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喻岭的新漫画《海底火山》被平台下架了。
梁树是点开漫画收藏夹的时候才发现的,《海底火山》从收藏夹里离奇消失了。
问了喻岭才知道,这部漫画由于血腥暴力,传播不良价值观,被平台要求下架整改。
海底火山讲了主角因偶然捡到一只神奇的黑色海螺,而误闯入海底世界的故事。
他在海底遇到了一群奇形怪状、丑陋狰狞的深海鱼类。它们把好看的鱼类送至浅海,供人类捕捞作为食物。在从深海前往浅海的过程中,发生了一系列诡异猎奇的故事。
海底世界是隐喻,丑陋的深海鱼也是隐喻。
人的内心像幽暗的海底,潜伏着无数座火山,有些终生休眠,有些下一秒就会爆发。
这些都是读者们在评论区写小作文分析总结出来的。
梁树不明觉厉,喻岭却说他画的时候并没有想这么多。
许多读者都开玩笑地说不知道喻岭到底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成天画阴间漫画,心理阴暗、仿佛在报社,这些他都没有当一回事。
编辑告诉喻岭,以后这种题材的漫画审查机制会更严格,限制也会更多,建议他画完这部漫画就试着画别的题材。
换一换画风呢?梁树也这样说,换个题材?我觉得那种温馨治愈系的漫画也挺受欢迎的,或者画那种小女生爱看的恋爱题材。
不。喻岭拒绝得很果断。
他甚至生出了改不下去弃坑的想法。
梁树第一个抗议:你不觉得这样对你的读者很不负责吗?
为什么要对他们负责?喻岭有些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我只需要对自己负责。既然画不了我想画的东西,干脆就不画了。
但他的想法并没有实现。
跟工作室签了合同,必须画完。喻岭难得表露出显而易见的烦躁。
喻岭不总是冷静理智的,他也会为一些事感到苦恼、束手无策,偶尔也会发牢骚。意气用事。
删改漫画的过程中,他无数次撂下挑子躲去阳台抽烟,梁树总是像小尾巴一样默默跟在他身后。
他笨拙的安慰和鼓励并没有什么实质作用,但却让喻岭的心莫名平静了些许。
经过一周的删改,漫画又重新上架了。
整改后重新上架的漫画,有一个符合普世价值观的好结局,但梁树看完心里还是很沉闷。
漫画删减掉了大量篇幅,从头到尾改得面目全非,该填的坑没填上,结局也挺潦草。
一经发出就立刻引来读者不满。
有人在评论区刷屏泄愤,表达对剧情的不满和对作者的失望。
有人说作者向生活低头了,已经忘了自己画漫画的初心。
甚至有人悲观地说,审查制度不给漫画留活路,国内恐怖漫画已死,劝作者换题材转变风格,别在一棵树上吊死。
梁树气得和评论区里的人对喷了几十个回合。
这是作者的错吗?怎么还有人不懂啊!限制作者的不只是平台审查,这也不是简单的向生活低头,在这种环境下还让人保持初心未免太可笑了。
你别管了,喻岭叹了口气,望向阳台玻璃窗外的一盏盏灯火,没必要。
这不是你的错,梁树徒劳地张开双臂抱住喻岭:不想画我们就不画了,反正你又不靠这个吃饭。
好了,不用安慰我了,喻岭捏捏他的脸,扯起嘴角,你觉得我像是这么脆弱的人吗?这些不会对我有影响。
是的,画恐怖漫画的人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大。
但也不是没有害怕的时候。
深夜,梁树睡得朦朦胧胧,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剧烈又压抑的喘息。
又做噩梦了吗?
梁树起身摁亮了壁灯。
嗯。
喻岭以前好像经常做噩梦,睡得也不太安稳。但他现在已经很久没像这样做噩梦,在深夜里突然惊醒了。
是梦,不害怕啊,梁树倾身环过喻岭的枕头,笨拙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梦见什么了?
听着梁树胸膛的心跳声,喻岭呼吸渐缓,很快恢复了平静,我梦见,高中,厕所隔间的塑料袋里有个被砍掉的人头,睁着眼看我,然后一直追着我跑。
梁树:
不愧是画恐怖漫画的。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不要想了。
嗯。
你要喝点水吗?梁树问他。
不喝了,喻岭垂下眼,遮挡住眼底的神色,睡吧。
梁树低下头,俯身吻了吻他的眼皮。
喻岭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漆黑的瞳孔里泛着点笑意,在暖色壁灯的映衬下愈显得眉眼深邃。
梁树没有和喻岭说过,他很喜欢喻岭的眼睛。
尤其喜欢他望向自己时,由冷隽逐渐转为动情的目光。
譬如此刻。
两人共同的假期变多了,相处的时间也比以前多了很多。
人是社会性动物,但他们两个都挺宅的,在这座城市的人际关系简单,除了工作之外几乎不需要社交,也不热衷交朋友,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家里腻歪,晚上再一起带铃铃出去遛个弯。
偶尔白天也会出门,带铃铃去附近的公园、宠物乐园等场所撒欢。
宠物乐园一到周末总是狗满为患,各种品种都有,甚至还有几只大型犬。
喻岭嫌这里太吵,去了对面的亭子里抽烟,梁树便一个人兴致勃勃地看铃铃和别的小狗扑成一团。
有个短发女孩牵着一条黑色的小狗朝他走了过来。
梁树定睛一看,竟也是一只中华田园犬。他顿时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女孩也一样,热情地和他攀谈起来,问了他很多问题,铃铃是公的还是母的,多大了,平时吃什么牌子的狗粮
梁树都一一回答了。
为什么叫铃铃啊?女孩又问。
因为梁树指了指不远处抽烟的男人,笑道:他就叫岭岭。
当初给小狗起名字,梁树想的是贱名比较好养活,因为是在工地上捡到它的,干脆就叫钢筋水泥之类的,但被喻岭直接否决了,说梁树你能不能上点心。
梁树又兴冲冲道:这是我儿子,就叫小树吧!但也被喻岭无情否决。
最后梁树单方面决定给小狗取名叫铃铃,岭岭的谐音,这次喻岭反对也无效,他坚决不肯再改。
我是爸爸,你是妈妈。梁树给他们的定位明确。
但又被喻岭掐着脖子强迫松口:好吧好吧,你不是妈妈,你这么凶残,一看就不是亲的,只配当后爸!
喻岭抽完烟回来,看到梁树正坐在宠物乐园外面的蘑菇凳子上,低着头玩手机,嘴角挂着明快的笑。
梁树等得无聊便开始玩手机,本来在刷朋友圈,看到那个互联网教育公司的HR在朋友圈分享了一条链接,标题大意是热烈庆祝公司完成了新一轮融资
他没点进去看,但顺手给这条动态点了个赞。他是朋友圈点赞党,不管看到什么内容都会顺手点个赞。
没想到仅过了几秒,秦嘉容发来信息主动询问他是否找到了满意的工作。
我跟他很熟吗?梁树有点奇怪,觉得这个HR过分热情了,自己根本没跟他聊过几句啊。
可能只是随口一问吧。
梁树没想那么多,也就随手一回:【找到了,谢谢关心(抱拳)】
一看就能看出其中的客套与生疏。
对方正在输入了好久,最后回了一个晕倒在地上的小狗表情包。
梁树看着那个狼狈的黄色小狗,很像铃铃,脸色臭臭的,又有点像喻岭,他一下笑出了声。
忽听到头顶上方冷淡又熟悉的声音:少跟这种人聊天,一看就没安好心。
梁树倏然抬头:???
不是,就发了个表情,你从哪看出人没安好心的啊?
喻岭:我也小狗晕倒.JPG
第69章
入冬后,梁树网购了许多毛绒绒的小狗衣服,每天和铃铃乐此不疲地玩起了换装游戏。
他发现铃铃的抑郁症有所好转,渐渐又变回了原来那个活力满满、整天围着他裤脚打转的小土狗。
他还发现,喻岭抽烟的频率明显变多了。
喻岭烟瘾并不大,以前在家里几乎不抽烟,可最近只要他在家,书房或阳台总是烟雾缭绕。梁树猜测他或许是前段时间被漫画的事搞得压力太大了,需要靠尼古丁来排解坏情绪。
梁树觉得出去旅游散散心或许也是个排解负面情绪的好办法。
他们还从来没有一起旅行过。
等开了春,可以做一下旅游攻略,不管是去热门旅游景点或者随便找个人少的地方,和喻岭一起应该都会玩得很开心。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有些憧憬。
下了晚班,梁树带着一身寒意回到家,看到书房的门没关,里面亮着灯,袅袅的呛人烟雾从里面飘散出来。
梁树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喻岭穿着一件灰黑色的高领毛衣,正伏案画画,沉默而专注地沉浸在画中的世界。
月光透过玻璃窗洒落在他微微弓着的背脊,他的侧脸在电脑屏幕与月光的映照下一片冷白。
喻岭抬眼,瞥见在门口呆愣着的人,随手把烟摁灭在茶色的烟灰缸里,那里面已经堆了好几个烟头。
梁树静静地看了片刻,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喻岭朝他招了招手,微微弯起眼睛:傻站着干什么?
梁树走到喻岭跟前,把手搭在他肩上,喻岭,等天暖和一点,你想出去旅游吗?
他扑上去搂住喻岭的脖子,低声威胁:不许说不想!
目光迥然,隐含着期待。
可以啊,喻岭抬头,随意地应道:你想去哪?
有好多想去的地方,梁树一连说出好几个旅游城市的名字,还没有想好呢,
你呢?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喻岭忽然转过头看向了窗外,窗外视野开阔,能看到近处光秃秃的草坪与远处波光粼粼的人工湖。
沉默了一会儿,就在梁树以为喻岭不会回答或是说随便、都行的时候,他嘴里吐出了一个地名。
一座相当有名的海滨城市,气候宜人,风景如画,每到旅游旺季,都会吸引无数外地人前来观光游玩。
我爸在那座城市工作过,听说很美,我一直想去那里看看。
梁树有些惊讶。
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听喻岭提起他的家里人。喻岭过年时从来没有回过家,也没有什么可以来往的亲戚。
直觉告诉他,喻岭和家里人的关系应该也不太好,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怕让喻岭想起不好的回忆,一直没敢问。
梁树一直觉得,作为一个成熟理智的成年人,喻岭有能力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得很好,况且,喻岭绝对算得上世俗意义上的成功者,是会让家人骄傲的存在,应该也不会像他那样,被家人瞧不起,关系闹得那么僵。
梁树当年赌气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一开始并没有来这里,而是去了一座南方城市,在那里待了两个月,起了一身湿疹,适应不了那里潮湿阴冷的气候,才来到了这座城市。
而喻岭来到这里,是由于工作调动,选择定居在这里,应该也是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好啊!那我们就去那里吧!梁树举双手同意,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叔叔现在在哪工作啊?退休了吗?
喻岭顿了几秒,说:回老家了。
你、你和家里人是不是,梁树犹豫了一下,继续问道:关系也不太好啊?
还可以。
喻岭目光落到远处,似在回想,我爸对我事事要求很严,他工作很忙,我们一年见不了几次面,见到了也总是吵架。小时候我妈对我也挺严的,初中之后就好了很多。
他们都很爱你啊。
嗯。喻岭并未否认。
那你怎么从来不回家呢?
可能是跟父母出了柜,像他这样闹得不可开交,关系至今没有缓和。
你这么优秀,他们应该会很骄傲吧。
喻岭笑了笑,没有,是你对我的滤镜太厚了。
那天晚上,梁树给喻岭讲了很多自己小时候的糗事,作为交换,半强迫半威胁地非要喻岭也讲一讲。
于是喻岭就给他讲了自己小时候上英语课画画被请家长的事。
他听得直乐,原来喻岭并不是那种从小就很乖很规矩的标准好学生。
梁树问:你是不是从小就学画画?
没有,我妈特别讨厌我画画。
在英语课上画画,不讨厌才怪呢。梁树抑制不住笑道:你不会从小就画这种画风的画吧?
对啊,那时候美术老师经常骂我,说别人都在画房子画太阳画向日葵,你画的那一团黑乎乎的是什么东西。
梁树又是一通笑,他觉得,好像离喻岭又近了一点。
笑完接着得意道:我是我们小学的扛把子,如果我们那时候就认识,我可以收你当小弟罩着你。
喻岭凉凉道:我上小学的时候,你好像还没出生。
梁树沉默几秒,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对哦
不过他并没有气馁:那我回到你小时候收你当小弟!
喻岭把他的脑袋按在枕头里,睡你的觉,你在梦里收我当小弟吧。
此后的很多天,梁树都处在和喻岭一起去旅游的期待之中。
他一有空就在网上搜旅游攻略,自驾路线、观景酒店、打卡胜地、当地特色小吃他对即将要去的那座城市的了解甚至比对这里还要多。
喻岭虽然没对此表露出太多期待,但也很捧场地把梁树发给他的那些旅游短视频看完并发表了诚恳的评价:不错、可以、好看、一起去。
那天梁树轮休,在家里补觉,做了一个去海边的梦。
那是梁树第一次见到海,即使是在梦里,那片海给他留下的记忆也很清晰,仿佛真的到过那里一样。
奇怪的是,梦里的他始终是一个人,没有和喻岭一起。
他一个人去西洋建筑群打卡,顺着石阶走进满山青黛里,站在山顶观景台,入目是漫山遍野的红瓦绿荫与水天相连的蓝白色长线。
一个人走向那条通往大海的栈桥上,看逐渐沉落到海里的橙色日落,整片天幕都被染成了对比明烈的橙红色。
从梦里醒来,梁树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到床对面衣柜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喻岭上班时穿的那件灰蓝色西装外套正好好地挂在里面。
喻岭回来了?
窗帘紧拉着,看不清外面的天色。梁树摸到枕头下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原来都快晚上七点了。
喻岭应该还没吃饭吧,这会儿应该在书房改稿。他早期画的一些恐怖漫画最近也被平台下架整改了,大部分漫画由于主线剧情实在难以变动,索性就不改了,只有极少部分勉强可以改改。
梁树睡饱了跳下床,去书房找喻岭。
走出卧室,他听见阳台传来模糊不清的说话声,声音压得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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