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千也表现的很冷静,甚而勾了勾唇角,“经历了这么多,这点事还能承受不住吗。再说了,娘的皮毛有了下落,我该开心才是。”
川兮没有言语,低头吻上她攥紧的手,浅啄轻抚。
经历再多,也是会疼的。母亲的皮毛代她受苦多年,灭族仇人也是保她性命之人,她的痛苦煎熬,言语说来太苍白,所以沉沉浮浮多年,她学会了沉默。
千也低头看她温柔的安抚,僵硬半晌,抬手揽了她入怀,下巴轻轻落在她发顶,感受着拥有她的安心。
“姐姐,待宿世安稳,我们寻一新的家园吧。”离开这个喧嚣沉浮的世界,去她的家乡,或者去另一个异世,随便什么地方,去往没有祀兽,没有硝烟的世界,安稳度日。
“好。”怀里的人轻轻应着她。
“你说,如果回到那个世界,哥哥姐姐还会认得我吗?”连灵多次,她已全数记起前世记忆。
“会的,你同前世,并无太多变化。”除了气韵。
“可我在那个世界一无所有,连个遮雨的房子都没有。”
“我们一起建造,就照着狼堡做。”
“不要,”千也抵着她发顶摇晃,“就造一所木屋就好,在丛林山涧边。”
“好。”
“或者去别的世界吧,千川引洛水,鸟语花含笑,风常含春,云总低嬉。”
“好。”
“在那里,我们像树一样安安稳稳,静静依偎,以永恒的姿态,笑看这世界更迭变换。”
“好。”
有你有我,去哪里都好,变成什么都好。
隆冬帐中暖,千也俯身吻上怀里温柔应和她的人。
第94章
一场鏖战,三成折殒,千也终于在新祀前拿下王都之地。
戍寒古是延天却活捉的,千也本可以自己来,也想自己来,可川兮说,要考验延天却话的真伪。他说与先兽王之死无关,可无凭无证,总需再确认一次。
千也知道,姐姐是抱有希望,希望延天却还有一罪。他灭了羌狼一族,却也保了她许多年,于她来说是煎熬的痛苦,只要再多一罪,她便可以解脱,重新将他视为仇敌。
友也好,敌也罢,都比进退两难拉扯不休要好。姐姐是想让她内心舒服一些。
可延天却将戍寒古生擒了,毫发无伤,没有灭口。他与先兽王之死无关。
“退下吧。”千也有些疲累,延天却亲自将戍寒古压来后,千也沉沉看了他一眼,让他退下了。
“灭族仇人不杀反重用,千王君,你不觉得自己挺窝囊的,连个得力干将都没有,还得用仇人?”戍寒古看了眼转身出去的延天却,讥笑道。
千也抚着手中缴回的上古穿山蟒元冠冠刃,只抬眼冷冷看了他一眼。
这柄冠刃前世曾护她一路,从鹊羽榕林开始。那时,她第一次称呼川兮为“姐姐”,再不是“兮儿姐姐”。也是那时,她第一次知道“憾古有约”四个字,为了获取一片鹊羽榕涤叶。那片叶子今世帮了她两次,一次是羌狼灭族,她行通幽径赶回穹峰,一次是被污蔑弑父,她再次行通幽径逃回穹峰。都是川兮带她一起。
现在,她可以连灵御发了,承受的了通幽径行速了。只是,依旧离不开姐姐。
她这两世啊,都失去过,也找回了一些。姐姐成了妻子,长离成了千璃,前世曾护送她一路的人,延天却成了仇人,令汲令辰回了孑川领兵,凌云在玉渡神山,千璃在后方领兵,遥岑午在玉渡神山和千璃军营来回辗转……
这世界回望过去,沧海桑田,时移世易,竟是恍惚间以为梦境。
千也握了一旁川兮的手,如前世一般绕在指间。
“你想告诉我的,我大概已经猜到了。”半晌,她喃喃如自语,淡淡看向戍寒古。这个前世她手无缚鸡之力时就遇到过的敌人,那时她咬断了他兄长戍寒天的脖子,今世注定还是仇敌。
“是吗?”戍寒古不以为意,“千王君以为,是谁杀了你王父?”
他显然不信她猜到了,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川兮回握住千也的手,揉了揉,千也这才完全回神,冷眸淡漠,看着戍寒古。
时云予想要成为她的王后,如果她杀了先兽王,就永远都如不了愿了。她再蠢也蠢不到这地步。
那日战场戍寒古另有他意的话昭示着他也并非幕后弑君者,再看他而今幸灾乐祸要看她好戏的模样,这弑君者定是会让她痛苦之人,一个她想不到的人。
她相信不会是姐姐,那就只有一个人了。
王父自己。
她悖天逆道灭玄卜鱼,与祀兽为敌,掀起举世纷乱,不守王承之矩,最绝望最不想她继承王位的,大概只有他,她的王父。
而且那时陈旧思想根深蒂固,太少人觉醒,谁敢杀天选兽王?谁敢杀之又任他天选三色流光飞升?只有他啊。他要以自己三色流光去警示天地,去反抗她。
原来,儿时膝下承欢早已不复,他早已对她失去希望,他怕她登基为王毁了兽族万年基业,他觉得她不配为兽王。
她猜到了,只是不愿相信,又不得不认。
“说到底我与他也并无血缘,他以命害我,我又有何可伤心的。”千也勾起嘴角邪邪一笑,笑得冷冽。
戍寒古本想以此来伤她,闻言直接愣住了,半晌,又仰天一笑,“亲生父母不得寿终,养父自裁也要陷害你,千也,你不觉得你不像天选憾古之人,而像个诅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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