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谨言扯掉头上的隐身符,对路清安道:我得下去召集师兄们想办法,这样下去京城必将大乱。
说罢,谢瑾言快步跑下角楼。
路清安指头一刻不停,不断掐算,大脑飞速运转。
这次的事件,显然是精心预谋的。她势单力薄,即便是想停止这场悲剧,也有心无力,只有摧毁源头,才能彻底停下这场浩劫。
路清安瞳孔骤然缩紧,她看到推搡的人群中,铁柱正艰难地顶着小珠,让自己维持站立。
但人群的力量太可怕了,即使他常年干体力活,肌肉结实,下盘够稳,还是被人猛地一推,失去平衡,慌乱之中,他只能死死抓住小珠的双腿。
可哄乱之中,人就如沸腾水中乱窜的泥鳅,失去了理智,凭本能挣扎。所有人的手都胡抓乱扯,也不知是谁,竟无意中将小珠扯了下来。
铁柱拼命再要去抓,已被人群挤开了,只能绝望地嘶喊:小珠!
眼看小珠就要被人群踩成肉泥。
忽然,一道金色的灵光从天而降,如一道长绳,精准地飞向惶恐的女孩,在她身上打了个卷。
小珠只觉得身体陡然变轻,整个人跟着长绳飞了出去。
她顺着符文绳的方向看去,一只五彩斑斓的巨鸟舒展翅膀,翱翔于绚烂的夜空中。转眼间,被提到巨鸟身上。
一道熟悉的身影正俯身操控着巨鸟,正是方才见过那个大姐姐,她衣袍被烈风灌满,浑身上下散发出肃杀之气。
小珠见了亲人一般,朝路清安扑过去,大姐姐!
路清安安抚地拍拍小珠的脑袋,目光如炬,凝视着远处那座白色巨塔。
白色巨塔之顶端,是一片开阔的平台,是平日为皇帝祈福、观星算卦的观星台,中间矗立着一座硕大无比的浑天仪。
一抹弯月触手可及,洒下微弱、惨白的月光,仿佛远处那些喧闹的烟花、惨烈的悲剧完全和此处无关。只有孤寂的夜风阵阵,吹得四周的黑幡阴旗猎猎作响,犹如地狱深渊中溢出的哭嚎。
巨塔边缘,飘忽着一团巨大的人形黑雾,如高高在上的神祇,俯视着脚下那群微不足道的蝼蚁,冷眼看着他们无用的挣扎,享受着苦难带来的乐趣,像是品尝着珍馐。
提前启动。
一个异常怪异的声音自黑雾中传出来,像是粗砂磨砺般的嘎吱嘎吱声响。
无人应答。
那团黑雾猛然回首,看向身旁三丈远的角落,三个黑袍修士恭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低垂着头颅,姿态谨慎又忠诚,随时等待召唤。
黑雾朝修士挥了挥手。
三个东西朝黑雾飞了回去,悬停在离其只有三尺远的地方。
滴滴哒哒
水滴落下声音断断续续,在空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若是此刻有旁人在此,定会惊恐的大喊,因为那三个悬空的圆形物体,竟是三颗被利刃割断的人头。他们肤色如常,面容怪异,似乎是要作出惊恐的表情,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血液不断从断口处滴落,看样子是死了没多久。
黑雾愤怒地腾空而起,巡视空无一人的天台。
这里早就被结界封锁,连只鸟都飞不进来,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三个接近大乘期的修士给杀了,自己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
有趣。
天台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黑雾似触手般席卷了整个空间。
何人?
那个怪异的声音厉喝道。
回答他的,只有呼啸的夜风。
黑雾冷哼一声,挥挥手,三颗断头咕噜噜滚到一边。
它四处转动着身子,用没有五官的脸,凝视着寂静阴森的暗夜。
倏忽间,黑雾身形一动,朝浑天仪的暗面扑去,雾气暴涨,如骤起的山洪,铺天盖地,伴随着令人胆寒的嘶吼声,将整个浑天仪给吞噬了。
巨塔之巅瞬间陷入极致的黑暗之中,散发着禁锢了千年的寒意。
就在此时,白虹乍现,千万道剑影如长虹贯日,自黑暗中穿刺而出,像是将黑夜撕开一道道巨锋。
一道黑影随着剑光从黑雾中冲了出来。
祁然身形飘逸如风,落在浑天仪的顶端,深邃晦暗的瞳孔中狂啸着滔天的杀意,一身黑色夜行衣,手持乾坤剑,整个像一把嗜血的宝剑,随时可能出鞘,从牙齿缝里挤出三个字:薛长安!
黑雾又凝聚成人形,它悬浮于空,俯视着眼前这个突然冒出的蝼蚁,忽而森然冷笑:祁家后人?
见祁然不语,黑雾继续道:倒是有几分本事,能一路杀到观星台。想必楼下那些守备,均被你斩了首吧。这些年,你如阴沟里的老鼠,东躲西藏。懂得隐藏实力,不像你爹那般愚顽。这次你来的正好,替他好好看看,他要守护的人间如何覆灭。
薛长安每个字都充满讽刺和挑衅。
祁然依旧面目如霜,似乎一点也没有被激恼,有个小朋友,告诉我一句话,反派死于话多。
话音未落,整个人化作一道利剑朝薛长安射去,剑光陡然分化成万道寒芒,织成一张剑网,剑气凛若冰霜,寒冽透骨,杀意鼎沸,带着毁天灭地般的气势,将整个观星台笼罩其中。
轰!
灵力剧烈碰撞,波动荡开,推枯拉朽席卷一切,将观星台整个荡成一片废墟,连那赤金玄铁制成的浑天仪也在剧颤之下,裂成几瓣。
黑雾亦被震散,很快,复又凝聚。
连化神后期,竟然有如此修为,真是天地眷顾的绝世天才,只可惜要被老夫亲手断折了。薛长安叹道,仿佛一个慈爱的长辈。
他身子一晃,黑雾消弭,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祁然握紧手中的乾坤剑,释放灵识感知周围的细微动静,提防着薛长安不知又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
此时,戌时六刻已到。
远处的鹊桥突然亮了起来,一股柔和的灵力如涓涓细流,浸润每一只绢鹊。几千只绢鹊瞬间被一齐点燃,像是被注入了生命般变成活物,绕着鹊桥盘旋飞舞。角楼之上,灵力幻化出两个人影,如牛郎织女,隔着盈盈星河,遥遥相望。简直惟妙惟肖,令人叹为观止。
讽刺的是,这万民期待的场景,此刻已无人问津。推搡和踩踏比先前更严重了几分。
好在,玄羽门的门人在谢谨言的组织下,施展法术和灵宝猎捕黑鸦,形势开始逆转。
就在牛郎织女的幻影往鹊桥缓步走去之时,绢鹊调转方向,齐齐冲向夜幕,宛如一道流光溢彩的银河,与绚丽的烟火交相辉映。
当鹊群飞至皇宫上空,阵型陡然一变,一只只鹊鸟看似杂乱无章的乱飞,玄门中人却一眼就能认出,它们似乎排列成一个诡异的阵型。
玄羽门中,有一人叫了起来,那是召唤阵!
话音未落,鹊鸟以点成线,法阵的灵光照亮整个京城的夜空。
快!破阵!
护驾!
修士们呼喊着列阵,法器如雨,被掷入天空。一阵阵惊天动地的炸响,宛如天雷不绝于耳。
片刻后,鹊阵被击溃,垂直坠落。
修士们爆发出阵阵欢呼,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不对!谢谨言面色陡然一变,众人笑容也凝固在脸上。
鹊阵落下的方向,正是皇城的最中心,金銮宝殿。
观星台上,祁然也望着这一切,面色更加凝重。
一团黑雾无声无息在他身后聚集,悄然伸出无数只骨手。
作者有话说:
,,
第71章 九道天雷
骨手即将穿透祁然的瞬间, 他左手一挥,一口的棺材挡在他背后。
这棺材用阴沉神木制成,坚硬如铁,刀枪不入, 水火不侵。只有玄门大宗地位尊贵的上位者身死道消后, 才有资格用这样的材质殓葬。
此刻,沉重的棺材却被强大的力道撕裂成一片片碎屑。
在木屑雨中, 祁然身形一动, 快如闪电, 将所有灵力汇聚至右手, 杀意汹涌,爆发达成大乘境修士才有的剑意,以人为剑,人剑合一,直直刺入黑雾的体内。
又是一次高阶修士灵力的正面碰撞!
薛长安沙哑的声音在虚空中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
黑雾再一次四散,这次他被伤得不轻。
薛长安微微惊讶地俯视着眼前祁然, 收起了先前的轻蔑和不屑,仅凭化神期的修为是绝无可能对他造成伤害的。
这个少年, 不愧是天选之人!
薛长安的视线落到祁然身侧, 神色忽然一凌。他又环顾四周,被炸成废墟的观星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几百具阴沉神木棺材, 整整齐齐地排列, 如小儿摆放的积木一般。
哦?这是?薛长安问出声。
祁然冷哼,朝棺木挥出一道剑气, 掀开了所有棺盖。
旋即, 每个棺木里, 飘起一个虚无如烟的白色人影,有男有女。放眼望去,似乎都每个人影都残缺不全,有的四肢残缺,有的半个身子破破碎碎,有的全身是空洞,有的只剩下头颅,有的只剩下半截断臂这样子很是凄惨。
若是常人在此,定是要吓得晕过去,以为是碰到百鬼夜行,集体诈尸。
怎么,你不认识他们了?祁然的每个字里浸透着阴森寒凉的杀意,宛若一条毒蛇沿着身体缠绕而上,令人毛骨悚然,这是我祁家族人的亡灵。
我加入天狩阁后,一直想方设法重新回到了祁家,给他们立衣冠冢。千年玄宗,居然被你们一把火烧了成了废墟。连一块尸骨,一片衣料都找不到。我寻遍四海八荒,终于找到一件法宝,召回了他们几缕残魂。我把他们安葬在棺木中,随身带在储物袋里。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忘祁家的血海深仇。说到此处,祁然顿了顿,你要猜猜,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么多废话。
薛长安开口道:你
话说一半,复又顿住了。
祁然敛眸,心知薛长安是在等。
祁然也在等。
忽然间,以金銮宝殿为重心,地面倏然腾起一个血红色召唤阵,迅速延伸至整个皇城,卷起巨大的黑洞,气势汹汹,几欲将一切吞噬殆尽。
随即,观星台轻微地震动,愈晃愈烈。
成群结队的妖兽自皇城中狂奔而出,朝正阳门碾了过来,如同草原上动物大迁徙般声势浩大,踩得地面晃如急鼓。
群兽冲散正阳门的守卫,撞开尖刺的拒马路障,径直冲进人群。
原先踩踏的人间地狱,此刻又变成了妖兽的狩猎场。它们饥肠辘辘,贪婪又凶残地吞噬惊慌失措的百姓。
惨死之人的魂魄刚一离体,就纷纷被一股无形的魔气吸入黑洞之中。
成了!
薛长安心中狂喜,通往异世的大门被彻底打开,世间再也无人可以阻拦了!
自此以后,妖兽将畅行人间。
同时也意味着,通往仙界的通路,也将被打开。天地灵力衰微,修士修炼受阻,惟有引入异世妖魔,再以妖兽妖灵、修士神魂为食,才能另辟蹊径修为大成,得道成仙。
至于那些蝼蚁一般的凡人,与其让他们苟活于世,不如献祭给十巫,助十巫修回本体。
倏然间,蚀骨的疼痛冲击薛长安的识海,地面腾起血红色的咒文阵,强大的灵力似透明容器,将隐匿在暗夜中的黑雾生硬地聚拢,困成一团。
祁然见状,唇角掀起一丝冷笑,狠戾的瞳孔中布满血丝,变得异常疯狂骇人,必然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争取时间布阵困住你。
祁然眼前闪过路清安对着李子霖说这句话时的模样,骄矜的眉眼轻轻一弯,末了还尾音上扬骂了一声笨蛋。
困住薛长安的正是他们先前在灵符铺子里,找老头用矿山契约书换的那三张灵符,祁然临走时,从路清安那里顺走了。
不留一句话就把她丢在伤官那里,她一定很生气,估计也会大骂他笨蛋!
想到少女清丽的疏影,祁然嘴角荡起一抹连他都不易察觉的弧度。
对路清安的愧疚,让祁然的心脏狠狠抽疼了一瞬。
但这是条必死之路,不能把她拉进来。
祁然的阵法急剧收紧,将薛长安化身的黑雾,重新挤回了人形。
皇城的召唤阵消耗了薛长安大半的灵力,此刻的他的灵力,虽然还在大乘境,却被拉低了几个等级。
事前,他将玄门其他门派的人安排在皇城中各处,只留有少数亲信在这观星台之上,还布下结界,就是为了防备阵起之时,有些人心怀不轨乘虚而入。
想不到,他的这点心思,反被祁然钻了空子。
但是不打紧,他已经传信给隐匿在城中的玄门修士,尽快赶来观星台。想必,很快就能到了。
薛长安嘶吼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吗?痴人说梦!
区区化神,也想蚍蜉撼树,对抗整个修真界,简直笑话。
说罢,薛长安爆发身体中残存的灵力,想要挣脱阵法的束缚。
轰!薛长安雾状身体中,钻出十个狰狞怪异的巨大头颅,张开血盆大口,咆哮着想要冲破这具躯体。
祁然不屑地嗤笑一声:这就是所谓十巫?不过是十条连身体都没有的寄生虫。
十个头颅表情各异,十张嘴巴开开合合,比七嘴八舌还要多出几个声部,有的沙哑,有的尖锐,有的阴森森,有的懒洋洋简直诡异至极。
竖子!
无礼!
杀了他!
还是吃掉的好。
等等吧。
别误了时机。
这些头颅虽然怪异,也着实异常厉害,很快就要破开阵法,冲出结界。
祁然也被阵法反噬,吐出一口鲜血来,强忍住神魂的剧痛,往结界之上又补一张。
他捏紧最后一张符咒,遥遥望了一眼,观星台下生灵涂炭的惨境,义无反顾地朝结界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从四面八方飞来一片片木板,堆叠在无形的结界之外,将薛长安和十巫复又围了起来。
原来,是祁家族人的亡魂扛起了自己棺盖,用自己的阴沉神木,在结界之外,化无形为有形,给祁然、薛长安和十巫搭建起一个巨大的棺椁。
不仅如此,它们钻进棺盖之间的缝隙,用自己残破的魂魄和滔天的恨意,填补上每一丝缝隙。
观星台下,痛苦的惨叫声、凄厉的哀嚎声如潮,如绵长悲凄的挽歌回荡在京城各处。
观星台上,无人知晓的角落,一人、百魂决意赴死,守护这千疮百孔的人世。
烟花已经燃尽,弥漫着硝烟的夜幕,凝出一大团浓密的阴云,细密的电流在翻涌的云雾中,时隐时现。
陡然间,一条赤红闪电裹挟着浩荡天威,自云团砸落,耀眼如白昼。
轰隆
一声振聋发聩的雷鸣声响彻京城。
大乘境渡劫的第一道天雷,穿透棺木,劈中祁然的天灵盖。剧痛弥漫至祁然的四肢百骸,他觉得自己的肉身被凌迟般一寸寸剥落。
层层结界和阴沉神木形成的封闭空间,让天雷也无处消散,威力又增加了几成。
薛长安和十巫也好不到哪去,结界和棺木将他们死死困住,只能和祁然一起接受渡劫天雷。十颗神圣高贵的头颅此刻,像它们鄙视的蝼蚁那般,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轰隆
第二道天雷滚滚而来。
恋耽美
我靠山海经成为万妖之主(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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