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航木然转身,红褐色的朝服都仿佛暗淡下来,他一步一步走到南安帝身后,任谁都能看出情绪不对。
交好的大臣长叹一声,霁月公主容姿冠绝天下,容丞相至今不过而立之年,对公主心生爱慕乃常事,但听闻替换和亲人选之事由丞相提出。
现在他心中怕是极不好受。
皇帝和诸位大臣回到大殿中,如同以往的每一次早朝,帝王高居首位,百官林立。
只是过了好一会,都未有大臣发言,偌大宫殿中的几百人安静得诡异,南安帝心中也不是滋味,他还想着云姝之前的躲避。
半晌,他看了身边的大太监。
大太监会意,上前一步,尖细的声音响起,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大殿依旧沉默。
南安帝一甩袖子,起身离开,面色不复晨起之时的舒畅。
百官行礼,恭送陛下。
南安帝回到寝殿,忽觉不对,他寒着声音,道:何祥,给朕滚进来!
大太监连忙推门而出,还未等南安帝开口,径直跪在地上,额头死死贴着地面,陛下恕罪,是老奴无能,未能发现霁月公主真容,老奴认罪。
南安帝问责的话语一顿,这话是何意?
大太监砰砰砰叩了几个响头,力道之大,让人牙酸,之前惊艳于霁月公主容颜之时,他就知道自己会经历如今的场景,一早便组织好语言。
陛下,之前老奴去冷宫接霁月公主时,她并非刚才模样,此事老奴可以对天发誓。大太监哀叹道,是老奴无能呀,没发现公主做了伪装。
南安帝神情一震,后退几步,云姝她如此排斥皇宫,竟连真容都不肯露。
他这个父亲在她心中到底有多糟糕。
南安帝脸色疲惫,挥了挥手,让大太监下去,事已至此,再追究已无意义。
大太监暗自抹了把汗,松了口气,正当他要退出去时,又是一声通报传来。
落月公主求见陛下。
今日是霁月和亲,嘉音松了口气,只要霁月离开皇宫,离开南安,自己就再不用担心和亲之事。
霁月才出冷宫,出冷宫后,又一直留在宫殿接受礼仪教导,几乎未曾出现在皇宫,嘉音以为对方离开后,皇宫会和原来一样,毕竟只是走了个不受宠的公主而已。
父皇母后还有太子哥哥,他们依旧在一起。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嘉音觉得今天周围宫女太监许多都不大对劲,他们比往常要更沉默,时不时会露出发愣的眼神,看向她的目光也带着几分诡异。
她按下心中疑惑,准备去找父皇询问。
然而进入帝王宫殿后,嘉音见到一个神色不对的南安帝,像是受到打击一样,她立刻想到东庆,怒道:父皇,是不是东庆对我们提了过分要求?
南安帝道:并非你想的那样。
嘉音奇道:那父皇为何露出如此神情?
昨天晚上,父皇尚在开怀大笑,告诉她和母后,自此之后,南安无战乱之忧,今个就成了这副模样。
南安帝嘴唇微动,望着活泼伶俐的女儿,到底没将云姝的事说出口。
美丽大方的嘉音和云姝放一起,只会被衬得平平无奇,何必让嘉音烦扰,云姝的事就这么过去吧。
已经失去云姝,总不能再让嘉音难受。
无事,朕只是想到一些往事,心有所感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南安帝都这样说了,嘉音只能带着疑惑离开,但很快疑惑被丢到脑后,她心中涌起甜蜜之情,多亏了容航,自己才能躲开这场危险的和亲。
容航对她定有不同的心思,说不定两人是两情相悦,因着冷淡的性子,才未说出口。
前些日子,容航忙着准备和亲事宜,嘉音很有眼色,未去打扰他,现今和亲队伍已离开王都,她终于可以去寻他,再次向他诉说谢意。
容航对她留在南安会欣喜吧。
嘉音怀揣着期待的心情,再次来到丞相府,这次她孤身一人,甚至连贴身女官都没带,就是想和容航单独相处。
她轻扣丞相府大门,依旧是上次的门丁。
然而门丁没有放她进去,而是满脸为难道:公主殿下,容大人今日不方便见客,殿下不如先行回去吧。
这话很是客气,嘉音敏锐察觉到不对,容航从未以这样的理由拒绝过她。
嘉音柳眉一竖,道:容航不会这样对本宫,你是不是故意这样说的!
门丁满脸苦色,给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公主面前说谎呀,容大人交代的话比这个还过分咧,是他担心得罪公主,委婉了点,公主,小的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骗您呀,容大人真就是这个意思。
容丞相的话要更加冷漠,直接让落月公主以后不要再来丞相府。
嘉音见他面色不对,认定其中有问题,厉声道:本宫不管,本宫今天就要见到容航,你再不去通报,本宫便治你不敬皇族之罪。
不敬皇族最差也要坐牢。
门丁扶着大门,腿一软,小、小的立马去通报大人!
嘉音满意点头,站到院内,她自信容航待她与旁人不同,决不会将她拒之门外。
容航年少成名,不知多少官家小姐一颗芳心丢在清冷如玉的男人身上,但迄今为止,他只对她一人露出过无奈温和的神色。
嘉音满心期待,美丽的脸庞上浮现出羞涩的红晕,容航何时愿意回应她的心意呢。
既已不需要和亲,她的婚事是时候定下了。
公主。仍旧是冷冷清清的嗓音,又似乎是带着一丝沙哑。
嘉音太过兴奋,并未察觉男人的不对,她小步向前,眼神明亮,容航,谢谢你帮我,否则我现在就在和亲路上,说不定一辈子都见不到父皇母后啦。
这话让容航垂落的手不由得地抖了抖,亦在他的心头划上一刀。
是呀,他帮助落月公主躲避和亲,亲手将霁月公主送往东庆,这是他做下的孽,无可饶恕。
云姝才出冷宫就要面临送强制和亲,这是他一手造成的的局面。
怨不得人。
男人的脸色渐白,嘉音终于发觉不对,迟疑道:容航,出事了吗?
容航侧过身不再看她,哑着嗓子道:公主目的既已达成,以后莫要再来丞相府,容易引起误会,以后陛下会为您定下合适的亲事。
嘉音脸上的微笑慢慢变为不可置信,你在说什么胡话,什么叫目的已达成!我真正的目的,你一清二楚!
容航道:微臣说的很清楚,公主请回吧。
他语气坚定,嘉音心中慌乱,到底发生何事,为何一切都变了,我从来不怕误会,我只想嫁给你呀!
她上前想抓住男人的袖子,却被毫不犹豫转身避开。
嘉音愣住,男人看过来的眼神很冷,就和上次在皇宫中见到的陌生男子一样,她心中一凉。
容航道:公主,我不会再犯错。
嘉音再撑不住,泪水聚集,从脸颊滑落,他居然说之前的事是错误的。
娇美的少女梨花带雨,但这次容航心硬如铁。
公主,微臣言尽于此,还请回吧。
以后还请不要为难门丁。
嘉音被强制送出丞相府,她茫然地站在大门前,不明白事情为何变成这副模样,和亲之事解决,她应该迎来更幸福的生活呀。
从南安王都到东庆王都大约需要半月,蔺子濯担心云姝身体受不住长途赶路,特地放慢进度,路上时不时休息一下。
纵使如此,云姝也日渐憔悴,马车里面已极尽奢华,但路上并非全是官道,有不少崎岖的小道,时间一久,腰酸背痛的感觉无法避免。
这次一行人停在一个小镇中休憩,最好的房间自然留给霁月公主,东庆七皇子选稍次的房间。
秀月心疼极了,即使在冷宫,公主也没受过这种罪,唉,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到达东庆。
云姝忍住手臂的酸软,勉强端起茶杯,大概还有十天左右吧。
秀月道:公主如何知道?
云姝道:之前你去准备行李时,七皇子告诉我的。
秀月一顿,公主的话中竟带着一丝亲近,这七皇子到底使了什么手段,公主,对这位皇子感官如何?
我感觉七皇子为人挺好的,他说等到东庆,会命人安排好一切,让我们不要担心。云姝认真道,他是我未来的夫君,我想或许可以多信他一点。
秀月叹气,确实是这个理,公主容色绝世,一般人无法护住她,即使嫁于皇家,但若皇子弱势,怕也不得安宁,这位七皇子名声不显,秀月起先忧心不已,时间一久,她逐渐察觉到不对。
七皇子不经意间展露的一些消息,让她知道对方或许并非传言那样平庸。
公主能依靠的唯有这位七皇子,只盼他莫要辜负公主的信任,能将她完全护住。
木门被叩响,公主,晚膳已准备好。
云姝被秀月搀扶着慢慢下楼,那摇摇晃晃的姿态让蔺子濯心都拎了起来,生怕她一个不察摔下来。
客栈被包下,大堂中唯有七皇子的几个心腹站在不远处护卫。
云姝和蔺子濯坐在同一张桌前,桌上早已摆放好饭菜。
可容色无双的美人依旧神色怏怏,提不起劲,我胃口不好,不想吃。
蔺子濯望着她憔悴的小脸,心中怜惜,柔声劝道:多少吃一点垫垫肚子,不然等会身体难受。
云姝继续摇头。
蔺子濯没办法,拿出一个油纸包,轻轻将其打开,酸甜的香味扑面而来,这是准备用膳后再给她的糕点,现只能提前拿出。
这是之前在路边看见的酸枣糕,你试试看,好不好吃?
云姝眸光一亮,这香气勾起了她的食欲,她拿起粗制的糕点,小小咬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嘴中蔓延,云姝享受般眯起明眸。
那只手白得耀眼,极为精致,手中拿着的糕点还剩大半,上面有着小小的牙印,蔺子濯望着望着,忽然想直接将其吞下,包括那纤细柔美的指尖。
俊美高贵的皇子眸色一深,谁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云姝将一块酸枣糕吃完,心情好了许多,随后轻声道谢。
蔺子濯眼神柔和,你是我未来的妻子,亦是未来的七皇子妃,照顾你是天经地义的事,若有其他想要的,皆可告诉我,我会为你寻来。
听到妻子两字,云姝脸上升起热意,她知道到达东庆后,两人会拜堂成亲,正式结为夫妻,也曾对秀月说过自己会成为他的妻子。
但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总觉得多了几分暧昧。
大堂光线昏暗,唯有桌上烛火细微晃动,仙姿玉容的美人脸颊边飘起桃花般的嫣红,当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不远处似乎有咽口水的声音传来,蔺子濯淡淡撇去视线。
几个心腹立刻眼神钉在地面上,像是那里开出一朵花。
心中哀叹,未来主母容色也太盛了,这谁顶得住。
第二天,云姝用完早膳,昨天的酸枣糕让她今天胃口都好上许多。
一行人准备出发,云姝正好看到蔺子濯牵着马,那黑马似是比其他马更加高大,她忍不住走过去仔细观察一遍。
还真的挺俊的。
云姝抬眸,正好对上男人含笑的眼神,喜欢它吗?
喜欢,我感觉它比其他的马要好看。云姝道。
它名为腾河,由我亲手喂养长大。蔺子濯拍拍马身,一人一马极为和谐,你若是喜欢,等以后有空我教你骑马。
白皙的小手一拍,云姝眸光晶亮,说好了的,不许反悔!
好,绝不反悔。
东庆王朝,下朝后。
官员三三两两结伴走出大殿,相互约着喝酒,又或是讨论政事。
二皇子喊住八皇子,八弟,等一下。
八皇子转身,语气温和道:二哥,不知喊住臣弟是有何事?
二皇子道:就是想问问八弟是否知道七弟的消息,算一算,七弟早该到达王都,也不知是不是路上出了事?
臣弟也非常担心七哥。八皇子忧心忡忡道,只可惜臣弟能力有限,实在没办法。
二皇子眼中精光一闪,是吗,我还以为八弟消息灵通呢,毕竟那么快就得到和亲消息。
南安公主如此好用的一把刀,他原本还准备想办法将和亲之事栽倒八皇子头上,斩断对方的助力,未曾想七皇子跳了出来。
八皇子回得滴水不漏,笑容不变,他既然敢做,当然准备好了后路。
二皇子道:不过五弟跑得确实快。
提起五皇子,两人俱是无奈,这个兄弟居然真的跑去北边,打算等一段时间再回来。
两人边走边说,看着倒颇为和睦,如同亲密兄弟一般。
三日后。
一行人到达东庆王都外。
为首之人骑着黑色骏马,一身锦衣,墨发束起,眸色黑沉,进王都前,又回首望了望长长的和亲队伍。
他定会将她完好护在羽翼之下。
第99章 被推拒婚约的和亲公主6
东庆王都。
房屋鳞次栉比,粮食铺、酒楼、客栈皆在开门迎客,两边空地上有不少撑着大伞的小商贩,亦有搭着凉棚的贩卖蔬菜的农民,吆喝声此起彼伏,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卖菜咯,上好的白菜,这可是刚地里摘下的,新鲜着咧!
姑娘,要不要看一看绢花,我瞧这颜色很衬你。
云姝光是听外面的声音,就知晓有多热闹,她内心蠢蠢欲动,想下去逛一逛,奈何作为南安和亲公主,还需进宫觐见东庆帝,以示对皇帝的尊敬之情。
金顶红碧的精致马车慢慢前行,无数随行仆从抬着嫁妆跟在身后,嫁妆五花八门,红木箱中装着珍稀书画,黄金玉器,名贵布料,奇珍异宝尽在其中,远远望去宝物光华熠熠生辉。
南安帝虽不喜这个女儿,但和亲之物是一点没少,甚至还添了许多,毕竟是两朝联姻,公主寒酸,身后的王朝也会颜面尽失。
迎亲队伍的到来吸引了不少视线,百姓们停下手中动作,伸着脖子看去,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这就是那位来我朝和亲的霁月公主,这嫁妆可真不是一般多,得排到城门口了吧。
不愧是公主,我还没见过哪家小姐出嫁如此气派。
不远处的酒馆二楼。
白衣男子举止优雅,面如冠玉,风姿秀逸,嘴角时刻噙着春风般的笑意,正朝不远处骑马的男人望去。
我这沉默寡言的七哥对南安公主倒是真上心,如此之多的侍卫,只守着一辆小小的马车,莫不是短短时间内,便喜欢上了对方,这可真是奇了。
蔺正青手中把玩着粗制的瓷杯,眼神意味不明。
七皇子为南安公主特地放缓回朝速度,明显是对这位公主上了心。侍从道,他若真喜欢上南安公主,岂不是更好,有了弱点,您也能更好掌控局势。
龙椅之争,自古至今伴随着心狠手辣和不择手段。
蔺正青道:你可别小看了七哥,他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蔺子濯名声不显,做事却从来挑不出错,这样的他会将弱点摆在外面,任由人拿捏吗,蔺正青怀疑这是对方故意展露出来的姿态,就为了转移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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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迷她倾倒众生(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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