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半捂着脸朝别的地方走去,轻巧扔下一句:叫老李过来收人,二两。
对方接下来要做什么,宗锦全然不知。
他也没有心思去考虑太多了,只能说自己倒霉,时运不济,落到这幅田地。若无人帮他,凭他自己的本事,就是他会飞,恐怕也逃离不了这脂云楼。
所以干脆不管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只是赫连恒,他们分开得太仓皇,他竟都没来得及跟他的爱妻交代两句身后事。
不过想来赫连恒那坏脾气,他就是死了,赫连恒也一定会找到这儿来替他收尸吧?那便好,那便好了
所谓的禁闭房,就在后院一角,有门无窗,里头三面墙上挂满了刑具,中间有火盆在烧,说起来倒更像是大牢里的刑房。
一个娼馆,竟还有这种地方。
若是换在久隆,单单凭这动用死刑的事,尉迟家就会视为谋反。毕竟动用私刑,就是挑战诸侯领主的统辖权。即便柳音是雍门氏的外戚,这胆子未免太大,或者雍门氏未免太宠着她。
宗锦迷迷糊糊地想着,被人扔进了禁闭房里,摔在冰冷的地面。
他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却仍想着要起身,不能就这么栽在地面。他如同伤重的兽,几次三番撑起身体,转眼又重重摔下去,只能重新来过。
柳音还未过来,那两个护院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嘲弄地说:我要是你,我可不会干这么蠢的事。
另一人接茬道:对啊,你以为在脂云楼做倌儿惨接下来只会更惨,你肯定会想,还不如做倌儿呢。
哈哈哈
二人的嘲讽,宗锦就像是没听到般,他始终艰难往上爬,仿佛就是死也想站着死。
片刻后,禁闭房的门开了。
不见柳音,到看见个寡着脸的小老头,手里还提着铁棍:哪儿呢?人提起来手抓好了,别叫他乱动。
好的。
宗锦就像玩意儿,像个傀偶,丝毫反抗不了,被那两个护院架了起来。
他跪在地上,奄奄一息地看着小老头将铁棍伸进了火盆里。那并不是一根棍,下头明显还有块圆圆的不知什么东西。没一会儿那铁棍的头便被烧得发红,小老头审视了两眼宗锦,终于将它提出来。
他这才看清楚那是什么那烧红的圆头上,明显刻着字。
这是烙铁,要在罪人身上烙印用的烙铁。
意识到了这一点,哪怕他再怎么无谓生死,也开始奋力挣扎。
而他双手被扣得死死的,就连后脑勺也被护院卡着,不让动弹;小老头提着烙铁走向他,神情自然,像是这档子事已经做过了无数遍。
那烙铁并没往宗锦的身上去,而是直冲他的面门。
烧红的铁,烧红的字,烧红的贱。
他只觉得这字就要烙进他的眼睛里,红光再不会消失。他骂不出什么话来,挣脱也挣脱不了,只能看着红铁一步步靠近,带着灼烫恐怖的热。
小老头手很稳,调整了下位置后,将烙铁往宗锦侧脸的颌骨处一摁。
啊啊啊啊啊啊啊
肉熟了的味道冒出来,转瞬便成焦味。
这瞬间宗锦什么都看不见,在剧痛中仿佛死过一遭。
小老头松了手,将铁棍提着放回了火盆里:我完事了,老李在后院门口等着呢,把人带过去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采石场(上)
你居然把我哥卖到那种地方!!我杀了你!!
随着一声怒斥,景昭倏然拔刀,噌的刀吟,吓得平喜往旁躲,却崴了脚。他重重地摔倒,刚抬头那刀便到了他面前,眼看就要从他侧脖子过,将他的命拿走。
平喜哆哆嗦嗦地摸着湿润的泥土往后退,背后撞上树,再无处可退:你等等,你等等,你杀了我,我怎么带你去救他?!
我先杀了你!再找人问路不迟!!迟!那太迟了!而且你知道芷原有多少个院子吗,平喜急匆匆说着,这一刻他急中生智,思绪竟比平时还清晰几分,没有我,你肯定不知道他被卖到了哪个院子;而且你要杀我,我肯定不说了你不杀我,我保证我带你找到他,怎、怎么样?!
景昭握着刀,想直接杀了眼前这小伙泄愤,可又被他的话说动了。
他若再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找,哥恐怕性命堪忧以他哥那横冲直撞狂妄暴躁的性子,绝对会把娼馆闹得天翻地覆;就是再好脾气的人,也会被他哥气到想杀人。
到那时候可就晚了。
景昭的刀架在平喜的肩膀上,几次细微的颤了颤,却也几次都没能割开平喜的脖子。
他看着平喜惊慌害怕的脸,脑子里却不断闪过北堂列的样子。都是那个人。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不仅骗了自己,让自己去杀赫连恒,背上内鬼的嫌疑;他还害死了无香,抓走了哥,现在让哥落到了这种境地。
都是因为北堂列。
想杀了北堂列,就现在,如果面前的是北堂列,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对方斩成一百零八块。
景昭有些混乱,复仇的欲望在不断地蚕食他的理智;连带着眼前的平喜也生得一张那么可恨的脸,那么令他想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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