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二字出口,想起先前在浴池她化回狼身给她舔舐伤口的画面,川兮险些咬断自己舌头。
她可经不起再次共浴!
千也一边捞过一旁案几上的水壶给她倒水,一边抖了抖耳朵。人耳真是不便抖动。她心道。
“好,喝完水,我陪你去。”
她目光狡黠,一如梦里,川兮一口水呛了自个儿。绯红的脸颊佯自清冷的表情,不自知的别样风情。
这女人,可爱起来都是致命的魅惑。
这次没能共浴,水烧好时,遥岑午来了,来找千也要人。
要的,是延天却。
“为何要他?”面对要人的遥岑午,千也冷了脸,完全没有往日撒娇的举动。
遥岑午咬了咬牙,后退一步,“我是占天师,天地使者,要他自是有要他的道理。”
“什么道理,说来听听。”千也难得显露王承气势,面对要带走她不共戴天仇人的遥岑午,她虽微仰着头看她,却是威慑十足。
“天机!”遥岑午又后退一步。她现在可以自由化回狼身了,她怕她一发怒,扑上来咬断她脖子。
启明大陆武力最弱的是各族帝王和王承,因为毫无灵念,第二弱的是占天师,因为灵念只能占卜用,银发脆弱无法当做武器。
不过她比小崽子还好上一些,最起码她的灵念能让她行通幽径,不过这会儿要找小崽子要人,她跑不得,只能离远点儿。
“岑午姐姐既知道怕,就该知道这要求有多不可理喻。”他是她的仇人,哪怕凌迟,都要她自己动手。更何况,占天师不能弑杀,他在遥岑午手里,顶多是关押。
千也推测的太乐观,遥岑午不是要关押他。
“可你必须放了他。”她来,是来救他的。
说完这话,遥岑午明显感觉到千也白嫩的脸显出幽光来,双唇微开,獠齿隐隐显露。
她怒了,要化回狼身咬她。
遥岑午赶紧跳开三丈远,急道:“不想你女人死,就放了他。”
千也冷幽的狼瞳暗了暗。她竟敢威胁她!
“我意思是:放了他,将来我保你女人活命一次。”遥岑午急道,说完,赶紧御起自己脆弱的银发挡在身前,内心评估着自己的白发能抵挡狼崽子的獠牙多久。
没有多久,只一口便断了。
千也沉忍半晌,磨牙的声音传来时,遥岑午只见一抹烟蓝幽光倏的飞来,带着嗜血的愤怒,一息间就咬断了她挡在身前的银发。
一声愤怒的狼嚎,带着冷冽的风,直冲面门。
遥岑午迎风看着近在眼前的狼齿和血红的舌随着嚎声闪着幽冷凌光,生生接下了近在眼前的嗜血怒嚎。直到千也化回人身,她还呆愣的僵在原地。
小崽子刚才险些一口咬断她的鼻子!
川兮听到狼嚎之声,匆匆穿衣出来时,延天却已站在了遥岑午身后。遥岑午显然一副要带走他的样子。
“将他留下!”她一步上前,气息冷冽,元灵隐隐闪光。
身后千也低垂着头,拉了拉她的手,咬牙道:“让他们走。”
“你以何逼迫于她?”川兮捏紧她的手,依旧冷眼看着遥岑午。
千也不是个会轻易妥协的人,亦不会不反抗,定是遥岑午说了什么。
“让他们走!”千也一字一句,咬的用力。
“她若要挟你,只会死。”川兮声音冷冽。
“走!”千也将她拉回,朝着遥岑午低吼。
遥岑午的条件,她放过延天却,她帮川兮躲一死劫。川兮不能知道。
遥岑午选了个好时机,故意趁这女人不在,她没有别的选择。也幸好没有别的选择。
当初听遥岑午提及憾古之约时,她未像川兮那般成熟,能预见到许多悲剧和身不由己,她十分自负的以为自己能掌控所有。可而今,全族尽灭的殇,让她第一次体会到她的使命并非是一种骄傲,而是一种悲剧,一个无法由她掌控的命运。她不怕同命运相抗,哪怕与天地为敌的生死较量,以她羌狼桀骜之气,亦不惧同归于尽。
可她怕失去,她要川兮,要这个女人陪着她,山长水远。
她对不起全族的人,为了求遥岑午一个庇护,她没能为他们复仇。
千也一身阴霾,隐忍着巨大的悲怒自责,任由遥岑午带走延天却,她转身,疯狂奔跑,一直跑到墓地山巅,对着全族尸骨,用力跪了下去。
川兮紧随她而来,静立她身后,捏紧了指骨,眸光血红。
她不知遥岑午说了什么,不知道她为何要带走延天却。面对千也悲痛欲绝的疼痛,她也无法问。憾古之约,她早已预见到她的路充满苦痛和身不由己,这一次是身不由己。
若是千也告诉她,她这次的身不由己是为她的将来换一庇护,她定毫不犹豫的将延天却追回。所以,她不会告诉她。
“姐姐,抱我。”许久,千也站起身来,满面泪痕,颤抖着声音双目乞怜的回头看向川兮。
她小小的身子立在上百墓碑前,夕阳陨落,墓地荒凉幽暗,像一首凄凉的挽歌,将她孤单的单薄笼上脆弱无助。悲凉,蚀骨灼心。
川兮的心蓦然抽痛,急掠到她身前,俯身拥她入怀,广袖将她小小的身子尽数遮挡了,挡在黑暗吞噬的孤独之外,紧紧拥住。
“姐姐在,一直,都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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