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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家的丫头(94)

    褚琮跟褚翌确实不一样的性子,褚翌喜欢自己的东西都整整齐齐,要是乱七八糟,宁肯不要,褚琮在这一点上就随和的毫无次序,他账下的书信等物都是堆到一起。
    随安作为文书,自然有了车坐,还是一辆带了车篷的车,当然这是给那堆书信的待遇,随安只是附带上去而已。
    不过就算这样,她也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小日子突然来了。
    自从褚秋水去世之后,她心情大起大落,生理期也不准,没想到这样跋涉,竟然还能来,可见她现在的身体虽然疲累,却比之前闷着强。
    她在车厢里头换好东西,又把换下来的卷起来密密实实的收好,这才出去透气。
    外头卫戌虽然知道,但是脸不红,气不喘,随安也自在了些。
    卫戌突然道:他们近来都不说你了。
    随安疑惑:为何?军中都是汉子,即便是走路也是汗水淋淋,嘴里还要时不时的叨念几句脏话。
    卫戌道:将军账下有个副将去跟那些人说要是他们识字,也可以过来。
    当时还有人笑道:我比褚将军知道的也就少几个吧。
    褚琮将军也就认得几个字,这还是他亲口承认的。
    有胆子调戏褚琮,卫戌当时觉得大概褚琮真的脾气很好。
    不过这年头大家对读书人还是有些尊敬的,当随安出来马车的时候,有走在旁边的士兵问:喂,听说你念过书,那为何不去考功名?
    随安脑子里头正想事,闻言道:我喜欢杀人。
    把那士兵吓跑了。
    这年头两军对垒,就算是胜利的一方,一般也不会将失败的一方全部给杀了,十个人里头杀二三人就算可以了,所以有的新兵说不定要过好几年成了老兵之后才有杀人的机会。
    卫戌没有动,他基本上很少劳动到自己的情绪。
    随安也没有继续说话,过了一会儿,快到驻扎的地方了,随安才问他:军中太监很多么?
    卫戌的眉头轻微的皱了一下。
    随安笑,原来卫戌讨厌太监。
    卫戌沉默片刻突然道:这些人不是人,你见到就知道了。
    随安想说我宁愿不见,但想起今日褚琮接到的书信,信中说雁城军中中使要来拜侯褚琮将军。
    卫戌又开口:你替我写几句话,我要传给卫甲。
    随安一愣,旋即明白,她这算待遇提高,但也要让褚翌知道,万一褚翌不许
    算了,不想那么多。反正她也不是没用腿走过路。
    卫戌也是认字的,但他不喜欢写,而且随安现在就跟他的徒弟一样,所以有事弟子服其劳,他很自然的就支使起随安来。
    西路军早出发,也算是先锋军了,跟褚翌所在的中路军书信往来也十分密切。
    卫甲收到卫戌的消息后,就叫了卫乙过来商量。
    这个事不能瞒着将军
    卫乙翻了个白眼,谁敢啊,将军现在虽然面上看不出火气,但他还怕将军突然爆发呢。
    咱们俩抽签吧,抽到去的就去跟将军说。
    干嘛这么文绉绉的,还是划拳快。卫乙说着撸袖子。
    帐中褚翌冷声道:你们俩滚进来。
    卫甲卫乙战战兢兢。
    什么事?说。
    回将军,卫戌说随安被褚琮将军收入账下,做了一名文书小校
    褚翌站起来就往外走。
    卫甲一下子扑过去:将军息怒,有卫戌看着呢。卫戌应该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随安给将军带绿帽。
    褚翌一脚将卫甲踹出老远,咬牙道:出去巡视!以后每天提前半个时辰驻扎,你们负责操练!
    卫甲卫乙哀哀的应是。
    等褚翌走了,卫乙去拉卫甲,问:咱们这算不算为朋友两肋插刀?
    那回头写封信问问随安,她跟咱们是朋友么?
    第二百二十一章 二百五十两
    是朋友么?
    自然是的。
    随安觉得应该是。
    她并不要朋友时时处处的帮助跟慰藉,她也不喜欢菟丝子跟大树那般的依赖友情,她只是觉得在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有人看到而没有袖手旁观,这人便是朋友。
    卫戌看了一眼随安手中卫甲传来的纸条,冷漠的目光扫过,吐出俩字:无聊。说完用竹板敲了敲随安的肩膀,起来练习。
    就算随安在褚琮帐下,但真到了战场上,她也一样避免不了危险,与其等待别人救援,不如自救。
    随安的毅力也终于显现出来。
    她不说累,也不喊苦。
    说了喊了,或许卫戌会停下,或许卫戌会不耐烦。
    随安有时候会微笑,卫戌教导她的不是刺杀技巧,而是让她练习扎马步:下盘要稳当,别在能避开武器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反倒自己撞上去死了
    经年累月的被褚翌毒舌荼毒,卫戌几句话,听在随安耳中竟然觉得很顺耳,很有道理。
    就在他们快要抵达离肃州最近的一个雁城重镇的时候,当日随太子出征的宦官中使带了一队散兵过来了。
    明明已经到了九月下旬,但天气异常炎热,褚琮环顾帐中,心中也是烦躁。
    统帅令广安不知道是皇上从哪个犄角旮旯弄出来的,任事不管,做事全依赖自己。
    这种事要是换了旁人,说不定人家会如鱼得水,但褚琮不是那样的人才,他也不喜欢这样大包大揽。
    想着随安从前跟着九弟也算见多识广,就叫她:随安跟卫戌同我一同前往迎接中使。
    随安默默的跟着卫戌上了马,她分到了一匹温顺体力又好的母马,这些褚琮不经意的照顾,令她十分感激,但同时心里也默默的,起了一点愧疚,当日她跟褚翌说话,是说的狠了些,起码不应该牵累他的家人
    这位中使宦官面白无须,脸颊上的肉不多,肉皮耷拉着,很明显是突然暴瘦导致的。
    也难怪了,太子被俘虏,这些宦官们当初可都是太子爪牙,太子若是没有好下场,他的爪牙们自然就更没有好下场了。
    褚将军!
    魏大人!
    两方行礼过后,褚琮正让着中使大人落座,就听卫戌一声厉喝,说着徒手向前去抓魏中使身后带来的人。
    两个人缠斗在一起,褚琮抽出随身大刀,看了一眼魏中使,魏中使连忙道:褚将军,这人一定是混进来的刺客,将军不要放过。
    褚琮的功夫也是极好,随安几乎是近距离的观摩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格斗。
    卫戌将人抓住,先卸了下巴,伸手让那人嘴里一掏,摸出两粒毒药,一片刀片
    随安虽然头一次看到这种事,但还是忍不住小小的叹了一下,人才啊!
    刺客是人才,卫戌更是人才。在这一刻,她突然生出一种自己为何没有投胎为男的遗憾,若是自己是个男人,一定对卫戌死缠烂打,把他的本领全部学到手!
    卫戌招呼随安:过来将他砍晕。
    随安早就跃跃欲试,当然还是知道自己斤两,所以没冲动,此时听见卫戌招呼,也不用武器,跑过去,以手肘为刀背,往那人头下一砍,五大三粗的刺客竟然被真的弄晕了。
    卫戌还特意检查了一下,确定是真晕,才喊人来把他拖走,下去刑讯。
    魏中使抖着身上仅剩的几两肉,先前集聚的一点气势全都没有了:褚将军一定明鉴,这人真不是我的人
    褚琮闷闷点头。
    旁边卫戌低声对随安道:有时候用胳膊不方便,下次你可以试试用脚踢,正好检验检验你下盘稳固的程度,别没把别人踢晕,自己先摔倒了。
    卫戌听见魏中使跟褚琮的话,就看了魏中使一眼,仿佛他替随安找的下一个挨踢的人就是魏中使。
    魏中使立即觉得危险了,恨不能躲到褚琮身后。
    褚琮苦笑,看见卫戌这种教法,就让他想起母狮子教导小狮子本领。
    褚琮这会儿也不想理会魏中使了,他就想问问褚翌,到底对随安是个什么打算,这是要将随安往女将军方面培养么?
    自家的妻子拿不动刀枪,褚琮都觉得有点难以消受了,要是随安成了个女暴龙九弟可不是个讲理地人,到时候再怪到他头上
    褚琮忧愁的很,觉得此事比去打仗还叫人烧脑。
    相隔百里不远的一个大城。
    一男一女头挨着头默默筹谋。
    怎么将她叫到这边来呢?哎!不知多么伤心呢!
    要不就说实话?
    你觉得她会相信?
    那要说我被绑架了,绑匪请她来付赎金?
    那还不如说实话呢,你以为你有这么大脸啊,还想让我闺女来赎你?
    快点再想办法啊!
    要不说我被人坑了些钱,让她过来帮我打官司?
    你以为我闺女是讼师啊!再说你有钱吗,还被人坑。
    那你说怎么办吧?我听你的。要不我就回去一趟,我早就说了么,我回去跟她说,想来她是会相信的!
    ,不行!你要是撇下我,不回来了可怎么办?
    男人抽一口气,闷头耷拉眼皮:我没办法了。
    这样吧,就说你借了我的钱,然后我把你扣下,非要让你入赘,你瞪眼做什么?你以为我愿意啊!
    噢。
    写多少钱合适呢?要是个三五两的,太少了,我闺女也不会来啊。
    写一千两?
    你找打!她哪里有那么多钱,你想让她去抢还是偷?
    那写多少,您做主!
    就写个二百五十两吧!你也就值这么多了
    一封普通又普通的家信被人送到了大梁上京宋家。
    宋家人去楼空。
    送信的人只好询问了邻居,邻居又辗转了帮着打听,终于这封信到了武英手里。
    武英一瞧,钱倒是不算很多。
    可他支取钱财,是要跟将军说一声,幸亏现在他给将军写信也容易的很。
    褚翌很快回信:给他二百五十两!
    第二百二十二章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随安并不知道这有关二百五十两银子的前因后果。
    在褚翌看来,自己只是随手处置了一点小事,免得她分心又回上京报仇,不仅是因为誓言,现在林颂鸾活着比死了有用。
    林颂鸾一个寡妇是皇后所赐,褚家都好好对待让她怀孕生子,没道理褚家会害太子,是吧?所以太子的死绝对跟褚家无关。
    褚翌只是深恨李程樟,抓都抓了,还不赶紧杀了,难道要留着等他来了,放在阵前吓唬他么?
    别说,李程樟还真是这种主意。他不能狭天子以令诸侯,难不成还不能挟太子以令诸将?当,李程樟一方为王,自是没有太子那么怂,人家一上来不会这么干,得等到快要完蛋的时候,作为保命的东西将太子推出来。
    不过褚翌也不是全无准备就是了。
    中路军快到华州的时候褚家老六褚越悄悄带了一千兵马来接应褚翌。
    卫甲用胳膊肘子拐了拐卫乙,低声道:瞧瞧人家,出门还带了两个丫头。
    卫乙眯起眼:哪里有丫头?
    蠢货,那俩,你没看见胸前两座山啊!
    陈兵跟老程也这样啊!
    滚犊子,他俩能喂奶啊?
    卫乙:,你想打架?
    来啊!
    两个人在开战之前先打了好几次。
    卫乙转了转胳膊肘子,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突然来了一句: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卫甲心有戚戚。
    褚越也跟褚翌说话,当然说的不是这个。
    这一千人马都是我精选出来的。
    无令调兵,你不怕掉脑袋?褚翌没好气的瞥他一眼。
    外头进来两个小兵,褚翌本没在意,没想到两个人一开口竟是女音。
    将军,到了换药的时辰了。其中一个低声道。
    褚翌看向褚越,目光中满是不满。
    褚越也委屈,六夫人去了栗州本来没什么不适应,没想到过了一个月突然水土不服了起来,叫了大夫来看,有喜了。六夫人倒不是个醋的,又找了人伺候他,没想到过了一月小妾也怀孕了,正室跟妾室都怀孕,还有丫头们顶上。
    可大概褚越今年跟命里有子的似得,六个伺候的丫头,四个先后有孕,一时间屋里孕妇满天飞。
    他上一阵子跟東蕃有小范围的大杀,背上被箭擦伤,六夫人顿时跟要了半条命似得,不许他这个,不许他那个,这不出门非要让他把那俩没怀孕的丫头带上,他要不带,她就闹腾,一屋子孕妇都跟马上就死了相公一样
    没办法,带上吧,两个丫头也是他的人了,不能半路扔了。
    好歹的知道褚翌脾气不好,进来的时候给她们换了衣裳,重新梳了头发,远不丁的看去,也看不出是女的来,当然近前就不好说了。
    褚翌起身,一拽他衣裳,顿时更怒,那伤都好了七八成了,留下点痂皮而已!
    带上你的兵马给我滚回去!
    褚翌大步出了营帐。
    卫甲立即把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吐出来,卫乙凑上来,两个人目光毫无交集,只用嗓音交流:我说将军肯定要生气,但没想到这么生气。
    行了,愿赌服输,今天晚上你给将军打洗脚水。
    两个人嘟嘟囔囔。
    褚越到底还是带着人马走了,去策应东路军去了。
    褚翌写了个折子,上表奏请朝廷,调集栗州、华州士卒,步骑五千人,以求增强东线军力。
    这样褚越调兵之事就掩盖了过去。
    西路军到了雁城,卫戌带了随安去看那个刺客。
    卫戌拨了刺客的脖子给随安看,然后一边指着一处红肿,一边告诉随安:下次你击打的时候,位置还要往下点,这样力道可以少一半,效果是一样,如果用脚踢,脚尖的位置正好打在这里
    随安的脚趾头在鞋子里动了动,心道力都是相互的,她把人家踢晕了,她的脚估计也要半废了,不行,还得做双钉子鞋才好。起码鞋头要包成尖铁
    刺客已经被刑讯过,此刻听了卫戌跟随安的话,双眼通红:你们没有人性。
    随安佩服:你都敢来杀人了,还要我们有人性啊?
    不知道是随安的样子刺激了刺客,还是刺客心中怒火憋住了,他耿着脖子怒吼:我杀的是朝廷派来的狗官!是为民除害!狗太子跟他的随从们被抓了,我们雁城人就差举城相庆了!
    卫戌无语,随安吃惊的张了张嘴:原来李程樟这么得民心啊。那他们过来,岂不是成了反派?
    随安的样子太呆,刺客翻了个白眼:李程樟算什么东西,是狗太子来了之后,带着他那群宦官整天不干人事,几次大战,都是他娘的让一群底下无肉的太监监阵,他们懂什么是阵法兵略?略有小胜,功劳就被太监底下的人都冒领了,要是有一次不利,就等着倒大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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