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年轻人,互相介绍过后,场子很快就热了起来。
盛悉风尽地主之谊,忙前忙后招呼大家。
她去厨房找碟子的时候,赵梦真跟了进来,揶揄地问她:你觉得红色卫衣男怎么样?
干嘛又问?
赵梦真说:因为他眼珠子都没从你身上下去过。
夸张了吧。
绝对有,不然你一会关注一下。
盛悉风虽然对人家没兴趣,但她好奇,出去以后免不了多看红色卫衣男两眼,发现果然如赵梦真所说,她每次看他都能抓到他。
赵梦真在一旁一个劲拐她,意思是【我没骗你吧】。
几次对视下来,卫衣男也不好意思了,挠挠头说:不好意思,我觉得你很眼熟。
全场起哄。
这么老套的搭讪方式,也好意思用。
真的眼熟。卫衣男被调侃得脸都有点红,不知道在哪见过。
但问他哪呢,他怎么都说不上来,所以大伙都不信他。
又过了十几分钟,话题早就换了好几轮,他突然一拍大腿,作恍然大悟状:我想起来了!
众人齐齐看他。
我想起来了。卫衣男说,我室友的钱包里放的是你的照片!
事态走向猝不及防,众人愕然。
卫衣男问:你认识任豪杰吗?
盛悉风微微一愣,点头:我们以前是同学。
任豪杰就是那个小学时候不小心害她跌倒、被江开反推的那个男生,后来他们高二分班后也是同学,高二那一年他就坐在她隔过道旁边。他是数学课代表,人很好,不管谁请教他数学题,他都会耐心给别人讲解。
她从来没发现他对自己有什么特殊,他除了给她讲题,几乎没有和她说过话,高中毕业后,双方几乎没有联系,互躺列表,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会收到他的祝福。
那铁定没错了。卫衣男说,而且我记得他家好像就在这个小区。
这下众人都坐不住了:那把他叫过来啊。
盛悉风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卫衣男给人打去电话,还是公放。
开门见山:豪哥,你猜我在哪,你女神家!
盛悉风:
经过大学三年半的成长,任豪杰比记忆中外向了不少,他不知道卫衣男开的公放,问了一些基本情况,怎么认识的、现在在哪之类。
卫衣又问:你家是不是在恒天名座?
对。
卫衣男:你说巧不起,你女神搬来你同一个小区住了!
话都说到这里了,盛悉风顶着所有人齐刷刷的注视,也只能说:任豪杰,是我,盛悉风,你现在有空吗?欢迎你来我家串门。
任豪杰这才知道电话是公放,沉默了一会,盛悉风以为他肯定会尴尬地拒绝,结果他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十分钟后,任豪杰抵达派对现场,获得在场人士的热烈欢迎。
读书期间他性格木讷,也不太会打扮,是很不起眼的那类男生,现在开朗很多,衣品也有所提升,会捯饬自己了,看上去非常清爽斯文。
只是见到盛悉风的时候,仍显出一丝明显的局促。
盛悉风装作没看出来,泰然自若地和他打招呼,俩人礼貌寒暄了几句就坐开了,没有搞特殊。
倒是赵梦真一个劲撺掇她:有点帅啊,知根知底,房子买在,这家境也不错。还是个情种,不搞他搞谁?
盛悉风叫她别捣乱。
韩凌飞翻着白眼插话:这点帅她会放到眼里吗?人家就是还惦记着前夫,现在就算来个男天仙,都入不了她的法眼。
闭嘴。盛悉风指着二人笑骂,我不吃激将法这一套。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盛悉风接到钟尔的电话,钟尔非常好奇是什么让分房两年的夫妻俩人决定在领证前把事给办了,趁着下戏空档,迫不及待要一探究竟。
盛悉风已经喝高了,头重脚轻地走到僻静的阳台,一句话解释了前因后果。
这是他离婚的条件。
操,我还以为是你提的呢。这么说是他睡你,不是你睡他啊?钟尔捋顺那个关系了,嘀咕,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钓男人的新手段,合着是被钓的那一个。
盛悉风:好像确实是这样没错。
钟尔虚心拜师学经验:痛吗?
盛悉风:痛。
你高潮没?
有。
我靠,那不亏。钟尔替她欣慰之余,略微持怀疑态度,你怎么突然开始坦诚了,骗我呢吧,白天不是还想瞒我来着?
盛悉风笑了下:没什么不能说的,你想听什么我都告诉你,我还能写一篇一万字的论文。
说那些本来只属于两个人的秘密,能从一定程度上麻痹自己,产生【劳资才没把他当回事】的错觉。
钟尔到这里终于听出了不对劲,打断她:你喝多了?
盛悉风点头:我室友她们在我家,给我庆祝乔迁之喜,喝了两杯。其实她们就是怕我离了婚难过。
本来不难过的,喝了酒真的有点难过了。她头疼得难受,开始用额头磕着窗户,并且动用所有难听的词汇骂江开,不管适不适用,全往上套,一个联姻对象而已,他拽什么呀?死狗,渣男,王八蛋,丑八怪,乡巴佬,死基佬骂到后来,词汇越来越匮乏,连秒男都骂出来了。
钟尔千忍万忍,没敢提醒她五分钟前她才承认过高潮。
而此时此刻,正在父母家还户口本顺便吃晚饭的江开,莫名其妙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怎么了,感冒了吗?于知南关切地问。
江开擤擤仍在发酸的鼻子,说:没有。
好了吃完饭赶紧回去吧。于知南催他,悉风肯定在等你。
她以为儿子时隔一个月又就跑回国来,肯定是想老婆了。
前段时间,小两口的感情是有目共睹。
江开动作一顿,含糊地嗯了一声。
第41章 【修】
盛悉风发泄过一顿, 再回到局上的时候,人明显疲累下来,几乎不再说话。
大家只当她喝多了, 帮着一起收拾了客厅,然后道别离开。
不同于先前的礼貌克制, 任豪杰数次看她, 眼神都别有深意,被大家伙误会是舍不得走,调侃他:豪杰, 以后有机会再一起玩, 今天悉风已经困了。
盛悉风送走客人,回到家中简单洗漱后睡下,陌生的房间,怎么都睡不着。
翻来覆去之际,她收到任豪杰的微信。
RHJ:「老同学, 见到你非常高兴, 今天是我高中毕业以后最高兴的一天。也许你很难相信,我想象重逢这一天快四年了」
「这些话我一直没有勇气告诉你, 但我很想让你知道, 你是非常优秀可爱的女孩子,值得被爱,也值得拥有很好的人生」
她晕乎乎地看完, 大脑吸收不了信息, 手也没有力气打字, 她把手机扔到旁边, 一动不动瘫了会, 接到赵梦真的电话。
你同学跟你表白了?你拒绝了?
盛悉风迷茫:嗯?
她回忆了一下, 自己好像还没回消息。
赵梦真说:他室友说他看着手机,手一直抖,据说这位哥向来超级淡定,从没见过他这样。
盛悉风的心突然被扎了一下。不是为任豪杰,而是为她自己。高三那年给江开发告白短信,她等他回复的时候,手也是一直在抖。
她桃花不少,但多是见色起意,望而止步,好像很少被谁坚定选择过,就像当年高调如龙天宝,只是被沈锡舟和江开敲打一番,从此再不敢招惹她,现在老老实实,开嫂长开嫂短地叫她。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被别人记得很多年;也是第一次知道,看着一个很喜欢自己的人是怎样的感受。
疏离,冷淡,不想背负的负担,在听到他钱包内的是她的照片时,也有那么一个瞬间感动过,可是那不是爱情。
你在他面前拥有超能力,甚至不需要刻意做什么,只是不理他而已,就能叫他张皇失措。
她不想折磨任豪杰,就像希望江开没有折磨她。
Breeze:「很荣幸,谢谢你」
客套到疏离的态度,成年人的世界里,这代表着婉拒。
任豪杰也很有分寸,没有继续感情话题,继而很客气地告诉她,大家同住一个小区,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他。
*
申城音乐学院的寒假正式开始。
次日下午,盛悉风去学校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赵梦真不在,韩凌飞准备出门,她四个小时后的机票回老家,这会还不忘见缝插针去琴房练琴。
寝室四人里,大家的主修项目不尽相同,盛悉风主修小提琴,赵梦真学的是流行声乐,孙晓主修钢琴,韩凌飞学的是古筝,往日里,除了赵梦真,剩下三个姑娘都是长期泡琴房的,申音的主修课程在大四前就全部结束,但大家都有以专业谋生的志向,所以即便大四没有课业的要求,仍然勤勤恳恳,不敢荒废。
唯有盛悉风,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碰过琴。
她在学校也留了一把小提琴,琴盒摆在她的桌上,已经蒙了一层薄薄的灰。
你要不要一起去?韩凌飞邀请她,放假了琴房应该很空。
申音的专业相当卷,换了平时,这个点几乎是占不到琴房的。
盛悉风摇头:我就不去了。
也没太多要收拾的东西,她走前犹疑着看向小提琴,她从岛湾十八号搬出来的时候没有带琴,现在新家里面没有琴。
回到这座艺术氛围极其浓厚的校园,她像贪玩的孩子终于归家,一丝丝格格不入,一丝丝久违的熟悉,内心忐忑,却依然咬着牙想,我没有错。
她逃也似的关门下楼。
从学校出来,她前往盛家,她得尽快把户口本还回去。
不巧,有人在家,还是沈常沛。
沈常沛神色冷淡,劈头盖脸三句话:
野回来了?
还认识家啊。
这一个月琴练了吗?
保姆无法阻挡战火,只能紧急求助,知道盛悉风回家,家中三个男人如临大敌,盛拓抛下工作,沈锡舟抛下一半的局,盛锡京警务繁忙,实在无法脱身,只能在盛家三兄妹和江开的四人群里,精神上支持小妹,并叮嘱她别和母亲起正面冲突。
叮嘱无效,沈锡舟最先到家,彼时盛悉风已经和沈常沛干完仗,怒气冲冲又满脸泪痕地从家里出来,甩上车门就走,连他都不理。
他叫了几声,无济于事,只能目送车辆远去,悄悄跟保姆了解过情况,他在三个男生的群【禁sxf】里汇报进度。
超级大帅比:
「盛悉风这叛逆期要上天啊,我感觉她快把妈气晕过去了」
「妈也是,这么大的女儿了,就不能松松手」
「气头上把话说的很难听,都威胁断绝关系了」
「就这点事,母女俩搞成这样,服了」
盛锡京百忙之中回复,让沈锡舟好好安抚沈常沛,也让江开好好安抚盛悉风,自己一会空了再给双方打电话。
江开始终没有冒泡。
沈锡舟只当时差,@他强调了一下,叫他醒了给盛悉风打电话。
「你的话她最听得进去」
没想到江开回了。
比沈锡舟帅一点:「知道了」
*
回到家中,盛悉风缓解了会心绪,找钟尔要活干。
方才与母亲的争吵过程中,沈常沛细数这些年监督她学琴自己的付出,并不比她这个学琴者少。
她听不下去,问沈常沛:我没有权利不过我不想过的人生吗?我是你的傀儡吗?
沈常沛则非常强硬地反问她:那你想过怎样的人生?
一句话把她问住了。
她不想弹琴,不想当个妈宝女,可是她想成为怎样的人,她自己也不知道。
沈常沛继续逼问:
你除了弹琴会别的什么?你吃得起苦吗?没有家里和婆家的经济支持,你在外面能活下去一天吗?
你该不会是自以为长得不错,就可以学你的好朋友进娱乐圈混,没有背景支持,你以为你能走到哪一步?她把好朋友三个字念的极重,十足的讽刺,听得盛悉风额角直跳。
你哪天有经济独立的能力了,再来跟我讨论你的独立人格。你搞清楚,国庆和你大哥之所以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是因为家里杠不过他们,而是因为他们有这个底气,而你没有。
沈常沛这些话带着气话的成分,盛悉风甚至还没有大学毕业,要求她经济独立,未免强人所难,但她的毕业,确实也是近在眼前的事了。
本质上来说,那番话并没有说错。
沈常沛唯一漏算的一点是,盛悉风除了弹琴,并不是一无是处,她会剪辑,会P图,会做视频,有天赋级的敏锐审美。
钟尔满口答应,两个人打电话聊了聊,盛悉风大致说了自己对于合作目标和制作内容的倾向,钟尔叫她放心:我让我团队帮你去物色,肯定比你自己找的好,你没经验,容易被骗。
期间父兄三人一直在联系她,她挂点电话给打回去,表示自己没事。
你妈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骂你她比你还难过,那些话你不要当真。盛拓一上来就说。
盛悉风这会已经彻底冷静下来,非常平和地说:妈妈没有说错,我确实该经济独立。
盛拓已经为这个事情狠狠和老婆吵了一架,再听女儿这么说,他快心疼死了:爸爸辛苦赚钱就是为了家里人过得好,尤其是我的宝贝女儿。我希望她一辈子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要什么经济独立?
爸爸你放心,我还是会问你要钱花的。盛悉风笑起来,一番话足以证明她不是赌气,只是我想学着独立,我真的很想长大。
她不至于犟到和家里划清界限,不用家里的车、不住家里的房、不花家里一分钱,等于一个漂亮的人非要把自己的脸划花,以此证明心灵美。这不叫证明自己,这叫没事找事。
她冠着盛家的姓,永远是盛家的人。
但经济独立这件事,确实应该马不停蹄地提上日程了。
保证自己不会干脏活累活,也不会让自己受委屈,才勉强安抚了盛拓,挂掉电话,才发现通话期间,来过另两通意想不到的未接来电。
都来自江开。
他还给她发了微信。
比沈锡舟帅一点:「你那么多东西没带走?」
Breeze:「你扔掉」
刚回过去,他电话就进来了。
盛悉风盯着来电显示看了两秒,接起来,本以为他会是很恶劣的语气,没想到还好,挺平和:全部都不要了?
盛悉风说:嗯,随你处置。
小提琴和钢琴?
砸了吧。她不假思索。
小时候,沈锡舟12岁生日那天,正好是盛悉风参加一个重要的钢琴比赛的前一天,沈常沛刚好不在家,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好好练琴,老虎不在,山鸡称王,保姆管不住盛悉风,她跟着两个男孩子疯玩了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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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继续吹丧丧又浪浪(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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