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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继续吹丧丧又浪浪(22)

    *
    申城的暴风雨如期而至,海关出口处,江盛两家所有成员严阵以待。
    沈锡舟大老远就冲江开使了个同情的眼神,要他做好心理准备。
    二人出逃不算,还要谎报军情骗航班,罪加一等。
    见面第一眼,江邵就直接给了江开一巴掌,当着机场人来人往的面。
    男生的脸被打偏到一边,不一会,脸颊上就浮起清晰的巴掌印。
    他脸色不变,甚至冲江邵无所谓地笑了笑。
    赤裸裸的挑衅。
    他和沈锡舟两个人,一路长大挨的打都不少,但两个人是截然不同的性子,沈锡舟倔得要命,宁可被打死都不认罪,而他油嘴滑舌,擅长耍赖,江邵不知道多少次,孩子打着打着,他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次的反常令江邵更火,还要再打。
    虽然两个小孩闯下大祸,但毕竟大庭广众,总不好闹得太难看,众人劝的劝,拦的拦,暂时稳住场面,将父子二人隔开。
    回到家中,审讯开始。
    如同承诺所言,江开揽下所有罪责,把盛悉风摘得干干净净,他说是他的行程偶然被她发现,怕她说漏嘴就主动提出带她一起,是他一字一句教她怎么骗家长,是他全程主导这次疯狂的出逃,包括骗航班等一系列后续发展,都是他一个人自编自导。
    盛悉风仅有的罪名,也不过是小孩子贪玩,经受不住出去玩的诱惑。
    江邵气得脸色灰白,忍不住又是一阵拳打脚踢,最后指着江开,连手指都在抖:我告诉你,从今天起你别想出家门一步,你敢出你就从你老子身上踏过去。
    接下来的三个月,盛悉风都没有再见过江开,江家动了真格,十几个保镖把江家里里外外看得严严实实,他就是插翅也难飞。
    她甚至没法隔着手机或电脑屏幕联系到他,江家不让他接触任何赛车相关的东西,干脆直接断了他的网。
    而至于她,因为这次的出逃,母亲对她的管束进一步加强,几乎是她走到哪,母亲就要跟到哪,一度令她崩溃。
    但想到江开的境遇,她又觉得自己其实已经很幸运。
    那个暑假史无前例的漫长,再次见到江开,是九月的开学,她升到高二,而他复读高三。
    他瘦了很多,但精神并不萎靡,三个月不见天日的监禁并没有消耗他的锐气,站在人群里他依然瞩目,舒朗挺拔,眼神明亮。
    瞧见她,他慢悠悠走近,嘴角带着笑,一开口,还是最熟悉的吊儿郎当:好久不见啊,盛公主
    尾音拉得老长,十足的欠揍。
    到这一刻,盛悉风才有一点真实感。
    难以想象吧,这个本该远走高飞的人,居然要留下来,陪她度过高二时光。
    *
    在江开和盛悉风的衬托下,沈锡舟显得格外懂事,格外让家长省心,度过一个赞誉满满的暑假后,他如期开启大学生涯。
    去机场前,他专门让司机绕路到远桥中学,跟那几个家伙告别。
    他和庄殊绝又吵架了,她不肯出来见他。
    只有江开和盛悉风来了,二人趁课间跑到校门口,站在伸缩门内,四只眼睛里全是眼巴巴的羡慕。
    爷先走一步,享受自由自在的大学生活去了。沈锡舟笑眯眯地看着他俩,难掩幸灾乐祸,你俩就继续熬着吧。
    鸡飞狗跳三人组说了点有的没的,沈锡舟赶盛悉风:你先回去,我们哥俩还有点话要说。
    又搞小团体是吧?盛悉风瞪他一眼,扭头就走。
    本来还有点舍不得他的,现在她一点也不了!
    剩两个男生单独面对面站在一块。
    后悔吗?沈锡舟看着江开,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照样不能跑赛车,还白白搭上一年复读。
    江开耸肩,语气听不出喜怒:还好吧。
    算了,都这个时候了,说这些也没用。沈锡舟不提不愉快的话题了,二人闲扯一番。
    时间差不多,离开前沈锡舟进行最后的嘱托:以后我不在的话,帮我照顾着点庄殊绝。
    江开懒懒点头:哦。
    还有接下来,沈锡舟干站着,有一会没说话。
    江开明知故问:什么东西这么难以启齿?
    沈锡舟笑骂一句,也不装了,直言:也帮我照顾盛悉风。
    江开意兴阑珊地挥挥手,然后迈开脚步走开。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照顾盛悉风,用得着帮沈锡舟吗?
    第25章
    江开高复的这一年, 比所有人想象中都风平浪静。
    从伊斯坦布尔回来到开学将近三个月时间,江家成了一座死牢,除了随时会爆发的争吵, 就只剩死一般的寂静。
    父母子女一场,本是最亲的人, 却被逼着当了仇人, 一个劲往对方心里捅刀子,江开闹过绝食,放过狠话, 也无所不用其极试过逃走, 离成功最近的一次,他是从三楼窗户翻下去的,崴伤了脚,一瘸一拐走到的小区门口,被站岗的保安认出来。
    眼见着江开一天比一天瘦下去, 于知南实在心疼儿子, 态度有所松动,为此她和江邵也多有矛盾, 夫妻俩的关系一度降至冰点。
    一开学, 江家没法继续关着江开,开学第一天,日理万机的江总亲自开车, 和于知南一块送儿子去的学校。
    一路上父子俩谁也没说话, 直到江开下车之际, 江邵把他的手机扔给他, 冷冷冲他放狠话:别给我在学校作死, 不然你信不信我给你把老师请到家里来上课。
    江家和校方早已通好了气, 学校给江开安排了学校里对付问题学生经验最丰富的老师当班主任,加高加固了四面的围墙和铁丝网,完善了学生请假手续的每一个环节,别说一个大活人,就是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但这只能保证江开待在学校里,却不能约束他在学校里的行为,想也知道,一个被阻挡梦想、还经历三个月囚禁生涯的人心里有多少怨气,这点他在过去三个月已经充分演示过了。
    江开把手机塞到校裤口袋里,以防接下来的话把他爸气得又把手机要回去。
    说这个干嘛,搞得如果我不作死是因为怕你似的。
    江邵气得血压直飚,要不是于知南拼命拦着,场面肯定要失控。
    但预想中江开大闹天宫的名场面并未出现。
    他没有荒废学业,第一次月考交出年级第四的答卷;按时吃饭,慢慢长回假期掉的十几斤肉;不当刺头,与同学和平相处。
    甚至可能因为灵魂伴侣沈锡舟不在了,没人和他狼狈为奸,所以他比从前还安生几分,惹事的频率大大降低。
    那一年里,盛悉风和他的关系比从前十几年加起来都要好。
    他们一起在异乡经历过冒险,共享过荣耀,也一起兜过草原的风,看过满天的繁星,多少有点盟友间惺惺相惜的成分在。
    除此之外还有个重要原因:沈锡舟不在。
    鸡飞狗跳三人组成立那么多年,男女生双方以讨厌对方为荣、以喜欢对方为耻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如今沈锡舟不在,三缺一,剩下俩人的心理负担大大减少。
    果然啊,三角形才是最稳定的结构。
    接连不断的喜报从学校发往江家,江家剑拔弩张的氛围有所缓解,逐渐放松对他的戒备。
    先前,他逃掉高考还带着盛悉风出国的事让盛家心有余悸,他被囚禁的那段时间,盛悉风甚至不敢跟父母问起他,生怕惹得他们更加不满,她有次还听母亲跟父亲说:国庆这孩子主意太大,野心也太大,不是能安安分分过日子的人,我不放心把悉风给他。
    好在,随着他恢复正常的表现,以及盛悉风的学习成绩在他的帮助下稳定进步,他在盛家遭遇滑铁卢的风评也逐渐回升。
    盛家是看着他长大的,与其说把他当女婿看,更多是把他当儿子看,做父母的对孩子哪有那么多隔夜仇,孩子做了再过分的事,父母也能轻飘飘归咎于年纪小、不懂事。
    不过盛悉风知道,江开没有放弃赛车的念头,她没有问过他,但她就是知道。
    她亲眼看过他在伊斯坦布尔闪闪发光的模样,如果他的梦想就止步在那一刻,连她都不能释怀,更何况是他自己。
    卧薪尝胆也好,以柔克刚也罢,不管他打的什么主意,她很清楚申城留不住他,他迟早要远走高飞。
    那么她只管好好珍惜这阴差阳错多出来的一年。
    总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江家甚至松口同意让他出国留学。
    最让盛悉风省心的一点是,江开不再和别的女生暧昧不清,新高一的漂亮女生不少,胆子大点的开学没两天就要到了他的联系方式,主动追他。
    原以为那么多新鲜面孔,够他浪好一阵,谁料到他一个也没招惹,倒是不知怎的和龙天宝搞到了一块。
    他身边几乎只有些同性朋友。
    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他身边还有个她,外加她的好友纪寒。
    虽说江开和龙天宝形影不离的程度并不亚于和沈锡舟的,但纪寒完全磕不动这一对,时常为自己的cp be而捶胸顿足。
    盛悉风不理解,她明明觉得江开和龙天宝也挺有意思的。
    纪寒说:龙天宝这种叫舔狗文学,没意思,我嗑的是势均力敌,相爱相杀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了下来,用一种相当诡异的眼神打量起盛悉风。
    盛悉风被她看得毛骨悚然:你看我干嘛?
    我怎么把你忘了,你俩倒是势均力敌,相爱相杀。纪寒摸着下巴,为自己的xp惋惜,可惜啊,你是个女的
    盛悉风:
    因为盛悉风的性别,纪寒并未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她和江开头上,倒是盛悉风自己,时不时怀疑江开是不是也喜欢自己。
    他收藏了所有她说好听的歌。
    他来她空间,却欲盖弥彰地删除访客记录。
    她痛经,他找女老师给她要红糖水。
    她看到一个心理小招数说,如果你想知道一个人有没有在关注你,你可以假装喝水,看他会不会跟着喝水。
    因为研究表明,当人类关注一个人时,会倾向于模仿ta。
    她试了,几乎每一次都应验。
    不止是她这么觉得。
    还有他跑去伊斯坦布尔赛车前,和他关系挺好的女生一直苦苦纠缠,不能理解放假前还好好的,为什么过了一个暑假,他说翻脸就翻脸。
    她把他拦在周五放学后空荡荡的走廊里:即便分手,你至少明确告诉我一声吧。
    江开被她纠缠太多次,已经很烦,直截了当地反问:告诉你什么。我们有在一起过?
    你看着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你是喜欢我的,眼睛不会骗人。女生怔了好一会,眼泪接连滚落,语不成句地举例曾经那些她认为的甜蜜过往。
    你说这个?他眼神一秒切至深情模式,下一秒又切回来,我天生长这样,看谁都这样。
    不是的
    他不耐烦再耗下去:我没有说你是我女朋友,那你就不是,怎么样都不是。
    这样的理由无法说服女生,她定定神,问出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是因为盛悉风,你移情别恋了,对吗?
    最近他身边的异性只有盛悉风和纪寒,而且明眼人一看都看得出来,纪寒是跟着盛悉风的。
    当时盛悉风前来找江开一起放学,就在墙后的拐弯角,因为听到女生的哭声,她不便出去,只能站在原地等他们说完。
    江开只说:跟谁都没关系。
    所以她是你女朋友吗,你说你是她女朋友了吗?意识到所有的过去都被否定,女生的情绪逐渐失控,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证明和他在一起,不一定要他亲口承认身份才算数,你最好的兄弟的妹妹,你有种也玩腻就甩啊,到时候也说一句没说是女朋友就不算女朋友啊。
    你非要较这劲的话江开煞有其事地算了下时间,我两年前就说过了。
    你小时候不老说我是你未来老公吗?
    未来老公什么意思懂吗,就是现任男朋友。
    一百是哥哥的价格。男朋友的话,得加钱。
    那几句戏言,盛悉风傻傻地当过真,也早就学会不当真,事隔经年,他又亲口认下它们。
    可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真的承认她是女朋友,亦或只是借她来堵那女生的口?
    盛悉风不知道。
    这正是一场暧昧游戏中最折磨也最迷人的部分,像酒到微醺,像画作留白,也像言犹未尽,留出无穷的想象空间。
    十足的精神鸦片,令人欲罢不能。
    龙天宝也问过她:你是不是和我开哥谈恋爱呢?
    盛悉风说没有。
    但龙天宝根本不听她说什么,俨然已经认准了自己的观点,忆起往事,不由愤愤然:怪不得那个时候不让我追你呢,合着他自己看上了。还威胁我他做人就不能坦荡点、真诚点?
    这些话打死他也不敢到江开面前乱说,柿子捏软的捏,苦水全倒盛悉风这里。
    诚然,盛悉风毁了江开很多桃花,但说真的,她在远桥中学这两年,也没有什么男生追,偶尔来个胆大的,闹出点动静,过不了两天就会被压下去,罪魁祸首没有别人,高一的时候是沈锡舟和江开,高二的时候只剩下江开一个人。
    当然了,他俩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做哥哥保护妹妹的职责,只是怕她被渣男骗,诸如此类。
    除了这些似是而非的部分,另有不少堪称确凿的证据。
    那是个初春的周天傍晚,他俩一块坐车回学校,开到一半,江开才发现自己的手表落在家里没戴。
    他是戴惯手表的人,想返程回去拿。
    盛悉风着急回学校补作业,不肯答应。
    我催你那么多遍,你没写?江开一想到未来一周都看不了表,就觉得很不适应,尤其这周还有考试。
    这周末盛悉风新入坑了狼耳夫妇,看了两天的相关视频和同人文,确实没干正事。
    我真服了。江开无语地把额头往车窗上一靠,不理她了。
    夕阳暖烘烘的余温里,他被手腕上蚂蚁爬过般的痒意弄醒,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盛悉风乌黑的发顶和高高的马尾。
    她伏在他身边,正低头拿着水笔往他手腕上画表。
    全世界仅此一个的限量款。她恶作剧地眯眼笑。
    幼稚的画工,表盘勉强看得出是一辆车的形状,中间还画着个方向盘,写了他的姓名首字母JK。
    最后,盛悉风又画蛇添足地给表盘画了两个轮胎,大功告成,嗒一声盖上水笔盖。
    已经很久没有人和江开聊过赛车相关了。
    但她还帮他牢牢记着。
    他的梦想,几乎也成了她的梦想。
    盛悉风以为,这样上不了台面的画,他一到学校就会去卫生间洗掉。
    可两天后,她竟偶然瞥见他袖口里,一闪而过露出表盘一角。
    歪扭的线条被袖口摩擦得有些模糊和残缺,但她还是认得出来,这是她的杰作。
    江开这两天洗澡了吗?她偷偷跟他室友打听。
    室友莫名,但还是如实告知:那肯定啊。
    盛悉风记得她小的时候,也给盛拓手腕上画过画,那天盛拓刚要出差,她告诉他:爸爸,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你看到它就要想我,绝对不可以洗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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