胤礽起身离开,走出茶馆。
    梁九功叹了一声,上手轻拍胤禔,大公子,老爷和二公子准备回府了,咱们也回吧。
    胤禔想当然的反驳,回去?可我还没听完呢。
    片刻后忽然回过神来,回府?阿玛和胤二弟已经走了?他张望一圈,果然不见踪影,心中懊恼无比,慌忙追出去,咱们赶紧去追。
    路上康熙沉默了许多。
    这算是云南大捷以来,对他的第一次重大打击。
    当年撤藩,全赖他一人坚持,朝廷大半官员都不信任他、让他再多忍耐几年。是以这次打了胜仗,他才那么激动,他的信心空前膨胀。
    朝野上对他一片赞誉,谁料出宫后,竟听到这些话,是他的无能呀。
    肉眼可见,康熙的心情很差,众人都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康熙忽然停下,看向两个儿子,胤礽胤禔,依你们看,如何能解四川的困境?
    胤禔,你是老大,你先说。
    胤禔都快哭了,皇阿玛你不是说今天出来感受民间过年氛围吗?怎么突然就开始考校儿子了?还有那四川,四川又咋了?
    康熙看到他那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就嫌弃得很,要不是在大街上、要不是自己亲生的,他一脚就踹过去了。
    胤禔看向胤礽,期望弟弟能给自己提点提点。
    胤礽收到自家大哥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向康熙,康熙沉默着,他便知晓皇阿玛是希望自己帮一帮大哥的。
    皇阿玛最希望的就是兄弟友爱、互帮互助了。
    于是他上前,将先前几个学子议论的事情说与胤禔听。
    胤禔听完,开始思索。
    他是粗心马虎,但还不至于是草包,片刻后便有了应对之策。
    阿玛,儿子以为四川如今就是缺少人口,那咱们就把牢里的罪人放出去,送到四川耕作,不就好了吗?
    那些人关在牢里,日日需要朝廷供应米粮、不事生产,反倒是累赘,倒不如赶到四川,当地既有了劳动力生产,您在民间也有了宽厚的声誉。
    这个回答,真叫康熙意外。
    你倒是有几分见识,都说到了点子上。
    康熙看向大儿子的眼神里总算多了几分赞赏。
    胤禔又扬起了笑脸,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若是有尾巴的话,这会儿肯定摇得极为欢乐。
    胤礽可就没那么高兴了,他原也是想的这个主意,没想到被大哥抢先说了,自己再说就是拾人牙慧,皇阿玛也会失望的。
    他背着手,两只小手飞快揉搓着,企图想到更好的新对策。
    可惜没有多的时间留给他了。
    康熙的目光已经落在他身上,胤礽,你可有什么别的对策?
    胤禔也看过来,笑意仍不收敛,彷佛在示威:我倒要瞧瞧弟弟你能想出什么好法子?
    胤礽被他一激,还真想到一个好法子。
    回阿玛,儿子有一计,但不知是否可行。
    但说无妨。
    得到允许,胤礽便开口了,阿玛,儿子以为只靠四川本地的百姓生养,极难恢复,只有借助外力。大哥刚才所说的是一种,但终究是杯水车薪。
    儿子以为,阿玛该鼓励四川周边的省份人口迁入四川,从陕西、湖北、山东、江西、浙江等地迁徙过去。
    康熙面色依旧柔和,但问得犀利,人家过得好好的,凭什么要背井离乡?叫你你愿意吗?
    胤礽一哽,继续道:所以阿玛应该给予他们一定的优待,譬如减税,譬如譬如赠以土地田产为永业。
    康熙瞳孔一缩,周身的气息都变得肃杀起来。
    你是如何想到这个法子的?
    胤礽吸吸气,虽然方才有被皇阿玛吓到,但仍要镇定答话。
    儿子是听那几个山东考生谈论,山东文风盛,举人进士众多,名下能挂的免税田产也多,所以他们大肆屯田囤地。
    而天下间除了山东,江南亦是如此,举人进士越多,百姓的田产越少,自然是渴望能分地的。
    但山东、江西的地就那么一点,人口一年比一年多,哪里够分?只能去往别处了,而四川眼下就是那个合适的别处。
    听完胤礽的分析,康熙心中倍感欣慰,不愧是他一眼相中、一手栽培出的太子,于只言片语中就能分析出重要的信息。
    他伸出手想要摸摸胤礽的头,却发现孩子已经快到他肩膀了,便改为拍肩。
    胤礽,你长大了啊。
    可以为他分忧了。
    阿玛,儿子的建议可行吗?胤礽跃跃欲试,希望自己的想法能化为实际举措,干一点实事。
    他可羡慕皇阿玛收到的那些来自民间的打油诗了。
    不急,这事等回去后阿玛再与旁人商量。你要明白,咱们不是去市场决定买菜还是买肉的普通人,咱们的决定影响着许许多多的人,许多家庭的生计。明白吗?
    胤礽点点头,儿子受教了。
    胤禔看着前面亲密无间的父子俩,又没那么高兴了。
    这回倒不是怨皇阿玛偏心,是埋怨自己技不如人,学识浅薄,更恼恨自己怎就眼皮子浅被一个说书的勾了心神。
    他要是听了那些考生的言谈,是不是也能想出这样的主意?
    父子几人继续往回走,却见前头被人围堵着,十分热闹。
    康熙合上扇子,走,咱们去瞧瞧。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康熙带着几人扎进了人群中,只见前头地上跪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穿着麻衣、头戴白花,胸前挂着一个薄薄的木牌,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卖身葬父。
    康熙才略有回转的心情又沉了下去,他没想到京城这样的地方还有这种事。
    京城是一国首都、是最繁华的地方,不该也不能有这样的事。
    他向边上的老者打听,这位老人家,那小姑娘是何缘故要卖身葬父?
    老者将康熙打量一番,瞧他身上的衣料虽普通,可他肤色白皙、身材魁婲梧,一看就是殷实人家,想来是有些余钱能买下那姑娘的,便耐心同康熙解释。
    那姑娘和她老爹本不是京城人,是从福建来的。福建今年闹旱灾,又有黑心商贾涨价,许多人没粮食吃,就离开了福建去投奔亲戚。
    这父女俩也是来投奔亲戚的,到了才晓得那亲戚去年就病死了。这闺女的老爹本就千里奔波劳累,身子虚弱,又听到亲弟弟死了,大受打击,就一下没了。
    哎,也是可怜人啊。
    你若是有余钱,便买下这个姑娘,给她一口饭吃吧。
    我们这些人家中光景不好,只是勉强糊口,养不起多余的人。
    老者一番话,让康熙知晓了来龙去脉,也明白这些人并非不愿意帮那姑娘,实在是没能力帮助。
    但让康熙最震惊的还是那个大消息,福建旱灾!何时发生的!都有灾民逃荒了,怎的没人告知他!
    难道福建总督私自压下此事,隐瞒不报?
    他怎么敢!
    康熙怒火中烧,五指渐渐握紧,啪的一声,手上那把纸扇被他硬生生折断了。
    老者听到动静,鄙视了的瞧了康熙一眼,年轻人,你不愿意帮忙就算了,何必拿扇子出气?
    康熙同他拱手,老人家误会了,在下只是听闻此事有些震惊,并非不愿出手援助。
    康熙转头朝梁九功吩咐道:梁管家,你去买一口棺材,帮这位姑娘安葬好她父亲,再帮她找找份活计干。
    是,老爷。
    那跪地上的姑娘听到康熙这话,便朝着他不住磕头,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康熙将她扶起,拍了拍她的肩膀,往后就剩你一个人了,要好好活着,勿要让你爹担心。
    他是人父,也是人子,既能体会那姑娘的心情,也能体会那姑娘老爹的心思。
    梁九功领着那姑娘离开了,康熙的心情并没有好转,沉默着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回宫的这段路不短,康熙的情绪也逐渐平复,将今日的遇到的事细细梳理,先前因为情绪激动疏忽的问题,也一一想起。
    第一桩是四川的人口和土地问题。
    一回宫,他便叫人取了四川近十年的奏报,人口、税收和科考情况。胤礽的法子虽好,但牵涉极大,他得好好琢磨。
    第二桩是叫人去出去打探福建之事,另一面叫人去搜查福建上传的奏报是否有被扣留。
    福建总督是个耿直的老头,他从前十分信任,不像是会隐瞒这种大事的人。
    康熙不希望是自己看走了眼。
    后面的结果证明他确实没看走眼,福建总督在去年十二月的时候就上了奏报,说明了旱灾请求朝廷放粮,但不知为何奏本一直被扣押着,没送到他面前。
    康熙面无表情的看向跪地请罪的官员,声音冷若冰雪,既然早已收到福建奏报,为何不呈递上来?
    那人一个劲磕头,臣有罪,臣只是瞧着那时候朝廷都在为云南大捷庆祝,不忍说出来扫兴,况且临近年关,皇上都准备封玺了,臣便想等年后在呈递。
    实际上是他远在福建的小舅子,也是当地最大的米商,给他寄了信,让他再拖一会儿瞒一阵,到时挣的钱分他一半,他便没能拒绝诱惑,答应了小舅子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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