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六号沉默半晌,将头垂得更低。
江家不论现如今是何种境地,到底是江家。陆朝敛着眉眼,不咸不淡的口气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来,若是放任江家依附上太子殿下,它终究是能再爬起来的。能在这如狼似虎的盛京城中立主脚跟,又能是什么良善之辈。
两个暗卫沉默地抿了抿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六号,你可莫要将我当成那两眼黑黑的瞎子了。见六号一言不发,陆朝又笑了笑,终于是抬起那双冷清的眸子来,静静地盯着六号瞧。
殿下这说的是什么话,六号多年来对殿下忠心耿耿,一片赤诚之心又怎么会将殿下试做两眼黑黑的瞎子呢?六号慌慌地单膝跪地,也不明白殿下为何会说出这句话来,左右先认个罪总是没有错的。
陆朝无端地笑了笑:我说的是你与那江家六姑娘的事儿。
六号沉默半晌,只说:殿下,江六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属下连半个字都不曾向江六姑娘透露过。江六姑娘她、她是
我自然是知晓的。陆朝打断了六号的话,那双漆黑的眸子没什么感情地盯着六号瞧,又说,所以我让你去江家,你才是江六姑娘的十三王爷,并非是我。
殿下六号的话就这样哽在了喉咙口,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暗卫竟在霎时间红了眼眶,哑声道,殿下,属下只是一介名字都不曾有过暗卫,哪里配得上高在云端的江六姑娘?
瞧瞧,这想法自己也有过。
他不过是个阴沟中苟且偷生的蝼蚁鼠虫,又怎么能忍心将那乖顺的小姑娘牵扯到自己朝不保夕的生活中来呢?
六号,如果你愿意,你就可以时十三王爷,可以是那位江六姑娘的阿川哥哥。
六号闻言沉沉地瞧了一眼陆朝,却依旧是没有说一句话。
退下罢。陆朝懒懒散散地点了点头,一时间懒得与六号再争论什么,好似就用这十分简单的三个字就将这事儿敲定了,再容不得旁人说上一句半句。
对于一号与六号来说,陆朝到底是身份尊贵的殿下,两个暗卫也不好再争论些什么,对视一眼便退下了。
一号,殿下不是很喜欢那位江五姑娘的么?一号走出了好远,才缓缓地回头瞧了一眼那间书房,只见那院内的枯树正渐渐地抽出枝丫。
一号隐约记着那是一棵桃树,在某一年他曾见过这棵看着枯败的老树开了满树的桃花,十分美丽。见六号并不回答自己,沉默了半晌后他又问:为何在利用起江五姑娘的时候,却好像只是对待一只蝼蚁似的。
殿下殿下是很喜欢江五姑娘的。六号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
也是隔了好一会儿,才接上自己方才的话,所以他才要斩断江五姑娘心中的那一点期翼。
一号还是不明白,却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若是这计划进行得不顺利
那么江五姑娘只会记着那个负心之人,而不是记得那个心爱之人。
小殿下多么喜欢五姑娘呀。六号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这样喜欢江五姑娘的殿下却为了借这牵制太子的名义,把江六姑娘送到了自己的身边来。
就这样,亲手将心心念念的江五姑娘送到了敌人的身边去。
指甲扣进了掌心,尖利的痛感终于将六号从思绪中抽离了出来。
*
两个暗卫走后很久,陆朝还执着那支笔,垂眸站在案台前,一言不发地盯着那张微微泛黄的宣纸出神。好半晌,才微微颤着手去沾了沾浓黑的墨汁,在提笔将欲落下时却无意洇出了一块墨点来。
于是陆朝又凝神地盯着那滴墨点子看了好一会儿,才颓然地将那支笔放回了笔架子上去。
阿言,阿言。
他分明将小姑娘的脸记得清清楚楚,像是印章一般刻在了自己的脑海中,可真的提笔时却无法描摹出小姑娘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来。
阿言,我的阿言。
陆朝在心底念了好几遍,忽然间暴怒地将那桌上的宣纸揉成了一团,看着墨汁慢悠悠地洇透宣纸,那一点儿强硬的占有欲又在霎时间冷静了下来。陆朝僵硬地坐回了太师椅上,垂眸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染上了墨汁的指节。
与这一张薄薄的纸生气又有何用?
墨汁一点点地干涸在陆朝的指节上,嵌进了皮肤的纹理中去。
陆朝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就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指节,那双微微上挑眼尾挂着一抹淡淡的绯红,眼中血丝遍布,几欲是要落下泪来。
他这一生,自故国西京覆灭之后,便总是在流离失所。
陆朝早些时候是刻薄无礼的西京太子,之后成了住在江以桃旁边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少年,再后来一些的时候,他又成了一个孤苦无依的、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
连那个邻居那个爱哭的小姑娘都没能认出自己来,真以为自己是苏州城中一个籍籍无名的、可怜的小乞丐。
他身上分明是那么脏是脏的罢?他自己都能闻见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属于苏州城那污水沟里的酸臭味,就像那见不得光的老鼠一般,苟且地活在这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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