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孩儿会不会说话?”老杨嘀咕了一句,摸了摸发白的胡子,“我有那么老吗?”
这次来得比平时晚,晏清像风一样遛进行政楼,一路上无人,他推开办公室的门一探脑袋,屋内也没有。
“项戎哥哥不会已经吃完饭回宿舍午休了吧。”
他有点茫然,再走进去,茫然变成了惊奇。
满屋的锦旗被全部撤去,不知堆在了何处,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的画。
一幅挨着一幅,贴满了整座白墙,从第一次见面时送的灭火图,到后来每一天来时所带的画,一张不差。
屋子本来是肃穆的,现在多了份格格不入的诙谐。
“你来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晏清一回头,只见项戎拿着饭盒,走入屋内,随手关上了门。
他看了眼墙上的表,问:“又睡过了?”
晏清挠了挠脸:“是……”
项戎挑眉看他,似笑非笑。
晏清撇嘴:“又不是来上学,不用这么严谨吧。”
项戎没说话,坐回椅子上,把饭盒递给晏清:“吃吧。”
晏清一脸懵,这饭竟然是给自己准备的。
“项戎哥哥,那你……”
“我在食堂吃过了,这是你的。”
晏清不好意思地接过,也熟悉地坐回老位置,打开盖子,里面有三菜一汤一碗饭。
分量还是这么大。
最令人欣喜的,是白饭上放了一块儿桂花糕,正好用来当点心。
项戎见他迟迟不下筷,心不在焉地回了句:“没有香菜。”
晏清这才放心干饭。
他的余光感觉项戎在看他,抬起头,又发现项戎懒洋洋地在看窗外。
屋子很安静,晏清期盼着能有点声音,他推开了一旁的窗户,风缓解了莫名的尴尬。
头顶的两个晴天娃娃被风吹得一摇一摆,但好像不论怎么晃动,那个丑娃娃都一直面朝着好看的娃娃。
以前也没有这种气氛,今天是怎么了?
晏清打破沉默:“项戎哥哥,我还以为你刚刚去午休了呢。”
“本来要去,”项戎说,“怕你找不到我。”
晏清有些惭愧,干笑几声:“那你不睡午觉了?”
“不睡了,这不是有比午休更重要的事吗?”
晏清的心好像多跳了一下,脑子一热:“什么重要的事?”
这把项戎问住了,他淡漠的神情收敛半分,目光在窗外徘徊,就是不往屋内看。
他半开口,又抿着嘴,怔了怔说:“看你吃饭。”
“……哦。”晏清耳根一瞬间发了红。
这重要吗?
他继续低头,刚吃完桂花糕,一张纸递到面前。
项戎嫌弃地说:“吃得满嘴都是。”
晏清拿纸擦干净,又喝了口汤,饭没吃完,他已经落筷了。
“饱了?”项戎不敢相信他吃这么少。
晏清心满意足地点头:“你们食堂的饭真好吃。”
收拾完桌子,晏清拿出记事本,翻开写满愿望的那一页,用笔划掉了希望收到获奖通知那一行,他扬起脸,笑靥如花:“项戎哥哥,我比赛获奖了!”
项戎一惊,看他满面春风,也轻轻笑了:“那离你的梦中情校岂不是又近了一步?”
晏清的脑袋点得像拨浪鼓,下一秒,他的笑容停住了。
晏清问:“项戎哥哥,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大学,毕业后留在那里工作,以后再也不回来了,你、你会难过吗?”
这问题问得奇怪,项戎模棱两可,答了句:“不会。”
这本是晏清期待的答案,可真的听到后却感觉有满口咽不下的苦涩。
他释然一笑:“那就好,那就好。”
“我可以过去找你。”
项戎突如其来的一句让晏清一愣,他连忙摇手说:“不不不,你千万别来。”
项戎没明白。
晏清又立即解释:“我的意思是太远了,对,太远了,还是我回鹿城看你吧。”
项戎似乎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晏清转移了话题:“你猜我是几等奖?”
项戎思绪被瞬间抽回,还没猜,就看见了晏清手指比了“一”。
“一等?”项戎替他开心,打趣说,“要是你以后出名了,我凭这一屋子的画,是不是也能发家了?”
晏清笑呵呵地说:“我要是出名了,就请你当我的助手,给你发工资。”
“我可不会画画,怎么要我当助手?”
“因为消防员很危险,我想让项戎哥哥平平安安。”
项戎沉默了:“晏清,你不用总考虑我的,我……”
项戎音色本就低沉,这句话声音更小。
“项戎哥哥,我知道你周末结束后就要离开这里了,不管你以后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项戎身子定住,讲不出话,心像是被戳中了。
与此同时,窗外刮来一阵大风,晴天娃娃头上的绳结被吹得晃动,在二人不经意的聊天间越来越松,好巧不巧,在大风的作用下,它突然从上方落下,摔在了桌面上。
两人都没反应过来,刹那间,娃娃便向窗边滚去。
晏清惊得站起身,可他手短,隔着桌子碰不到。
其中一个娃娃已经滚出窗台,连带了一根绳子上的另一个娃娃一同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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