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哪里
到轲州。
那不成,信里的内容,出城之前都会被查的刘管事道,枞坂才被打了,人人自危你放心,我不叫你难做,宗锦说着,倏然又收紧了锁链,勒得刘管事出气困难,内容绝对不会有问题,送信的地点也不会有问题,只是须得你亲手写。
刘管事仍不点头,约莫是这事太大。
宗锦叹了口气,说:我就是想老婆了,让老婆知道我还活着,没别的意思;你既然愿意骗着小石头,可见心不坏。
人善就该被人欺吗?
是,这世道就是这样。宗锦说,帮我这个忙,日后会有我报答的时候。
片刻后,刘管事艰难地点了点头。
他仍不松开刘管事,胁迫着对方坐到桌前提笔。
怎么写。
吾妻楚楚,楚是衣冠楚楚的楚。宗锦认真道。
自分别已快月余,为夫甚是想念,夜夜梦你庭中望月。不知走前离家之犬归家否,今我在东,帮工挣家用,待能挣得一间大院,自当归家与你共枕。,就这么多,落款予恒。
刘管事依言写下,道:你叫予恒?倒不像贱籍
怎么,贱籍不能自己给自己取小字吗?宗锦这才松开,寄到轲州龙西镇远郊,原楚江。
第一百七十二章 再见景昭
他像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倚着桌子提起刘管事的茶壶,不客气地往嘴里倒。
只可惜刘管事喝的也不是什么好茶,微涩发苦,还有茶叶子掉进了他嘴里。刘管事见状,一边将信提起来晾干,一边没好气地问他:你怎知道我会帮你?兴许你出了这个门,我便将这信烧了。
我也不确定啊。宗锦似笑非笑地看他,只是总要跟家里打打招呼,加上刘管事你人不错。
莫扯那些有的没的,刘管事道,莫非你真觉得帮小石头伪造的信,就能要挟到我?
说笑了,那点证据,又是从我这个贱籍手里出去的,谁会信?宗锦说着,欺身凑近了他几分,收敛了笑意,转而认真起来:我只能求你帮我这个忙,我妻家中富庶,若是他知道我在这儿,定然会拿银子过来赎我;到时,刘管事这份定少不了。
言谈间墨迹干了,刘管事将信小心翼翼叠起来,与白日替小石头写信时截然不同。
换做平日,他是定然不想蹚这种浑水的采石场上面就是雍门氏的人在管,再往上,那可是雍门君的意思。这里建立已有五年,从没人敢在这里面耍花招。
小石头娘亲的信是假的,赎人也是假的。
进来这里的人,要么做工到死,要么逃跑被抓住就在隔壁山头上活埋,再无例外。
刘管事不过是个寻常人,糊口混饭吃,进了官面;前几年还是夜巡的小兵,这几年才调到采石场当管事。他心软,心软得不适合这里。
他也听说过小石头的事,半大点孩子这样受苦受罪,若是再没个念想,那真是太可怜了。
就这一次。刘管事说,我只替你送这一次信,信能不能出城、能不能到你妻房手里,那只能看你造化。还有小石头那事,你最好莫揭穿不是为我好,是为小石头好。
行,宗锦勾唇起身,规矩地作揖,多谢刘管事。
二人再无多话,宗锦像来时一般谨慎,先将门开了缝,确认外头无人才猫着腰走出去。他还指望刘管事将这封家书送出去,若是自己替刘管事惹了事可就难办了。
他的那封信,要寄到的是原俊江处他若是直接寄到赫连府,按照刘管事所言,信定然是出不去的。可原俊江,自从枞坂之战后,赫连恒便在郊外许了套院子给他,让他潜心研究他的火药。那人不笨或者说,这信在东廷平平无奇,可到了轲州,任谁看了都会对落款的予恒感到疑惑。
恒是赫连君的名讳,原俊江定然会知道这信该给谁。
而他有信心,无论他想说的话藏得有多深,那个男人定然能读懂。
写信一事虽然暂时成了,但信能否到赫连恒手里、又需要多久才能到赫连恒手里,都是未知之数。他不会在这儿干等着赫连恒来救,还必须再想想法子,看能不能自己先逃离。
他如今在这采石场,外头的情势如何了,他都得不到一点消息。
宗锦揉着肩膀往他的住处走,采石场中叮叮哐哐的声音不绝于耳,但却忽地有人高声说话:又来了个,四三零。
四三零,他是四二八,也就是这中间还有人被扔进来做苦力。采石场与大狱没什么区别,随时有人被扔进来都不意外。但令宗锦最难受的,还是人数据他观察,采石场里白昼黑夜分批干活的总人数,不到两百人;编号却已经编到了四百三,这只能说明有两百人以上,都死在了这个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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