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算我失言。罗子之草草应付着,话仍是围着宗锦说,我认真同你说,在他之前,最后一个回来的兵士,是在黎明时;已然过去了六个时辰,他才回来。且我刚在马上仔细瞧过他,他身上衣衫换过。江意,你细想想,我听回来的伤兵说,是他命人纵火,赌天时降雨,两千人回来不足四百;他却能休整一宿,甚至还换了身衣服回来。
若无内鬼,乐正此番能成事?
我原是不想说,主上也曾要我不要打草惊蛇,但江意的脸色越发凝重,随即还往天上看了眼,就见他的鹰在附近的檐上站着打盹,在轲州时我便发现有内鬼了。
什么?
我的灰背隼叫人射死了。江意一说这事便心疼,当初主上也是见我这手本事,才叫我跟在身边;有我在,谁也不要想飞鸽传书将消息传出去。那隼跟了我好些年,聪明得很,若非信鸽,不会下手;可就在准备出征枞坂时,有人将隼射杀了
你之言与我不冲突,罗子之道,射隼之人,兴许就是那小倌。
他二人正交谈着,门那边忽地有人大步走进来:堂兄如何?!
来人是赫连禅,正满头的汗,嘴里还冒着白汽。他本该戍守北城门一带,谨防乐正再出什么招数;那边过来距离不短,看得出来他是快马加鞭赶过来的。
见赫连禅过来,江意立刻道:禅将军,你怎么过来了?
北堂去接了我的班,让我回来看看。赫连禅喘着气道,昨夜你的人损失最惨重,我和北堂几乎都没事,信号来得及时,撤退得顺利,你那鹰真不错堂兄伤势如何了,枞坂这些狗娘养的小杂种,净耍阴招主上尚未苏醒,罗子之道,现下那个小倌在里面。
就是那个?赫连禅疑问道,我听说
没等他话说完,江意忽地从袖口里摸出枚小小的圆柱:对了,这个。主上昏迷不醒,大夫说须得等这东西该交予禅将军。
?!赫连禅一见它便惊了,堂兄的亲印
在场三人都知道这东西的分量赫连家满打满算的八万人,都听这枚印章的号令。且不似乐正家嫡系令牌,赫连恒的亲印仅此一枚,是赫连家世世代代传下来的,极其重要。
赫连禅咽了咽口水,接下来道: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零零散散听了些话,却是没弄懂
唯有江意昨夜深处战事交锋的正中,闻言他便立刻长话短说地将事情交代了一遍,将宗锦的计谋、做法全盘托出,既没有刻意为他说什么好话,也没有添油加醋。倒是罗子之,像是对宗锦怀疑颇深,接在江意之后,将自己对宗锦的怀疑说了遍。
总之,我觉得此人不妙。罗子之总结道,既然现在赫连印在禅将军手里,这事也交由禅将军定夺。
赫连禅平日里看上去虎头虎脑,和自家堂兄的性子截然相反;但在赫连氏族中得到家主的信任,他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一说到要紧事上,他的神色也凝重起来,在片刻的沉默过后,他才说:那就先抓了,不管怎么说,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是。罗子之点头,即刻看向江意。
江意完全懂他的意思他二人负责守城,而这驿馆乃至赫连恒的安全是他在负责,兵士们自然也只会听他的号令。他下意识想要面前二人先缓缓,可却找不出合适的理由。
直觉告诉他,宗锦断然不会是内鬼;但仅凭直觉是做不得数的。
你们几个!江意深深吸气后,终于开口,将人拿下!
是!!
人冲进来的时候,宗锦就坐在床榻边,垂着头像是在看赫连恒,又像是在小憩。
听见房门忽地叫人不客气地推开,宗锦疲倦地往门口看了看:这才多久,着急什么?
他满心以为是江意,但却没想到进来的是哪几个戍卫。
你们这是什奉江副统领之令,领头的戍卫道,拿下!
他娘的什么意思?过河拆桥?小倌顿时火上心头,老子昨晚才拼了命保赫连恒的安全,今日就要将我拿下?!
然而他的话被戍卫悉数无视,几个人上来便反剪住他的手,不留任何余地地压着不得不前倾躬下腰。
若是换成平日,宗锦定然会打闹一番;可他身上草草包扎的伤仍疼得厉害,别说是反抗了,就是刚才坐在榻边一动不动,疼痛都未停歇过。
他嘶地疼到抽气,还准备再骂几句:江意是什么意思?!江意!!姓江的咳,咳咳咳
话未能说完,他便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这一咳,背后的伤就更火辣辣地烧着疼了。
就在这时,赫连禅踏进了屋内,神情严肃道:你叫江意也没有用,是我下的令押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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