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雍门飞根本不回应他,只转身推开寝殿门,大步流星走进去,留外头四个人不知所措。
转眼功夫他又出来,身上裹了件金线刺绣的黑袍,当外头的人不存在般,仍赤着脚仓皇往正殿方向疾行而去。
君上!君上
侍从赶紧跟上,留那三名兵士留在原地,不知所措。
雍门飞要去的并非是正殿,而是位于正殿和后院之间的阁楼。那阁楼之上是口古钟,雍门氏在受封诸侯前已经是东廷的名门望族,这口古钟是先祖代代传下来的,到这一代也仍矗立雍门宫内。只有雍门氏的家主才可以敲响这口古钟,除了家主继位、家主离世此等大事之外,就只有十万火急时才可敲响。
行似疯癫的男人踉踉跄跄跑上钟楼,双手抓住木桩,狠狠地撞向古钟。
当
当
当
沉沉的钟声响过三遍,像是要贯穿整篇东廷般震耳欲聋。
侍从不敢上钟阁,只敢在外面等着雍门飞。最后一次钟声余音还在,雍门飞又焦急万分地往从阁楼上下来。钟声反倒叫他冷静了不少,刚才那副狂躁发疯的模样已然不见,雍门飞一边快步往正殿走,一边迅速下令:传我命令,让明宇率宫禁五千军先去对敌,说什么也要把赫连恒拦住!
是、是!
雍门宫的古钟声便是讯号,不到半个时辰,雍门家如今掌事的五个人全数进了宫。
雍门飞的两个胞弟、分家的家主,还有跟随雍门氏多年的两名年事已高的外姓家臣,统统被钟声惊醒,连忙进宫。原本早已经熄了灯的长街庭院,一盏盏灯被点亮,映着每个人焦急担忧的脸。
议事殿里,雍门飞坐在堂上等待家臣到齐。
侍从沏了热茶过来,才端上几案,雍门飞猛地一拂袖,茶杯顿时飞了出去:我现在还能有心情喝茶?!
滚烫的茶水落在毫无防备的侍从身上,烫得他惊叫出声。
滚,滚下去!别在我这里碍眼!
茶杯的杯盖还在堂下的空处滚动,声响尚未停歇,外头却已经有脚步声响起。雍门飞抬起眼,见到两个着正装的胞弟时,眼睛都在放光。他们三人长得略有些相似,尤其此刻,满目愁绪的模样更是如出一辙。
兄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是啊兄长,怎么赫连恒会突然动手他是如何进来的?!
雍门飞的额头上青筋鼓起,崩溃道:我怎么知道?!我若是知道我还叫你们来作甚!
三人才说上几句,外姓家臣与分家的家主雍门季前后脚地一并进了门。
见过君上。
见过君上
好了!不必行礼!雍门飞仓皇站起来,眼下如何应对?!
外头的事自然他们比雍门飞更先知道,赫连军就如幽灵鬼魅似的,突然间出现在了乌城之内。他们都不是擅长行军打仗之徒,分家家主雍门季更是一直不服雍门飞雍门飞既不会治理地方,也不懂带兵打仗,不过是托生在了本家主母的肚子里,就可以坐拥东廷,成为这里的主人分家当然不服。可若是东廷成了他人囊中之物,他们分家也只会跟着遭殃。
雍门季扫了眼堂下其他人,道:君上是否联络过两湖?
家臣其中一人道:湖西正在袭击北二所,显然是被赫连收买了!
湖东早就跟皇甫说不清了雍门飞的胞弟道,要是这样,只能看看耕阳若是我们地位不保,耕阳就是下一个,他们定然不想看到赫连独大的局面!
现下明宇正率军和赫连军对抗,雍门季道,想来赫连就算能无声无息潜入东廷,也不可能真的带上六万人马,他最多只敢调配两万人,不然后方空虚,会被皇甫钻了空子。
就是两万人另一名胞弟道,咱们也打不过啊。
这话就像一记铁锤,敲在每一个人的头上。
雍门军上下全军也就两万余人,可比起骁勇善战的赫连,他们自知在雍门飞的统领下的兵士,就和纸糊的一样不堪一击。
东廷不似枞坂,没有易守难攻的地形,也没有特殊的能力。
他们能在呈延国的版图上偏安一隅,不过仗的是东四家的联盟。湖东这几年和皇甫走得越来越近,可雍门飞并未当成是什么大事,继续做他的逍遥皇帝。
谁能想到,原来并不止是湖东有异心,湖西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和赫连结盟了。
剩下巴掌大的耕阳,就是愿意抽调人手过来帮忙,恐怕也无济于事。
诸人七嘴八舌地说完这些,殿内短暂地沉默了片刻,雍门飞像是被焦躁惊慌逼得忍无可忍了,起身将整个几案都踹翻了过去:你们倒是想法子!想法子!!我让你们来做什么的?让你们来想办法的!!
雍门飞一向性子乖戾,暴躁易怒,这些人都见怪不怪。可突然掀了几案,那声响还是把其他人吓了一跳。外臣一晃神,话便从嘴里自己跑了出来:求和!为今之计,只能先求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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