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骗人，我要把最喜欢的洋娃娃送给你。祝清舟把自己手里的洋娃娃放在周启的怀里，然后跑了。
    周启看着祝清舟的洋娃娃，表面一脸嫌弃，回到家以后却把它放在了自己的床头。
    可儿时的话做不得数，祝清舟到了新的环境有了新的朋友，周启也在等待中回归了以往孤独的状态，渐渐将祝清舟淡忘。
    唯独自己不知，他并非自然而然地忘了，而是刻意。刻意地收起所有和她有关的东西，刻意地变得更加孤冷。
    后来他有了新邻居，也有一个小妹妹。只不过小妹妹和他打招呼时，他从来冷面相待，常常被父母批责没有礼貌，他却不改。
    直到，如今重遇。
    嗯，是我。
    许是担惊受怕太久，重获新生的祝清舟在异地见到认识的人激动得不行，她一把抱住了周启，眼泪直流，呜呜呜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要死在这了！幸好你来了！我就是来采个风找找灵感谁知道会遇到这种事呜呜呜！
    周启的肩膀被她扣着，抱得直疼，但是一想到小姑娘受到了惊吓，一时竟然不忍心推开她，他轻轻地拍了拍祝清舟的背，笨拙地安慰她，乖，舟舟，没事了。
    就像小时候，周启替祝清舟赶跑一只大狗狗，然后拿着一颗糖哄她，对她说，乖，舟舟，没事了。
    哭了一会，祝清舟的情绪恢复了正常，祝清舟从周启的怀里起来，抹着自己的眼泪，一边还不忘解释，对不起，我不是随便的人，就是在里面呆了一天，实在是太害怕了。
    周启记得祝清舟小时候看到一条小虫都能吓得躲在他身后，更别说被困在废墟里一天，而且身边还有个受伤晕倒的人。
    被她一句我不是随便的人整笑了，他转移神色，淡淡道着，没事。
    你的手出血了！祝清舟冷静下来，才注意到周启的伤口。刚刚你为什么不对我说啊！
    没关系，一点小伤。
    对不起，快去处理伤口吧，我和你一起。祝清舟嘴角向下，良心不安，周启为了救她受伤，结果还硬是一身不吭等她发泄完自己的情绪。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情愫在不断发酵。
    祝清舟陪着周启进了救援点，又去看了小朱的情况，伤口因为及时的包扎，问题不大，祝清舟松了一口气。
    等她回去时，周启已经走了，估计是继续去救援了。
    她一转头，又看到了林听晚。
    第22章 门都没有
    见到挚友的感觉让她心安极了。她抱住林听晚，刚想解释，可见到周围那么多受伤的人，祝清舟立刻改口：等会再说，你先救人。我在边上帮忙。
    受到林听晚以往的熏陶，再加上考过急救证，祝清舟在现场进行了一些简单的辅助性帮助。
    她时不时地往外看，担心着某人的伤。
    随着医疗队伍的不断增援，林听晚的工作也轻松了不少。
    夜幕笼罩，寒气逼人。林听晚带着祝清舟去了自己的帐篷。
    两人坐在帐篷口，祝清舟窝在林听晚的怀里，面前的火堆照映着两人的面庞，祝清舟和她讲述了自己在付渠县的事情，我们家以前在衡州住过，那时候和周启做了邻居，关系也不错。后来我们搬到了江城，也就没了联系。谁知道如今他还救了我。
    其实她也记不太清儿时他们的玩耍时光了，甚至平日里也不会想到周启这个人，只知那时候她走的时候哭的很伤心。
    可周启独特的性格和好看的模样还是让祝清舟在见到他以后认出了他。
    如今再见，光风霁月，救她于水火，已非少年，而是英雄模样。
    林听晚在沈羡住院期间见过几次周启，后来也就知道名字了，一样的名字，和祝清舟描述的模样性子都差不多，她之前还听话痨的徐轩泽说过，沈羡和周启是一起从衡州调过来的。
    这样看来，周启和沈羡是在一个队里。
    清舟，他应该和沈羡是一个队的。他们队里也有一个叫周启的。林听晚和祝清舟解释了一下她的猜测。
    这么看来，还真的很有可能，他来江城啦！不知道为什么，祝清舟的心底泛起一丝欣喜，眼里都亮了几分。
    祝清舟，你不对劲。林听晚睨了她一眼，嘴角挂着不明的笑容。
    哪有不对劲，困了困了，睡觉！避开林听晚的眼睛，祝清舟钻进帐篷倒头就睡。
    睡梦里，幼年时光再现，心绪终是有所惊扰。
    林听晚睡不着，想到沈羡的衣服还在自己那里，天气太冷，尤其是夜间。她该拿着衣服去还给他的。
    林听晚来到特警队所在的营地，她正好见到周启，走上前去。
    周启。
    林医生，好巧。周启颔首。
    你知道沈羡在哪休息吗？
    沈队从来到这就一直没休息过。
    这么拼命。林听晚愣了愣，救人很重要，可也不能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啊。
    他一直这么拼吗？林听晚忍不住问。
    是啊。他是队长，责任更重，每次有事都冲在最前面。
    林听晚眨了眨眼，那个曾经肆意傲然的少年如今已经是稳重担当的队长，心中漾起感慨。她以为彼时少年如他，是最好的他。如今看来，原来是当时不解未来，此时的他，更好。
    一道不太愉悦的声音传来。
    林听晚，过来。
    沈羡已经高负荷工作了两天一夜，再加上越来越多的战士、救援队的到来，人手不那么紧缺，他打算回来休息几个小时。
    谁知道一过来就看到林听晚和周启站在一起聊天。夜色昏沉，两人站在一起，皆是模样俊俏。
    难道，她喜欢周启这样的？
    周启总是一张冰块脸，有他帅吗？好吧，当年在学校里周启和沈羡是被认为颜值最高的两个人。周启更加高冷难以接近，沈羡则是正直的同时也透着雅痞的帅气。两种不同的帅，各有特色。
    林听晚和周启同时回头，看到沈羡站在不远处。昏暗的临时大灯照得沈羡的眉眼更加深邃，眉间是难掩的疲惫以及，一丝不悦。
    林听晚和周启说了声再见，打算去找沈羡。
    周启朝她点点头。
    林听晚走了一步，又回头看向周启，对了，你认识祝清舟吗？
    听到祝清舟的名字，周启的面色不自觉地变得柔和了几分。曾经的胆小爱哭鬼，如今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依旧善良单纯。认识。
    林听晚勾唇，带着深意地朝他点点头，也不多说。祝清舟暂时不想戳破的事，更轮不到她来戳破。
    远处的沈羡眯着眼，心里酸意更浓了，怎么刚走一步就还要再讲两句，还朝他笑。
    在沈羡看来，是林听晚舍不得过来。
    鼻子却发出了一声哼的气音。想和周启在一起，门都没有。
    见到林听晚慢慢走过来，手里还拿着自己的衣服，怎么，借还我衣服的由头来泡我队员啊。话语带气，口不择言。
    林听晚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沈羡，他这是吃枪药了吗。
    不是，正巧碰到，随口说了几句。许是看沈羡面上疲色甚甚，林听晚也不和他多计较。
    那还挺巧啊。语气不明。
    我先回去了。猜测沈羡是要回来休息，林听晚不打算浪费他的睡眠时间，谢谢你的衣服。说着，把衣服递给沈羡。
    此番行为在沈羡看来，是林听晚没有和他对话的兴趣，才急着想走，尤其是和对周启一步三回头形成对比。
    喂，林听晚，周启他睡觉打呼噜，磨牙。
    他唱歌难听，像鸭子叫。
    最重要的的是，他不喜欢女的。
    所以，林听晚，你别想了，你和他不可能。
    沈羡面不改色地出卖了兄弟，把这些和周启完全不搭边的事全都扯到他身上。已经走远的周启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
    林听晚神色复杂。前面的不重要，不喜欢女的，清舟要是知道了不行，她回去得告诉祝清舟，不能让她沦陷了才知道这样的真相。
    看到林听晚的表情，沈羡心里舒服了一点。
    你想多了，我不喜欢周启。
    嗯，那就好。听到林听晚的否认，沈羡的心情有所好转。
    所以，他不喜欢女的，那他是喜欢你吗？林听晚作死地问了一句，神色皎洁自若。
    对于林听晚的语出惊人，沈羡的脸霎时黑透了。林听晚！
    我要回去休息了。拜拜。林听晚一副我都懂的样子，和沈羡道了个别，大步离开。
    沈羡一脸无奈地看着她，等她的身影消失了，才回去。
    真是要被她气死了。
    他回到了自己的帐篷，穿上衣服躺了下来。衣服拉链上沾了林听晚的一根头发，沈羡轻轻取下，举着手将发丝摩挲指尖，她的头发比以前长多了。
    将这根头发放进口袋，他阂眼休息。
    第23章 无愧于心
    休了四个小时，沈羡又继续搜救。
    而林听晚呢，也在祝清舟醒了以后，挑着重点把周启不喜欢女人的事委婉地告诉她。
    祝清舟的脸上有些失落，不过一想到周启不会喜欢其他的女生，心里倒也舒坦了些。
    等等，她管周启喜欢谁干嘛。
    祝清舟被她妈用绝食威胁给叫了回去。
    本来她还想留下来，但是林听晚劝说现在人员不算紧缺，她不留下来也没太大关系。于是她还是决定不在这里添乱了。
    临走之前，她想去找周启道个别的，虽然得知周启不喜欢女的以后，她强制自己放下那一点点小心思，但是总归是以前的邻居，再加上他还救了她，怎么说也还是要去感谢一下的。
    可就在她找到周启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他正背着一个脚上受伤的老人往救援点跑，天气很冷，可他的脸颊上还淌着汗水，脸上衣服上都脏兮兮的。
    并非精致模样，可是她觉得他好帅。祝清舟拿手机拍下了这一幕，设成了壁纸。
    周启，回江城见。
    又是两天过去，暮色染遍了青山绿水，染遍了天上人间。
    紧张的救援也在有序进行中。林听晚在这些日子经手的病人不少。救活的，逝去的，走散的，重逢的都说人各有命，都说天意难违。不是这样，又好像是这样。
    本来她在医院工作时以为自己见惯了生死，早就该麻木了，可每当有鲜活的生命逝去时，她总还是忍不住伤怀。
    每个人的命都不止是自己的，更是那些爱他们的人的。一个人死了，再无知觉，可活着的人，却要饱受失去爱人之苦。
    是死去的人更痛苦，还是活着的人更痛苦，林听晚一直无法得到结论。
    今天就是春节了，可在附渠县，这座山中小城，没人还在意这个节日，他们都沉浸在失去家园、失去亲人的悲怆之中。灾难的力量莫过如此，人人厌恶灾难，可还是有很多人逃不过灾难。
    这两天越是见多了生死，越是难以让自己休息，于是选择不停连轴转，去在救援中找一丝生死无常的释怀，寻一处命数可违的缝隙。夏月看不过去硬是拉着她叫她去休息。
    林听晚没回帐篷。她走到附近的山头，黄昏的光渐渐暗淡，夜色晕染开来，肆意横生，飞鸟盘旋天际，青山渐渐隐去。
    今天的星，格外得多。
    奶奶和她说过，逝去的人，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守护着他们爱的人，用自己的一点点微弱之光，在黑夜中为家人祈祷。
    孩子，我会在天上为你祈祷，望你一生得所爱，健康平安。
    曾经的话语又在耳畔响起，林听晚垂下眸子。
    许是见了太多的生死，林听晚的心，有些脆弱。
    想奶奶了。
    奶奶，你在天上还好吗。一颗星微微一闪，像是回应。
    林听晚嘴角似有若无地上扬。奶奶，我好想你。
    在这干嘛？不冷吗。一道好听的男声从背后响起。
    沈羡走到她的身边，看向林听晚。
    林听晚抬起头看着沈羡，还好，不算太冷。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来她身边，她的无助感乍然被剥了外衣。现在，真的好想抱一下他。
    嘴比脑子快，沈羡，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说完，林听晚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许是察觉到林听晚情绪不对，沈羡也没有和她开一些不正经的玩笑。
    他走到林听晚面前，一把拥她入怀，当然可以。
    感受到沈羡有力的心跳声，林听晚的双臂环住他的背。沈羡的温度和他独特的气息让林听晚摇摆不定的情绪渐渐变得平稳。
    彼此不需多言，只是互相汲取力量。这个拥抱，无关情爱。
    林听晚感觉自己从沈羡身上得到了力量。她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他，谢谢你。
    两人坐在山头。今天，不谈过去，他们只是在灾难中的战友，同行者，斗争者。
    怎么了，是这几天太累了吗？沈羡侧头看着林听晚。
    林听晚仰望着璀璨的星空，神色淡淡，并没有直接回答沈羡的问题：死神把奶奶从我身边夺去的时候，我就决心，以后要做一个医生。我想尽最大的努力，和死神博弈。
    后来当了医生，在急诊轮转时遇到一个心跳骤停的病人，我给他做的心肺复苏。我一直按，一直按，可他还是死了。
    想到那时候，她尽全力了，可还是没能救活。固执如她，不肯放弃，最终被同事硬拉着起身，腿跪麻了，手臂也按酸了，人还是没了。那是，她手上第一个没救活的人。
    哽咽了一下，继续说：那是我没救成的第一个病人。责任虽不在我，可我还是很内疚。我就躲在天台哭。一直带我的主任找到我并安慰我，告诉我，医生不是神，我们能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就很好了。后来我就学着冷静，尝试麻痹自己。
    可是这几天，当我看到这么多活着抬进来，却没被活着抬出去的人，我还是觉得人的能力太有限了，自己太弱小了。
    沈羡静静地听着林听晚诉说自己的心事。他很庆幸今天自己在她身边，在她无助的时候陪着她。只是也觉可惜，以往她无助的时候，他都不在。
    万事皆有命数，那些你无能为力的，你只要尽过自己最大的努力，就无愧于心了。
    他继续安慰，其实我们特警有时候拼了命可能也救不了那些受害者。甚至很多时候还不被理解，还被认为是怕死没有尽全力。但是
    林听晚，你不要去看你没能救多少人，你应该去看你救了多少人。
    有多少家庭因为我们的努力得以团聚，得以将生命延续。这才是我们选择这份职业，哪怕有时不被理解也依旧坚定的意义。
    她看着沈羡，他黝黑的眸眼透着万分坚定，在无尽的黑夜中依旧闪着光亮。
    沈羡的话很大程度上给了她慰藉。是啊，她在这忧伤什么，她明明一直都在做有意义的事。是她自己固执了。只肯站在一个角度，咬定一种悲观。
    她该无愧于心。有什么好犹疑的，且就坚定前行。
    谢谢你。林听晚莞尔一笑，话语中透着彻悟后的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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