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以躯身辨性,按总体胸、腹特征,划分出了前胸平、下腹陡的男乾之躯与前胸陡、下腹平的女坤之躯。
阳即日,日即乾;阴即月,月即坤。
然而正如两仪苑的太极盘所示,乾坤日月互斥互驳,却又相辅相成。
当阴阳相抱,日月相交,乾坤相融时,二者便合而为一。
四国国人的体质、躯身亦是如此。
因而四国中非阳乾、阴坤体躯之人,均融合乾、坤两种躯身的特征,又可谓之‘并逢之躯’。
少阳坤体的染蘅,正有着这样的并逢之躯。
平常百姓,不愿坦襟露腹,多着里衣、亵衣就寝,然蘅草所化,遵从自然的染蘅,却最喜以坦无一物的状态坠入梦乡。
或许是两仪苑的美景刻进了心田,染蘅觉得今日的梦乡格外芬芳、软绵,迟迟不舍离去。
她不去想今时何时,自己又睡了多久,若不是隐隐感应到竹林躁动,她连眼皮都懒得抬动。
“……欸?”
然而睁眼那一刹那,染蘅就被吓到完全清醒了——她的胸口,竟埋着一个头发半黑半白的赤身少女。
这是玄英国人,还是白藏国……啊!
感官霎时清晰,陌生少女喷洒在胸间的吐息扰得染蘅头皮发麻,意乱心慌,她一时不知该先出声叫醒少女,还是该先动手把少女挪出自己怀抱。
“咯吱…”
偏偏此时竹楼作响,枯荣庐有人来访。
没时间想这些了!
染蘅撑起身子,正欲抛下少女更衣迎客,化解当前危机,却不料怀中少女竟在此刻发出轻吟,转眼苏醒。
“嗯…”
“姑娘,你为何会在……”
染蘅话说到一半,突然没了声息——她被少女仰首显露的惊世容颜给弄失了神。
只见少女肤白胜雪,眉黑如黛,眸清似水,流盼生辉,雪肤黛眉照应其黑白均匀的及腰长发,足有一颦一笑牵人心肠之威。
青阳气候养人,染蘅见过的貌美佳人不少,却无一人能与眼前少女媲美,此时她忘了自己是谁,又身在何处,情不自禁地倾吐出心中感受:“天…仙……”
天仙般的少女闻言不见喜色,反倒一脸痛苦地垂下了螓首:“唔……”
染蘅这才回过神来,担忧地询问:“你没事吧——”
话音未落,她额间的嫩叶印记却突然迸发出金光,发烫至疼痛。
糟糕!
少女颈后同时乍见金光,不祥预感直串染蘅脑海,她一手撑着自己身子,一手捂着发烫契印,努力张口想要说出些什么。
然而因后颈疼痛又重新跌回她怀中的少女和遭人猛然推开的房门却合力把她的话给堵了回去。
“——阿蘅,你这儿为何会出现缔结缘契之象!”
瞥见闯入兰栖筑的那位兴奋的不速之客,染蘅整个脑袋都变疼了。
第3章 缘契
鸿蒙七十三年元月二日,辰时五刻,太乙内城‘月柱’玉镜台。
快有二十年了吧。
伐柯在踏上台内由玉石堆砌供上下通行的揽月阶时,扶着她头戴的冠帽,眯眼望了眼顶上的碧云天:快有二十年,没有在春辰时分来玉镜台了。
在太乙城,木气浓郁的寅、卯、辰时被城民合称为‘春时’,春时即便下雨,也惠风和畅,春意盎然,更别提今日春时正阳光明媚。
倘若伐柯并非一名纯正的阴坤体躯之人,大抵也会感到心旷神怡吧。
伐柯不是她的本名,自她在鸿蒙五十年腊月王侯鉴接任玉镜台台主一职起,伐柯就成了她的专用代名词。
每任玉镜台的台主都叫做伐柯。
被冠以伐柯之名的她们,不属于四国中的任何一国,只属于云、日、月、星‘四柱’中的‘月柱’玉镜台,所以她们的职位交替不受国主更新换代的影响。
伐柯本为‘欲制伐木斧柄,必先拿斧砍柴’之意,玉镜台掌管、记录着四国国人婚姻与缘契的状况,恰似助力砍柴的那把斧头。
虽为助力之斧,但她们玉镜台正厅婵娟厅悬挂的却是‘无为而治’四个大字。
终身大事,当顺天应命,切不可强求,而她们能做的,也不过是等待有缘之人的登门呈报罢了。
上任二十余载,伐柯早已不必事事亲为,即便被哪家达官贵族请去证婚、祝贺,也是对方来配合她的时间。
毕竟上任之前的她,是一名货真价实的白藏国人,而她寻觅到的一生伴侣,同样是一名属于阴坤体躯的玄英国人。
两个阴坤体躯的人凑在一起,当真吸收不到半点木、火阳气,所以哪怕她健康的体魄能够适应太乙所有的气象,也依然没改掉她喜阴厌阳的本性。
然而如此厌烦阳光的伐柯,今日竟然在初阳高升的辰时,换好了繁琐的特制长袍,一路快马加鞭,从自家宅邸赶来了玉镜台。
她当然不是专程挑冷清时间来台内视察。
尊客驾临,她岂敢怠慢。
思忖时,伐柯已在揽月阶阶石的传送下,从玉镜台最底层来到了最顶层九层的瑶镜厅外。
层数越高,就意味着离太阳越近,伐柯一刻也不想停歇,急不可耐地走下了揽月阶。
“老身来迟,”
伐柯理了理冠服,又催动着可操控金石的觅金之力,让眼前阻挡她与尊客见面的那扇厚重玉石门自行朝里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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