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梁树弓起腰,低头往车轴下面看,借着昏黯的路灯光,这才发现车链子不是掉了,而是断了。
链条中间整整齐齐的一道切口,为了避免它垂在地上,还被人分别从两侧打了结。
梁树瞠目结舌:这、这是用什么弄断的?
铁锯吧。
谁弄的?梁树站起来,气愤道:可真是缺大德了!
这不明摆着吗。喻岭的语气稀松平常。
梁树马上意识到,游维?!
喻岭耸耸肩,却又不明不白地来了句:谁知道呢。
那这怎么办啊?
推着走呗。喻岭说完,继续推着车往前走了。
等等啊,梁树跟上来,不找个修车的地方修一下吗?
这附近没有。
好吧。
喻岭沉默地推着车子走了一路,梁树就跟了他一路,越往前走越冷清。
终于到了喻岭家,梁树发现,他现在依然住在那栋小红楼里。
奇怪,喻岭怎么还没有变成富二代?
我妈应该已经下班了。喻岭出声道。
先前在办公室里,梁树看过喻岭的学生档案,知道他妈妈岳桂华是一家国企单位的会计。
喻岭掏出钥匙开了门,梁树深吸了一口气,才跟着他走进去。
客厅很小,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物,中间摆着布艺沙发和咖啡色的玻璃茶几,很简单的装修,胜在干净整洁。
妈,我回来了。
岳桂华大概在做饭,声音从厨房里遥遥地传来:今天怎么这么晚?
他梁树下意识想给他打掩护。
轮到我值日。喻岭反应很快地接过话。
值日?梁树瞪大眼睛看他,只见喻岭神情冷静,脸不红心也不跳地和他对视。
听到外面似乎有另一个人的说话声,岳桂华从厨房走了出来,身上还系着沾满油烟味的围裙。
啊对对,今天他值日,所以才晚了点。不知道为什么,梁树一看到岳桂华就特别紧张,深觉说谎话也需要天赋。
哪知岳桂华的目光根本没放在他身上,而是落在了喻岭的脸上,她惊道:哎呀,你这脸上怎么回事啊?
骑车摔了。喻岭轻描淡写道。
梁树替他补充:下午才下过一场雨,地上没干透,路滑。
这也太不小心了!跟你说了多少次,骑车要慢点,注意安全注意安全,都听到哪儿去了?等会儿去诊所给你买瓶红花油。岳桂华一口气唠叨完,这才疑惑地打量面前的陌生男人,你是?
喻岭妈妈您好,我是喻岭的老师,我姓梁,今天来家访,了解一下喻岭平时在家里的情况,梁树强作镇定地表明了来意,没有打扰到您吧?
原来是老师啊,这么年轻,岳桂华换上一副殷切的笑容,忙招呼道,怎么会打扰呢,您快坐您快坐。说着给梁树倒了一杯茶递过来。
谢谢。梁树接过茶杯,拘谨地坐下。
喻岭,我和你梁老师聊聊,你去厨房看一会儿锅。见喻岭愣着,岳桂华便差使道。
哦。喻岭放下书包,洗完手就乖乖去了厨房。
梁树坐在沙发上,如坐针毡,模仿着老师的语气和岳桂华女士交流了一番。他了解到,喻岭是转学生,转来现在的学校半学期了。家里只有他们母子两个,他爸爸常年在外地工作,好几个月才回来一趟。
岳桂华对待老师的态度十分客气,甚至称得上温柔,和喻岭口中那个凶神恶煞的女人一点也不像。提起喻岭的父亲时,她言谈之中也并无怨怼或不满,而是流露出一种为人妻的体谅与包容。
说起来,喻岭转学这件事怪我。中午我在单位里不回家,管不住他,他小学的时候就会自己做饭,但经常糊弄,我担心他吃不好,正好我单位附近有个初中,我当时想着这样比较方便,他放了学可以去我公司吃饭,小升初的时候就让他考到那儿去了,岳桂华顿了顿,接着说:后来教育局出了新的学籍政策,不让在不同的辖区参加中考,只能让他按规定转回辖区内的学校上学了。
她又有些担忧地说:喻岭不是那种活泼开朗的小孩,在学校
他在学校表现得很好,老师们都挺喜欢他,梁树又补充道:和同学相处得也不错。
岳桂华闻言松了口气,谢谢梁老师对他的照顾。
应该的应该的。
对了,我以为家访都是班主任来呢,开家长会的时候好像没见过您,还没有问,您是教什么的?
我梁树一下卡了壳,我教体育。
是这样的,瞥见岳桂华欲言又止的神色,他又匆忙地说,学校要求素质教育,家校互通,各科老师都要随机去学生家里家访。
啊,这样也好。岳桂华虽有不解,但并未往深处想。
妈,喻岭手扶着门框,从厨房探出头,汤煮好了,要不要盛?
盛吧,给你梁老师也盛一碗,岳桂华重新系上围裙,我去炒菜,梁老师,您留在这儿吃顿饭吧?这就做好了。
不了不了,谢谢您的好意,我该回去了。梁树站起来,假意推脱道。
他其实早就饿了,心想如果阿姨再邀请他,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果然
那怎么行呢!留下来吃饭吧,反正都是些家常便饭,岳桂华热情道,然后转头朝厨房喊:喻岭,出来,陪你梁老师聊会儿天,让他在咱们家吃顿饭。
说完,她便又到厨房忙活去了。
喻岭走出来,坐到梁树斜对面,两人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他别别扭扭地说:老师,吃完饭再走吧。
梁树故意停顿了很长时间,看到喻岭的脸色慢慢变得不耐烦,才笑着说:好啊。
这次他终于如愿吃到了喻岭的妈妈做的饭。喻岭没骗他,真的很好吃,里面有浓浓的烟火气和家的味道。
从上个世界到这个世界,明明才过了两天,梁树却总觉得自己好像好几年没吃过一顿真正的饭了,吃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吃完饭,梁树就不准备在这里逗留了,喻岭的妈妈和喻岭一起走到门外送他。
不用送了,真不用送了。见他们也要出来,梁树忙道。
喻岭,送你老师下楼。岳桂华有些执拗地说。
哦。
于是喻岭跟在梁树身后,一前一后地下了楼。
又听见岳桂华在后面喊:红花油别忘了买!
知道了喻岭无奈地拖长了声音说。
两人走到楼道外。
好了,就送到这里吧。梁树说。
梁老师再见。喻岭和他道别,声音似乎松弛了下来。
梁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抬头看看漆黑如墨的夜空。
喻岭说了再见,可天却没有突然变亮,看来这句话并不是所谓的通关密码。
他忽然有些想笑,你刚才是不是还是很担心,觉得我会把你打架那件事告诉你妈?
喻岭也学着他的样子,抬头望天,慢吞吞地说:有点吧。
放心,我不会说的,到底还是小孩子。梁树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但是问题总要解决,你和游维的事,该怎么处理?
我自己处理。
只靠打架能处理好吗?梁树感到怀疑,说不定他们还会像上次那样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喻岭嗤了一声,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又犯起轴来。
反正我又不会吃亏。
车链子断了,不算你吃亏吗?
这下喻岭不说话了。
还有啊
老师再见!喻岭打断了他的话,径自朝他鞠了一躬,竟然转身跑了。
梁树:跑得倒挺快。
他在脑内复盘了一下从下午到现在发生的事,看来如果想离开这个世界,就必须要把喻岭被诬陷这件事彻底解决。
然而喻岭的狗脾气一如既往,不能把他这里作为突破口。
那就去找游维。
可是游维家在哪儿啊?
梁树又开始迷茫了。
梁树:回不去了,所以今晚睡大街(?)
第13章
盛夏湿热的晚风躁动不安,吹来阵阵蝉声和蛙鸣。梁树在小红楼下的那棵老榕树旁站了很久,他无处可去,觉得今晚自己可能要露宿街头。
路灯映照出的影子斜斜地歪到一边,树边的杂草堆里爬出几只小虫子,梁树便蹲在台阶上,津津有味地看它们打架。
老师?
某扇窗被拉开,头顶有道喑哑的声音响起,你怎么还没走?
处于变声期的男声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清亮稚气,却同样让梁树心生慨叹。
他蓦然想起上个世界,喻岭也是和现在一样,从窗户里够着头往下看,只露出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脑袋。
两幅场景在此刻重叠在一起,梁树切身感受到了时间飞逝。
他仰着头,看着少年略带疑惑的俊脸,内心升起一种微妙的养成感。
这就走这就走梁树站起身,决定先离开这里再说,免得喻岭起疑。
喻岭又说:等一下。
梁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窗边,过了还不到一分钟,就从楼上跑了下来,穿着居家的短袖短裤,脚下踩一双小狗头拖鞋,整个人都显得很柔软,和在学校里浑身带刺的模样截然不同。
他手里提着两个袋子,左手是黑色的垃圾袋,利落地把它丢进了垃圾桶。右手是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去了皮切成块的西瓜,果肉红澄澄的。大概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袋子上还有遇热凝结的水汽。
刚才我在收拾西瓜皮,路过窗边,看到你还没走,他把装着鲜切西瓜的袋子递了过来,我妈让我把这个给你。
不用了,谢谢谢谢梁树忙摆手。
可喻岭提着袋子的手一直固执地悬在半空,没有收回来的意思。
梁树没办法,只好接了过来。
所以,老师,喻岭停顿了一下,说,你为什么还没走?黑得发亮的眼睛充满探究地盯着他,像一汪深潭。
呃梁树尴尬地挠了挠头,绞尽脑汁现编理由,我发现我把家里钥匙弄丢了。
弄丢了?他明显地看到喻岭眼中的不可思议,似乎还带了点嘲笑,真行。
学生竟然敢笑话老师,这还有天理吗!梁树拿出体育老师仅剩的尊严:我觉得,可能刚才落在你家了,或者是下午拉架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
一提到下午的事,喻岭就笑不出来了。
过了几秒,他迟疑地问:那,老师,要不要去我家找找?
于是梁树跟着喻岭再次上了楼。
岳桂华得知梁树丢了家里的钥匙,放下水池中没洗完的碗,说要帮他一起找。
我自己找就行!梁树连忙拒绝道。
妈,你忙吧,喻岭也说:我帮老师一起找。
喻岭找得很仔细,把梁树在家里停留过的每个地方都搜寻了一遍。
但是,本来就不存在的东西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梁树也装模作样地弯腰在沙发的缝隙里和地上找了半天,最后满是遗憾地说:没找到,我明天回学校再找找吧。
那你今晚住哪?喻岭微蹙着眉问。
可能,会去我朋友家,梁树想了一个不存在的朋友出来,但真的不想睡大街,又硬着头皮商量道:或者,住你家行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岳桂华整理完厨房走了出来,梁老师今天别走了,就住我家吧,和喻岭住一屋。
她家并没有多余的客房。
梁树没说话,犹豫片刻,又看向喻岭。
他知道,喻岭这个人很不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空间。以前两人做室友时,喻岭的房间就总是紧闭着门,他从来没有进去过。
喻岭眉头蹙得更紧,看上去并不情愿,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真是太麻烦你们了。梁树面上很不好意思,但实则内心暗爽。
他就喜欢看到喻岭这幅明明很不愿意但又不能拒绝的样子。
梁树洗完澡,从浴室走到喻岭的房间时,喻岭已经枕着手臂躺在床上了。这张床不算大,他蜷着腿躺在最里面,给梁树留了很大一块地方。
察觉到梁树进来,他翻了个身,又往里挪了一点,背对着他,是一种很防备的姿态。
和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共处一室,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的老师,有这种反应是很正常的,但梁树却仍然觉得有些受伤。
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现实世界里两人第一次睡一张床的时候。
那时他们已经确定了关系,深更半夜,他值完班回来,抱着被子偷偷潜进喻岭房间,以为喻岭已经睡着了,故而灯都没敢开。
结果刚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就听到喻岭问:大半夜的,你干什么?声音听起来很清醒,没有半分睡意。
梁树吓得差点从床上栽下来,有些心虚地说:和你一起睡。
睡就睡呗,喻岭短促地笑了一声,怎么还偷偷摸摸的。说着就主动给梁树挪出位置,待梁树躺下后,又自然地揽着他的腰往自己怀里带。
然而现在
喻岭?梁树盯着他的背影,试探地叫道。
喻岭一动不动,看上去似乎睡着了,没有理他。
呵,还装睡。
梁树露出一个洞穿一切的笑容。喻岭的一举一动他都太熟悉了,现在的呼吸频率和他睡着时的明显不一样,根本就是在装睡。
喻岭,梁树又叫了一声,故意问道:你也没睡着吗?
一片黑暗中,喻岭睁开了眼,讶然道:你怎么知道?他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
我会读心,知道你在想什么。
喻岭嘁了一声,闷闷地说:少骗人了。
沉默了一会儿,梁树又叫道:喻岭。
嗯?喻岭已经快睡着了,迷迷糊糊地应道。
商量个事儿呗。
什么?
明天和游维来一趟我办公室。
不。喻岭顿时清醒了,果断拒绝。
我想知道你俩到底咋回事,他说你偷他东西了,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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