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看着满满一桌菜,惊讶不已:“太多了,我吃不完。”
“多吃点,长点肉,”项戎坐在他对面,拿起筷子便开始狼吞虎咽:“你这么轻,营养都跟不上。”
“还好吧,没有很轻。”晏清不这么觉得。
项戎吃饭时甚至不抬眼:“角楼着火那天,我一只手就把你扛了起来。”
晏清不好意思地低头,夹了片菜叶,吃得安静。
“今年该高考了吧。”项戎又开口问道。
晏清点了点头。
项戎说:“那你怎么不用去上学?”
晏清停下夹菜的手,愣了一瞬:“我……”
他往上瞄了眼,项戎眼里似乎只有饭菜。
“我是学美术的,艺考已经过了,专业文化分数不需要很高,所以我把时间都放在准备竞赛上了。”
他心里清楚,这只是其中一个小原因,另外一个他不想说。
项戎见他不再动筷,语气淡薄地说:“压力很大吧,饭都吃不下了。”
晏清一怔,慌乱地夹了口饭:“还好还好,我从小就喜欢画画,所以没什么压力。”
项戎吃得快,以前训练时有时间限制,所以习惯了几分钟内就吃好,他吃完也不催促,安静地坐在原位,看着晏清。
这么一看,晏清更不好意思吃了。
项戎发现有一个菜晏清从始至终都没动过,他还以为是距离太远不方便夹,便把碗往晏清的面前推了点。
晏清意识到他的用意,有些难为情道:“其实我、我不吃香菜的……”
项戎:“……”
午饭过后,项戎带晏清来到了行政楼,办公室在四层,走廊上,项戎一路都贴着内墙,像是恐高的样子。他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示意晏清先进屋等着,自己去外面接点热水。
晏清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踏入房间,只是这一小步,一路上从饭堂带来的油烟气便消散了,空气里是绿植吐露的新氧。
屋内敞亮,窗明几净,和风掀起桌上的书页,好像在邀请晏清共舞。
更吸引人的,是挂满墙壁的锦旗。
“人民消防,情系人民。”
“釜底抽薪,雪中送炭。”
“灭火神速,救我狗命。”
锦旗有严肃的,也有不正经的,晏清看着想笑,更多的是敬畏。
除此之外,柜子里也堆满了表扬信,这些都代表着项戎曾获得的功勋。
晏清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眼帆布袋,与别人所赠的东西相比,自己的画的确相形见绌了。
他心里愧怍,认为那张画拿不出手。
“怎么不坐?”声音从后传来,项戎提着热水壶,走进屋子。
晏清闻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项戎倒了两杯热水,递给晏清一盏:“水烫,等会儿再喝。”
这句话像命令。
晏清应了声“好”。
项戎也顺势坐下,他瞧了眼一旁的帆布袋,又想起吃饭时晏清说的话,问:“你昨天说的礼物,是你的画吗?”
晏清一惊,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像泄气的气球:“……是。”
“我看看。”项戎又说。
这句话也像命令,晏清忸怩,哪会有人这么主动讨要礼物啊?
他慢吞吞地从帆布袋里取出那张画。
项戎双手捧过,拿到面前仔细端详。
画纸很大,内容却简单,一名少年站在草地上,面对着冲天的烈火,他身穿防火服,右手提着高压水枪,严肃的神情看起来毫不畏惧,少年只露了半边侧脸,与项戎本人有七分相似。
而画面里最惹人注意的,是少年脚下踩了个足球。
大火从焰心到外焰用了渲染递深的绘画方式,草地的颜色也由远处的焦黑变为近处的新绿,不论是水枪开关上的几枚螺丝,还是少年额头上的一层薄汗,每一处细节都能感受到作画者的用心处理。
晏清谨慎地说:“我看你微信头像是个足球,所以就在你的脚下加了它。”
“我的确喜欢踢足球。”项戎看了两眼画,又看了两眼画外人,轻轻笑了。
这是晏清第一次见他笑,午后的阳光从窗外落入,晒在他半边侧脸,比任何颜料都好看。
项戎又确认了一遍:“给我了?”
晏清端起水杯,抿了口水,烫得吐出舌头,直呼热气,听到问话后边呼气边点头。
项戎站起身,走到墙边,环顾一周后发现没有多余的位置再挂这幅画。
晏清瞧见此举,说:“项戎哥哥,还是别挂了,这个放上去没什么排面。”
项戎找了很久,扯下一卷胶带,令晏清想不到的是,他把画贴在了门上。
这是屋内最显眼的位置,任何人进出这里都能看到。
“礼轻情意重,”项戎牢牢贴紧,“你昨天说的。”
阳光照在了晏清的心,带来一丝欣慰,他发觉自己的画好像和那些锦旗一样重要。
项戎坐回椅子:“谢谢你的礼物。”
晏清急忙说:“不不不,是我应该谢谢你那天救了我。”
项戎从一旁摸出个记事本,从桌子上递了过去。
晏清拿起,大致翻阅一遍,里面是崭新的,干干净净,他很疑惑:“这是什么?”
项戎:“是个本子。”
晏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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