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心知肚明,应了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还体贴地关上房门。
楚明意上了三楼,三楼铺了厚厚的地毯,只有一扇门。
这扇门并不是电子锁,而是老式的钥匙锁,门口装着好几个摄像头。楚明意看了一眼摄像头,去找了根铁丝,对着摄像头光明正大地把锁给撬开了。
里面的陈设与其他房间截然不同,是个两室一厅的套间,装修得低调温馨,乍一看像有人还住在里面,绿植依然茂盛,家具上半点灰尘都没有。楚明意脱了鞋走进来,敏锐地察觉到房间里面也有监控,只是装的更加隐蔽,藏在靠近窗帘的角落里。他又开了卧室的门,卧室并不大,有整整一面墙的书柜,书柜最上面一层里同样藏了摄像头,藏在夹层里,微型的,至今还在正常运转。
书桌上摆着作业册,册子上写了宋司的名字。
果然。楚明意看到那两个字,明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心跳依然漏了半拍。他慢慢叹了一口气,在书桌前坐下。
宋司的练习册里写的是物理习题,写得一板一眼,就像他的房间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私人痕迹。没有日记本,没有照片,没有纪念品,只放着一些生活的必需品,如果不是写了他的名字,换过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做房间的主人。
宋司也许一直在这里住到读大学,在这个到处都是摄像头的套间里。
这几个摄像头装了多久了?谁装的?宋司知道吗?
楚明意心里其实清楚。
除了楚明潇以外,没有人知道宋司住在这里,摄像头只可能是大哥装的。宋司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他觉得前者的概率更大一点。
楚明意一样一样地看过桌上的陈设,心中五味翻滚。他忽然间能够体会到大哥对宋司复杂矛盾的感情把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孩从孤儿院领回来,成为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像父亲又像兄长一样教他养他,又像神明般敬重他,藏起一腔不能说的占有欲,连卧室也要装上摄像头,一刻不离地盯着他长大。
但这决计不是宋司应该的长大方式。
那种不快之感又烧起来了,夹杂着一点说不上来的懊恼。楚明意在房间里待了半小时,把其中所有可能装摄像头的地方都仔细找过,再一个一个把它们拆出,塞进书桌的抽屉里。
做完这些,临走之前,他靠在窗边望主宅看了一眼,已经半夜,楚明潇的房间依然亮着灯。
正要将窗帘拉上,那边的阳台门动了。
楚明潇从房间里推着轮椅出来。
夜色太浓,昏暗里面只能看见一个剪影。但楚明意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大哥正在看他。
兄弟两人隔着黑夜对视了一会,楚明意关掉了宋司房间的灯。
.
回去的路上,徐欣欣的电话打进来,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些慌乱:科长,今天上午的那个人死了!
楚明意顿时睡意全无,本打算去诊所睡一觉,最后直接将车开回了特侦局。
人死在一科,杨科也大晚上赶回来加班,现场拉着封条,还没进房间便看到血一直顺着走廊流出去十几米,楚明意脱掉外套,带上鞋套手套走到现场,只见上午那个被宋司附过的人大睁着眼躺在地上,满脸狰狞,像是见到了什么极恐怖的东西,右手攥着沾满血的摔碎的花盆碎片,颈动脉被割开,血流得到处都是。
场面惨烈,杨科正在发火:晚上谁值班?怎么看的监控?!从监控室到收押室不到五分钟的距离,怎么没人出来阻止?
一个一科的同事脸色惨白:我眯了眯了一会,就几分钟,我
徐欣欣脸色也不好,见到楚明意,走到科长身边,道:看了监控,他摔碎多肉花盆,自己割破了自己的颈动脉。如果局里不想闹大,肯定按自杀处理。
楚明意看着受害者凝固的狰狞表情,一时间没说话。
上午一科查了他的血液和尿液,发现他三天内还服用过宁海药,所以杨科把他扣下来,查问禁药药源,也算是合法合规。只是
徐欣欣后面半句话没说完,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个人绝不是自杀。
楚明意看了半响,眉头一点点皱起来,轻声道:这是吴金在震慑宋司。
徐欣欣一愣,紧跟着脸色一变:你是说
这个案子是归属三科的案件类型,但又发生在一科,楚明意不想杨科难做,什么也没说,只是在满是血腥味的房间里站了一会,又越过警戒线,从现场离开了。
徐欣欣跟在他身后离开。从一科到三科,几分钟的路程,楚明意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沉默得有点异常,让徐欣欣忍不住好几次悄悄打量科长的脸。
这案子不划到我们这边来吗?他试探地问。
楚明意摇摇头,进门之后径直走到宋司的工位,开始一层一层抽屉地翻东西。徐欣欣一时不明白他的用意,正要再开口询问,却见他从里那层翻出了几盒感冒药。
包装是感冒药,拆出来后又感觉与市面流通的感冒药不太相似。
楚明意拿着药,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然后抬头望向徐欣欣。
三科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田黎被送去医院住院,林铮还在监狱没赶回来,喻义铭去计算机中心做更复杂的人脸追踪,科里静悄悄的,连灯都没来得及开。
徐欣欣突然又种不好的预感,心开始怦怦直跳。
楚明意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是宋司偷偷在吃的宁海药,他的诊所里应该还藏了不少。吴金杀了今天上午被宋司控制的人,是杀鸡儆猴,以后宋司很难再与我们取得联络。
徐欣欣皱眉:那你的意思是?
宋司被带走五天了,对方连没登记过的直升飞机都能搞到,把人弄出国藏在什么角落里,让我们十几年二十几年都找不到人也不是没可能,楚明意说,我们需要在事情还没有不可挽回之前,与宋司建立稳定的联络渠道。
徐欣欣心头一动,忽然想到一个骇然的主意:楚科,你要吃宁海药?
我吃过一次,在调查宁海案的时候,现在看来并没有对我造成太大影响。情况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想赌一次。楚明意把手放在徐欣欣的肩膀上,欣欣,这件事只有你知道。你要负责盯着我,如果哪天我被宋司以外的人控制,要做什么违背职业道德的事情,你要第一时间了结我,千万不要犹豫,嗯?
徐欣欣整个人呆在原地:我?
楚明意冲他笑,转笔一样把手里的药盒转了一圈:对,你。
徐欣欣脸已经全白了:科长,你是不是疯了?我不做,我做不到,别逼我
你可以。楚明意说,你的五感很强,能够从最细微的地方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变得异常。我们科只有你可以胜任。
徐欣欣无力地张张嘴,近乎害怕地看向他手里的药。
您再考虑一下吧,真的,他连敬语都用上了,宋司不在,三科要是没了科长,我们这几个人就是一盘散沙了。
楚明意正色道:不要低估你们自己。
徐欣欣还想辨什么,楚明意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当着他的面,拆出五颗药片。
徐欣欣的手开始发抖,下意识地去抓他的手腕:楚科!
楚明意躲开他的动作,把药片丢进嘴里,就着水送了下去。
你们四个人里面,喻义铭大局观比较强,我会跟局里打报告,先提他做副科长,一旦我出了什么问题,他可以直接顶上,楚明意笑着摸了摸徐欣欣的头,别紧张,没事的。
徐欣欣红着眼眶,有些生气地甩开了他的手,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楚明意看着他,一直看到他跌坐进椅子里,拿手背擦擦眼角,小声道:好
第096章 赌徒 怕什么?
.
宋司转了转手腕, 把他锁在床边的铁链子哗哗作响。
他转头看向门口的吴金。吴金面带微笑,左右各站着一男一女。这一男一女又是新换的,都面容姣好, 看起来比上次那对年龄更大一些。吴金先是拍了拍其中那个男生的肩膀,道:去。
男生点点头, 磨磨蹭蹭地走到宋司身前, 低着头只敢看他的脚,伸出一直在发抖的手解宋司的扣子,解半天才解开最上面的那颗。
宋司捏住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
这回吴金挑的人长相更硬朗,嘴唇薄薄的, 棱廓分明, 乍一看有点像大学时期的楚明意。宋司看着他,他的脸于是一点一点变红,眼睛里蒙着水汽,湿漉漉的, 小狗一般, 低声喊了一句:宋医生。
一开口,便跟楚明意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难得的一点相似之处也在顷刻间消失了。
为什么怕我?宋司问。
这个问题问倒了他, 他期期艾艾地张张嘴,紧张地攥住宋司的衣角,以为惹了他不高兴, 磕巴着说:不您是我
宋司感到厌倦, 松开他的下巴, 跟吴金道:这两个我不喜欢。
男生一下子愣住, 红的脸慢慢又变白。吴金神色不动, 依然带着笑意,又招招手,把男生召回自己的身边去,极有耐心地说:您喜欢什么模样的?这里的确比较偏僻,可能找不出什么绝色美人。
宋司笑了一声。他在床边走动几步,铁链的长度很微妙,让他够不到除了床以外的任何家具和物品。他被这样铐在床边已经一个小时,像被带了项圈的畜类一样,而吴金偏偏还要装出一副尊敬态度来折辱他。
他道:都把我锁上了,想做什么何必假惺惺的?
吴金很谦卑地说:您误会了。然后朝外面摆了一下手,叫人拿了张照片进来。
门外面看不出站了多少人,他几乎把所有异能者都撤下去了,不让宋司有任何控制身边人的机会。
他又拍女生的肩膀,让她把照片送过去给宋司,道:我只是想帮您打发一下时间,以免您觉得这里无聊,不辞辛苦地去千里之外找别人聊天。
女生比刚才的男生更紧张,照片拿在手里不停抖。宋司没有接照片,只是往上面瞥了一眼。
照片上是个穿着正装的青年,手里捏着碎片,颈动脉被割开了,血流得到处都是。这个出血量,显然已经回天乏力。
宋司的呼吸一顿,心怦怦直跳,猛地抬头去看吴金。
不过是个最低级的废物,也值得您降临在他身上,吴金如同微笑的恶魔,三言两语中定下了一条性命, 在神谕里,您有任何指令,由我替为传达就好了。
这是一条人命,因为他而死的人命
宋司的手一点点握成拳头,面沉如水:你威胁我。
吴金只是笑。
一段时间的对峙和僵持,站在他们中间的女生仍然举着照片,吓得发抖。宋司忽然又勾起嘴角,似乎一下子气消了,道:不是要取我的精y吗,这几个人我都不喜欢,小金,你来吧。
吴金的笑容难得有了短暂的僵硬,他沉默了两秒,漆黑的瞳孔盯住宋司的脸。但很快,他重新勾起嘴角,道:遵您心愿,你们两个先退下。
房间里很快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门也被人带上。吴金静静地在门口立了一会,然后终于迈出脚步,走到宋司身前。他比宋司稍微高一些,伸手理了一下宋司的衣领,接过之前的男生没做完的动作,继续往下解衣扣,又被宋司握住了手腕。
直接一点,宋司说,脱上衣做什么?
吴金将手收回来,笑意没有到眼底,瞳孔沉得像冰潭水。他用手掌蹭了一下宋司的侧脸,道:我以为您会喜欢楚家兄弟那样的,真让人吃惊。
宋司道:废话真多,继续。
吴金一把揽住他的腰,把他往床上带。宋司配合地倒在床上,双腿缠.住他的腰,铁链被两人的动作带得哗哗直响。
两人的目光紧紧地黏在对方脸上,一方试探,一方警惕,吴金反扣住宋司的双手,将他全身上下搜了一遍,在没有找到任何利器之后,才动手去解他的裤绳。宋司没有反抗,只是嘲讽地看着他笑,那眼神让吴金心跳有些加快,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涌上来,让他有种想要施虐的冲动。
他一时间停下动作,捏住宋司的下巴,逼他仰起头来,目光落在他的嘴唇上。
宋司哥,他几乎贴上了他的下颌,我们还没有好好叙过旧。
宋司的脖颈因为仰头的动作紧紧绷着,随着呼吸的频率微微起伏。吴金的手往下一些,着迷般轻轻摸着那处软而热的皮肤,再一点点用力。宋司开始感到呼吸困难,他的手铐被扯得又响了起来,吴金长长地嘘了一声,眼也不眨地看着宋司的脸慢慢涨红,再凑过去吻他的嘴唇。
两人唇齿相碰的瞬间,吴金松开了他的脖子,显然彻底入了神。宋司却在这时突然发难,在他还来不及反制的间隙之中,双手交叉,用铁链绕住吴金的脖子。吴金的瞳孔猛地一缩,反应极快地重新卡住宋司的气管,但铁链已经缠紧了。
一个动了杀心,一个有所顾虑。
铁链勒进宋司的掌心里,吴金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嗬嗬声,反掐住宋司的手慢慢无力地松开,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宋司太阳穴涨到发痛,脑袋里面嗡嗡作响,眼前不停晃着被割喉而死、血流满地的无辜上班族,和吴金近在咫尺的发紫的脸重叠在一起,让他眼冒金星、胃里恶心
忽然之间,无数哀鸣和恸哭直冲进大脑,与他相连的所有异能者在同一时间内近乎疯癫,并将痛苦反哺到他身上。宋司发出惨叫,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烫到大脑,下意识地松开了铁链,伸手捂住耳朵,痛到在全身开始痉挛。
吴金得了喘气的机会,干呕着从床上爬了下去,跌在地毯上。
宋司痛到极致,短时间内出了大量冷汗,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这样的剧痛前后持续了两三分钟,吴金似乎缓过来了,加在宋司身上的痛苦也慢慢缓和过来。
他汗涔涔地睁开眼,看见吴金勉强扶着茶几站起来。两人都狼狈不堪,吴金张嘴要说什么,喉咙里一个音都发不出来,宋司脱力地躺在床上,看着他又笑,笑声里带了点让人发毛的疯意:这回是我大意了。小金,再来啊,你要拿所有人给你陪葬又怎样?我们不如打个赌,再试一次,来
吴金脸色惨白,脖子处已经狰狞地肿了起来。宋司撑着床沿站起身,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绊倒了茶几边的小凳子。
宋司看着他,又问:怕什么?
吴金说不出话。他与宋司之间的关系如此微妙,仿佛是互为劫匪,于高空中踩着一根相同的细线,无论谁砍断了那根线,等待他们两人的都只有万丈深渊。
宋司还在笑,他一时间竟无法判断笑里藏的是什么。
吴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愤怒地伸手把茶几上的所有东西都扫落在地,有些跌跌撞撞地离开了房间。
门重新被关上,宋司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他低头看了一眼双手,铁链在手掌中央勒出鲜红的印子,像染上了谁的血。
第097章 黑洞 楚科,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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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谕穿书独行醉虾(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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