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尽是火烧般的燥热,翡翠般绿的叶子与金灿灿的阳光相遇,辉映出美妙的光彩。
陆景阳一洗漱完,便跑到苏瑶跟前催她,快点快点!
苏瑶叹气。
她昨晚被叶知遇那句话折腾得半夜才睡着,早上一醒来,身旁只有冷空气,那两人竟然都出发了!
她在这有气无力地洗脸。
而陆景阳在旁边哼小曲,挥竹竿,似乎心情很好,睡得也很好。
迎着朝阳。苏瑶抬眸看了眼他的身影,因为挥舞竹竿,从腰身到双臂,再到肩胛骨,肌肉线条都在流畅颤动。
感受到注视。
他一脸明朗地转过头,举拳振声,快点,我今天一定要去抓到鸭子!
说完咧起嘴笑起来,露出两排如贝壳般白皙的牙齿。
啧。笑得像个傻子。
苏瑶收回眼,小声嘟囔一声:傻子。
只是说完,没精打采的眼里弯起一抹笑意。她想,嗯,今天天气真不错。
昨晚没收鱼笱子。
两人先去暗礁里捞笱子,第一个捞起来,空的,对视抿抿嘴。
去旁边的缝隙里捞出第二个,晃一晃。
只能听到死蟹的壳声晃动。
居然又是空的。
奇了怪。陆景阳嘟囔,怎么都是空的啊?
鱼笱子用竹签改进过编的又长又窄,只要海鲜进去了基本难逃一劫。
苏瑶不信邪。
她弯下腰,往最矮最深的礁石缝里伸出手,捞起卡在底下的鱼笱子。一捞起来,晃动两声。
很沉闷的哐哐撞击声。
两人眼睛亮起来。
揪开笱口的干草,两条细细的黑白斑点长须探出来。
苏瑶眯着眼睛一看,惊道,啊啊啊啊!
是大龙虾耶!
一只青绿色的大龙虾被困在鱼笱子里,黑白长须旁边有两条更粗一些的绿色大刺,卡在缝隙里。通体发青,有些蓝色的斑纹,眼睛周边是黑白色的环带,很大,身体几乎占据了大半个空间。
陆景阳瞬间兴奋,好大的龙虾啊!
开心归开心,还有几个鱼笱子没检查。
陆景阳继续捞,第四个、五个、六个.....连续检查完四五个除了有些小海螺,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暗暗生气。
怎么回事!怎么他捞的鱼笱子都是空的!
这个人一捞就是大龙虾!
苏瑶完全没感受到他的怨气,见剩下的鱼笱子都是一无所获,拽着他去收渔网。
陆景阳暗戳戳地想,鱼笱子背运,渔网给力!
他搓搓手开始往里拉线。
一拖。
再拖。
诶?好沉!
比之前的任何一次还要沉!
他顿时兴奋起来,大声嚷嚷,有鱼,肯定有好多鱼!
啊!那你快拉!
苏瑶跑上去帮忙一起拖拽,两人合力将沉重的渔网拉到水面。
细长的渔网拖拽到沙滩上,湿漉漉的水迹染湿白沙,阳光下,一堆银白色的细长鱼,在渔网里泛出耀眼的光泽,它腾地一下跃起,两个三角形的背鳍和鱼尾甩出水花。
非常大一网子。
几乎要占满大半个渔网,鱼挨着鱼,多的快挤出来。
苏瑶爆发出热烈地呼叫声,啊啊啊啊,发达了,好多好多鱼啊!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蕉芋
渔网里白花花一大片。
而且都不是海鲈鱼, 看起来更细更长。
苏瑶大概数了数,差不多捞到了快五十条!
她激动道,妈耶, 这里有五十条!发了发了!
陆景阳扬眉骄傲, 脸上写满了骄傲。
他就说吧!鱼笱子背运, 渔网给力,果然很给力!
我们在这里处理完再提回去?苏瑶想提溜这么多鱼肯定是去不了红树林了。
陆景阳对鸭子的余心不死,圆眼里流露出怪可怜的眼神, 巴巴地看着她, 小声说, ...鸭子。
.....苏瑶哽住, 直接抬手往他脑门上重重一拍。
你究竟是为什么一定要吃烤鸭!没吃过吗?
陆景阳摸着额头没说话。问到这个问题.....
他垂下眼皮默默想。
人吧, 总会对某些东西有特别的执念。他也有。
记得有年暑假结束,开学同学都聚在一起说自己去哪玩了,国内的国外的, 好像全世界都在旅游。
就他没有。本来觉得无所谓,毕竟爷爷奶奶养他够辛苦了,哪有闲钱给他旅游。
但突然有个人问他。所有人的注视跟聚光灯一样打在他身上, 照得头皮发麻,然后,他撒了个谎。
胡诌说去了北城。
同学听完都哇了一声, 纷纷问他, 那你吃了烤鸭吗?好吃吗?
陆景阳梗着脖子点头, 当然!
脑子里却空空如也,好吃个屁, 他连烤鸭是什么味都不知道。
其实别人不在意的。但陆景阳心里怪难受的, 头上好像悬了把刀, 生怕哪天会落下来劈脑壳。
他惴惴不安好久。
有天实在憋不住,回去跟爷爷说,他想吃烤鸭。
爷爷说抽着烟把,十分爽快地说没问题。
然后第二天一大早,骑着家里那辆老二八到集市买鸭子,阳光最热时归来,褶子额头上全是汗。爷爷提着小鸭一脸高兴地说,给你养着,养肥了让大姑过来给你做烤鸭。
当天大姑在电话里也非常爽快地答应,没问题!
烤鸭嘛,不就是烤熟的鸭子。
陆景阳是这么想的。
大姑也是。鸭子养到春节,也是雾蒙蒙的清晨,大姑特地提着炉子过来,破手机里还记着托人找的食谱。那天,她一边翻着手机,一边给鸭子吹气刷蜂蜜,一度吹到要断气。
烤出来的鸭子黑黑的。
大姑说炭烤的都这样,说完扯下最肥的大腿给他。
那个春节过得可真开心。他吃得超级香,自家纯饲料养的鸭子能不好吃吗,烤得外焦里嫩的,肉香十足。
之后再有人问他烤鸭什么味,他都会非常有底气地说:外焦里嫩,鸭大腿最好吃!
但是,后来长大后才知道,北城烤鸭是用专门的果木烘烤的,鸭子被烤成酥皮的,拿出来时表面要蜜糖一样的颜色,不是黑的。吃得时候要片成小片,蘸酱,放黄瓜大葱去腻,最后一起包在薄薄的饼皮里,卷起来喂进嘴里。
是很好吃。
但他却觉得大姑做得更好吃。
想到这,陆景阳一下子有点难过了。
圆眼皮耷拉下来,他低低地说道,吃过。
朝阳升起,海风徐徐,淡光在他黝黑的侧脸上洒下一片明媚,飘到圆眼里,变成星光。苏瑶看着他,莫名觉得可怜兮兮的。
她忽然地低咳一声,又扬手拍他脑门上,那你愣着干嘛,还不抓紧把这些鱼给处理了,早点处理完去抓鸭子啊。
之前不是没碰到就是没抓到。苏瑶想起自家崽,灵机一动,待会把小灰小白带着,让它们施展一下美鸭计,说不定能勾引到母鸭子。
陆景阳登时直起背板。
是耶!
他怎么没想到这个好办法!小灰小白长得多俊啊,脖子上的那圈毛油光发亮的,可以说是,鸭届小鲜肉了!
他激动道,好!!快快,杀鱼杀鱼!
他们把渔网拖到礁石边,陆景阳用磨得锋利的竹刀刮鱼鳞,再用尖石剖开肚子,洗去黑膜和内脏,处理完的由苏瑶洗净整理。
两人一边处理鱼一边商量着美鸭大计。
海水轻舔着礁石,扑到脚边,冰凉凉的,舒服极了。
这边。林间勘探小组。
两人一动物刚穿越过杉树林子,走出黑暗,往杂草坡地上攀爬,地表上长着各种青绿的杂草,空气里弥漫着烂叶子混合泥土的味道。
钟瑾断后,叶知遇手持两根长长的藜杖做为登山棍,一边走一边用棍子拨草。
小尾巴趴在她的肩上。
一双葡萄眼极为灵活地转来转去,偶尔伸直肥脖子,拱起鼻子嗅两下,要是闻到特别的果香味,立马嗷嗷叫出来。
叶知遇见用黎杖拨开层层杂草,矮小植株显出来,又看到了许多熟悉的灰灰菜。
这是种遍地常见的野菜,春天发幼苗时最鲜嫩时,长大后的草茎可以作为手杖,比如她收拾这两把结实的红叶藜杖。穗成熟时会结满籽,据大人说以前很穷的时候会采穗籽,磨面作蒸饼吃。
叶知遇没吃过,也不敢吃。
她把藜杖递给钟瑾,爬上小坡地,采摘灰灰菜的嫩尖。吃法也简单,带回去先焯水去苦,可以清炒,凉拌,还能晒成干菜下火锅,反正都挺好吃的,口感很爽滑鲜嫩,有股野菜独有的自由味。
摘了大把,她放竹篓时才发现,篓子底已经装了好多新鲜野菜了。
一路走来真的好多野菜。
叶知遇摘得是又高兴又不高兴,高兴菜多,不高兴地叹嘟囔,哎,野菜真不少,正经食物没找到。
我做早餐的时候发现姜薯只剩一半,山坡那边也挖的差不多了。
她没忍住叹了口气,然后掰着手指说,青冈果子要等到秋天,木薯要等到冬天,之后种的姜薯也要等到秋冬才能采收。
钟瑾温声安抚,没事。肉类还算充足,严格来说,只要保证每天有充足的蛋白质摄入,维持基本生活应该不成问题。
他一脸认真地思索解决之道。
但叶知遇拱了拱鼻子,小声说,...我就是觉得.....不吃碳水好像没吃饭。
不吃主食算什么干饭!
叶知遇坚定地想道。然后握着灰灰菜站起来,振振道,不行,我要吃主食!吃碳水!
钟瑾自身对食物没什么需求。
但瞥见叶知遇眼底的那股子认真劲,扬起笑容,耐心哄道好,吃。
我们慢慢找,一定能可以找到的。
的字尾音上扬,清冷的嗓音跟着上扬。
听起来冷淡感收敛,多了几分柔和,像在哄小孩。
叶知遇听得耳热,自独立后,便再也没像这样,被人当成小孩哄过。很陌生,但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
钟瑾将两根藜杖握在右手,腾出左手,伸到她面前要扶她起来。
腾到眼前的手,干净修长,如白玉般细腻。
指骨突起,手背连接手掌的皮肤轻微下陷,形成轮廓清晰的骨窝。
他的手真的很好看。
叶知遇想。
按以往她会拒绝,下个小坡地,扶什么扶,直接跳下来就好了。
但....想起昨日的决定。
于是,这次,她没有拒绝的,手掌放上去,温热与微凉相触,酥酥麻麻的,像冬日触碰到钢铁一样,两个人都感觉好像冷不丁地被电了一下。
很用力地按下来。
在钟瑾怔愣的时候,叶知遇顺着力道走下坡地,走到站到他脸前,很近,温热的鼻息能扑到他脸上,就像之前他走的那般近,淡淡的青草香气和松香气交融。
男人踩在土地凹陷处。
两人视线刚好齐平。
叶知遇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另一只垂落在裤边的手心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直到手心都出汗了。
钟瑾看着她泛起红的脸,也没后退,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她,直到清冷的眼眸里涌起黑白浪潮。
隔得那么近。
叶知遇也彻底看清男人的脸,她忍不住感叹,真是一张没有瑕疵的脸啊。
明明大家都是顶着大太阳干活,只有他,像晒不黑一样,脸还是又白又细,皮肤细得仿佛没有毛孔。鼻梁也高挺,薄薄的嘴唇微抿,抿出来的浅浅梨涡,破坏了冷感。
接着,她看见他的润白的耳朵蔓延出红意。
长睫也止不住地颤了颤。
他在紧张。不知为何,意识到因为自己的逼近让钟瑾紧张后,叶知遇心里陡然升起一股莫名的雀跃感,是一种抢回了主导权的雀跃感。
叶知遇喊他,钟瑾。
嗯?尾音带着哑意。
你喜欢我吗?她直问。
闻声,钟瑾喉结盯着脖颈上下滑动几下,抬起薄薄的眼皮看向她,似在辨认她询问的目的。抬起的小脸上满是坦率,直接,不含任何掩饰,但杏眼里有盖不住的慌张。
像意识到什么,心脏也跟着发紧。
钟瑾二十八年来第一次感受到紧张,比接任管理时,还要紧张。
他吞了下干燥的口水。
哑着嗓子低嗯了一声,抬眸直视她,也直问,不明显吗?
叶知遇心怦怦跳,小声嘟囔,那你又没说
他打断,定声说,嗯。我喜欢你。
喜欢你在耳边炸开。
像点燃的小火柴,扔到她耳朵里,能烧起一把大火。
叶知遇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炸开了,明明是自己想要求证的答案,在意料之中,但还是戳到了她。
短暂的沉默,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对方。看到,彼此都感觉到尾椎骨升起一股奇怪的麻意。
叶知遇率先投降。她握紧拳,让自己稳住神。
哦。她淡淡说。
然后。她往后退两步,能自由呼吸后,看着他,以一种非常直接地态度说,但我不能接受。
熟悉的拒绝,草香味也远离。
钟瑾胸腔内绷紧的窒息感随之散开,他垂下眼皮,感觉心脏像被人狠狠捏紧,捏到疼的难受后又放开,再毫不客气地浇上一把柠檬汁,汁液又酸又苦。那酸苦味好像能从胃里蹿到口腔。
他突然想喝凉茶。
以毒攻毒,以苦压苦,应该能好受点。
下颌线紧了紧,他扬起僵硬的唇角想说没事。
叶知遇看他唇角微动,立马抢在他说话前开口,你别说话,也别插话,不需要互动,就安静听我说,不然我怕这股勇气没了。
好。他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地看向她。
不接受你,是因为我害怕。
我害怕破坏现状,比起爱情我更信任友情,四个人的友情很稳定长久,但爱情呢,我见过好多甜甜蜜蜜的情侣,一开始都满怀信心地以为可以和彼此走到最后,一生一世相伴,结果甜蜜过后是平淡,再是矛盾,最后分手,关系破裂后老死不相往来。
她咽了下口水,继续说。
在我看来,爱情是风险投资。
我投不起。
因为我好不容易才拥有像家人一般的你们,我们一起吃饭睡觉工作,赶海采集,还要建房子,建一个我一直梦寐以求的家。
在此之前,叶知遇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题。
她讨厌复杂更讨厌纠结。
所以,干脆决定把自己充满顾虑的心一次性剖开,剖给钟瑾看,毕竟,是他先没管好的自己的心,还来撩拨她不是吗?
那他理应承担解决问题的责任。
接着,叶知遇眼神变得更为坚定。
她说,钟瑾,你知道为什么是梦寐以求吗
因为我,很早以前就...没有家了。
声音微颤的说完一切,压在叶知遇心口上的大石头被搬开。
踢到钟瑾面前。
她逼退眼里的酸意,笑着耸耸肩,好了。我说完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钟瑾聪慧,一秒便知没有家这句话背后的真正含义。
看着她杏眼弯弯,扇形双眼皮也弯曲成月牙弧线,眸子里的湿润闪烁成星光,毫不避讳地直视着自己,神态大方而干净。明明把自己最痛的一面翻出来,却表现的跟个没事人一样。
终于,钟瑾再也忍不住地走上前,伸出手,一把将她过来环抱住。陌生男人的气息带着凛冽的冷风,传进鼻腔,让叶知遇身体止不住僵硬,甚至忘了酸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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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的热带荒岛[种田](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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