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声音带着哭腔，却是标准的丹斯语。
    语言是通的就太好了，容眠轻笑：“好，乖乖捂住耳朵，站着别动。”
    说完，他一脚踹在门上。
    这个神殿的外部结构都是仿古建造，实木雕花的门是用古老的门栓固定的，非常容易破开。
    砰得一声，捂着耳朵的孩子被弹开的门吓了一跳，有两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流着口水，肉嘟嘟的脸颊跟着抖动，让容眠瞬间想到了小猪崽。
    容眠走进去，视线在房间内扫过，确认是十个后，揽住三个小的蹲下来。
    “快跳到我背上！”
    孩子们迷茫地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反应快，青蛙似的朝他背上一扑，使劲拽住他衣服，蹬着双腿不要自己掉下去。
    容眠：“……”
    青蛙跳什么的也太可爱了。
    他反手托了一把，让孩子爬上去。
    其他小青蛙见状也往他背上扑。
    背上三个怀里三个，两个挂在手臂上，两个挂腿上，十个齐齐整整。
    从前都是他和小猪崽挂哥哥腿上，现在他变成被挂的那个。
    容眠起身：“抓紧了咯。”
    所有孩子双眼亮晶晶的：“嗯！”
    十个孩子加起来也没多少重，比平时的负重训练还要轻松不少。
    跑到人殿最里侧，孩子们看到其他伙伴，自觉从他身上溜了下来。
    五六岁的两个孩子还仰头对他说了声感谢。
    “谢谢巫子。”
    容眠摸摸他们的头，赶小鸭似的让他们进去坐着，偏头看向哭喊的使神们。
    “不要让孩子们以为使神只会哭，过来帮忙！”
    使神们：“那边太危险了我不去！”
    “一炮轰过来，骨灰都扬了！”
    “你要去你自己去。”
    年轻的omega又抱了一批回来，体力透支导致他走得摇摇晃晃，差点摔倒。
    容眠一把扶住他，接过孩子放下。
    omega撑着膝盖大口喘气，头发湿透。
    容眠看到他的双手在止不住地发抖，看起来已经到极限了。
    “你先休息一下，在这里看着孩子。”
    说着，容眠看向使神们，眼神冷下来：“快点！”
    使神们：“……”
    去就去，这么凶干什么。
    有这么多使神帮忙，一个人去一个房间，一趟就能全部转移过去。
    容眠速度快，回来后其他人还没到，怕有遗漏，他又折返回去想再检查一遍。
    到半路，一个使神急忙说：“你去206看看，两个孩子趴在床上吐，我实在抱不过来了。”
    容眠点点头，从排楼一侧的楼梯几步到二楼。
    刚踏进房间就有股酸臭味和药味。
    孩子们睡的床是那种大通铺，现在上面一滩一滩的呕吐物。
    两个四岁多的女孩趴在床上，边呕吐边哭。
    容眠抓了旁边的纸巾，抱起一个给她擦嘴。
    孩子满脸通红，额头的温度烫得吓人，身体在痉挛抽搐，眼神都迷离了。
    女孩抽噎着，声音细小：“爸爸……疼呜呜……爸爸……”
    “乖，一会儿就见到爸爸了。”
    容眠擦干净她的脸，朝她吐出来的东西看了一眼，除了暗红色的汤药外什么都没有。
    孩子可能怕冷，不自觉地朝他怀里缩。
    容眠扯了一条干净的小毯子给她包上，将另一个孩子也擦干净后一起抱出房间。
    看到她们小声啜泣嘴里喊着疼，容眠晚上被孩子治愈的心再次变得沉重。
    希望这里的情况不是他想的那样。
    等回到临时集合点，他才发现，呕吐的孩子不在少数，大多都恹恹的，有一些坐都坐不住。
    omega正在将这些孩子抱出来全部集中到一个角落，方便照看。
    见容眠过来，omega伸手接过一个孩子：“谢谢。”
    离得近，容眠可以清楚得看到他脸上的图腾，和他们这些画上去的不同，这个人的像纹身。
    “把他们放在这里一晚上，就是怕出现这种症状吧？”
    闻言，omega一顿，轻轻把孩子放下。
    “有些孩子抵抗力不强，就会有排异反应，睡一晚就好了。”
    容眠扫过孩子们通红的脸，怎么看都不像睡一晚就会好的样子。
    “这个药吃什么的？”
    omega低着头：“不知道，这你得去问族长。”
    不知道。
    连编都不想编？
    人殿和神殿里所有的ai目前都集中在中间的广场到入口的地方，轰炸声还在继续。
    见omega的手收得很紧，容眠蹲下来，轻轻抹了一把女孩湿透的额发，声音很低：“如果不是以治病为目的，你觉得这样对待幼童合理吗？”
    容眠听到omega的呼吸乱了。
    他没再多说，点到为止。
    “我去外面看看，孩子们就麻烦你了。”
    omega点点头，却始终没有头抬起来。
    容眠走后，一个四岁的男孩爬到omega脚边：“巫子哥哥，你怎么哭了？”
    豆大的泪滴在包裹女孩的毯子上，omega抱住男孩声音很轻：“我又能怎么办呢……”
    容眠回到广场，到处都是ai巡卫的残骸，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
    “儿砸，你去找族长，一转头他就跑没影了。”容光对着他喊。
    容眠比了个ok的手势，从广场内侧的长廊朝神殿跑。
    入口方向又传来容光的声音：“儿砸，比心！”
    容眠转头就看到对方在疯狂地对他比心。
    “……”
    容眠扛不住他疯狂的暗示，勉为其难地回了一个。
    等他进神殿，容光对着宋洋抬抬下巴：“小子，怎么样？”
    宋洋抬起右手，一炮轰掉七八架ai，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堆起的小坡上。
    “回去后我让他不要给，一个都不给。”
    容光：“幼稚。”
    容眠在神殿中四处查找，手边没有监测工具，只能凭直觉。
    如果说这个族长进神殿了，那么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那里——
    绕到居住区的后面，放置雀神金身的大殿门敞开着，族长站在两米多高的底座边缘，手里拿着被炸断的尾羽，看起来是想粘回去。
    所谓的金身是木雕后外面贴了一层金箔，可这羽毛的高度离地至少五米，没有合适落脚的地方，就这么徒手爬，别说拄拐杖的老人，就是一般年轻人也很难做到。
    容眠坐在大殿外的长廊下看，第一次起了不太想救人的心思。
    那么多孩子处在ai的射程内，这个老头关心的却只有这一座死物。
    在他眼里，信仰比族人的命还重要？
    金身雕刻的很圆润，外面这层又很滑，族长爬到一半，果不其然地摔了下来。
    “啊——”
    族长惨叫一声，捂住自己的右腿，“救命——救命啊——”
    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确定父亲和小猪崽的发射频率降低，容眠这才慢悠悠地走进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omega老头。
    “想要我救你？”
    “救……救我……”
    族长伸手过来扯住容眠的裤腿，就像抱住浮木。
    容眠：“你先告诉我，下一层那些管子里装的是什么？”
    族长双眼睁大，瞳孔猛地一缩。
    “你！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容眠抬脚轻轻地搭在他的左腿上：“说实话，或者被我踩断左腿，你选一个。”
    清冷的声线让这句话的可信度提升了好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