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玉看着她:“太子殿下在此遭人刺杀焚烧毁尸,其蓁姑姑还顾得上关心我是否受伤吗?”
其蓁面色一变:“出事的果真是太子殿下?!”
惊而不惧,慌而不乱——衡玉静静地看着她,竟仍无法从其脸上看出半分破绽。
以往她只觉其蓁姑姑性情冷硬,不苟言笑,面对任何人都不卑不亢,这样的人,想必最是不屑虚情假意,于人前伪装的——
衡玉未言任何,由翠槐扶着转了身,缓步离开了此处。
于此时当众出言愚蠢质问,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看着那道衣裙上沾着血迹,慢慢离去的背影,其蓁眼神复杂。
很快宫中便来了人。
经萧牧手下之人查验,此番丧生的宫人总共十二人,包括“太子”在内,寻到了十三具尸身,与此次出宫的人数核对之下,一个不少。
浓烟仿佛遮蔽了烈日,乌云不知自何处聚集而来,笼罩着京师。
皇帝大丧不过两日,又遇储君被刺客于皇城之内公然杀害焚尸——
无主的朝堂因此陷入混乱,悲怒哀呼之音不绝于耳,各派暗争,相互怀疑讨伐之声亦是不绝。
朝堂尚且如此,民间形势更是难以控制。
皇帝驾崩之初,堂堂储君竟在城中遇害,且刺客手段狠绝,那场颇有震慑之意的巷中大火,烧去的不止是储君的性命,更有朝廷在百姓心间的威信。
次日,萧牧自宫中折返,骑马缓行经过长街之际,寥寥几名百姓见得有人骑马经过,也惊得匆匆躲避,唯恐招来祸事。
再看向街道两侧的商铺酒楼,亦是冷清非常。
皇帝驾崩,军民本就需摘冠缨,服素缟,嫁娶作乐之事皆停,此番又遇太子遭刺,城中寻常街铺也关了大半。
印海叹了口气:“短短时日,世道人心竟如此了……这背后之人行棋之法,实在是毫无半分怜世之心啊……”
萧牧面色凝重,喝了声“驾”,驱马离开了这满目沉郁之处。
“姑娘,咱们今日……还出门去晏氏当铺吗?”
看着自清早起,便一直坐在窗边出神的少女,翠槐轻声问道。
少女微摇头:“不去了。”
不必去了。
她与晏泯所约定的这短短三日间,先是皇帝驾崩,又是太子遇害,一连出了这么多翻天覆地之事,于晏泯而言,最好的时机已经到了。
此等关头,再不必她与萧牧去寻他,该轮到他急着见萧牧了。
“不出门也好,如今外面趁机作乱者不在少数……”一旁的顾听南说道:“你有伤在身,近几日就且安心在家中静养吧。”
宁玉也轻声道:“顾娘子说得没错……近来也不宜再入宫,好好养一养伤。”
说到养伤,衡玉便问了一句:“平叔今日如何了?”
昨日程平伤势颇重,送医及时方才保住一命,昏迷许多,直至夜中才得以转醒。
见他平安醒转,一直守在旁边的衡玉才回了院中歇息。
“已可进些清淡之物,此前迷迷糊糊地还问‘有没有酒’……今晨祖母和阿兄都亲自去看过了,有下人贴身照看着,你放心便是。”
衡玉轻轻点头,重新看向窗外。
见她如此,宁玉和顾听南互视一眼,片刻后,离开了内室。
在二人的眼神示意下,翠槐也跟了出去。
“我怎觉得阿衡有些不大对劲?瞧着也不像是被太子遇害之事给吓着了……”廊下,顾听南压低声音说道。
宁玉便向翠槐细致地问了昨日之事的细节。
“……出宫时,姑娘在马车中拿到了萧节使留下的一张字条后,便继续赶往了长公主府,还未及见到长公主殿下,便听得坊外有异动,姑娘与郎君遂赶忙赶去查看,交待了婢子去府衙请人前来相援……”
翠槐大致说着:“后来婢子回来时,便见姑娘受了伤,太子殿下出了事,萧节使也在场,但从始至终姑娘也不曾与萧节使说过半字。”
“那……该不会正是因为萧节使这忽近忽远的态度吧?”宁玉猜测道。
“不能吧?”顾听南下意识地道:“左右不过是个男人罢了,此前是他亲口说要与阿衡决裂的,阿衡一贯拿得起放得下,岂会因着此事这般失魂落魄?”
“可……那是萧节使啊。”宁玉低声委婉道:“可不是寻常男子……”
顾听南闻言一噎,思索片刻,也不得不承认道:“萧侯那般姿色……倒也的确……叫人不太好放得下。”
“颇有姿色”的萧侯,此时刚在定北侯府外下马。
而前脚刚回到府中,还未来得及往内院去,便听下属通传:“将军,有一位郎君上门求见,自称姓晏,名锦。”
萧牧脚下微顿。
“请去书房相见。”
定北侯府的外书房后窗外,是一片竹林。
春夏交替之季,竹叶青翠郁密,风吹过,发出的沙沙声响,似能抚平一切燥意。
晏泯被请进书房时,所见便是一道临窗而立的青年背影。
此前那个在心中一闪而过、便被他即刻拂去,全然不敢想下去的荒诞念头,这一刻再次不受控制地出现在心头——
晏泯耗费了不小的力气再次将那念头暂时驱离,脸上浮现一如往常的笑意,抬手行礼:“萧侯,终于又见面了。”
书房的门在他身后被合上,萧牧转过身来:“晏东家终于肯现身了。”
“时机已到,自当如约相见。”晏泯笑了笑:“上半日未等到阿衡,便只好来寻萧节使了。此番晏某只身登门拜见,此中诚意之足,日月可鉴,还望萧节使勿要再如此前营洲那次,待晏某先礼后兵才是——”
“坐吧。”萧牧未多言,声音里并无平日里待人的疏冷之气。
晏泯微一挑眉,眼底笑意更浓了些:“看来萧侯如今总算是想通了。”
坐下之际,将笑意敛去,叹道:“若萧侯能早些看清朝廷的真面目,当初在营洲时肯早些答应与晏某合作的话,萧夫人便也不必枉死了……”
他言辞间在无声挑动着萧牧心头之痛心底之恨:“如今天下乱局已起,这天下无主,谁人皆可凭本领一争——而萧侯已在局中,既无独善其身的可能,为何不趁机将这天下收入囊中?此后,便再无需将自身与身边之人生死交予他人之手。”
萧牧眼底无波,只问:“你既认为天下乱局已起,诸人皆可一争,又为何非要执着于我一人?”
“最有力相争者,除了侯爷之外,便多是那些宗室亲王了。”晏泯坦诚地笑了笑:“李家人,我不喜欢。”
说话间,他微侧首端起一旁小几上的茶盏:“晏某别无所求,富贵权势皆无兴趣,想要的,从来都只是这天下改姓罢了。”
他端起茶盏吃了一口,赞了声“好茶”,闲谈般道:“如此趣事,何不邀小十七一同详谈?说来,她倒还答应过我,今日要说一段旧事与我听的。”
萧牧看着他:“这件旧事,由我来说,也是一样的。”
晏泯不由抬眼看向他。
第237章 真正的答案
一瞬的意外之后,晏泯笑了笑:“也对,萧侯与小十七这般交心,小十七知晓之事,萧侯必然更是一清二楚的。”
“萧侯若对晏某的身世过往感兴趣,大可直接相问,本不必如此煞费苦心去暗查。”
晏泯垂眸望着手中茶盏内微微晃动着的清澈茶汤,似笑非笑地道:“没错,我幼时便失双亲,有幸为舒国公父子所救,在时家长大,如今所做一切也皆是为了替时家枉死的满门冤魂讨一个公道——此中目的与意图,也无甚不可与萧侯明言的。”
萧牧看着他,声音微低:“我从前不知,这些年来,你竟一直背负着这些,当年离开舒国公府归家,你不过十岁稚龄而已——”
晏泯微眯起眸子,觉得哪里不对,下意识地反驳道:“十岁稚龄又如何?时家是救我养我之地,那里有胜似我亲生父母的长辈,有护我安稳、教我读书识字,与我一同长大的兄长……至于离开舒国公府‘归家’?”
他讽刺地笑了一声:“晏氏么……那为夺家产设计害死我父母的魔窟算什么家?所以,萧侯说错了——”
他看着萧牧,缓声纠正道:“十岁那年,我是离家,而非归家。”
言毕,他饶有兴致地抬眉:“只是不知,于时家旧案中,萧侯另查到了什么值得一提之事,竟能被小十七称之为会令晏某‘悔之晚矣’?”
看着那一提起当年往事,便如何也掩饰不住内心执念与恨意之人,萧牧眼底情绪繁杂:“当年父亲将你送回晏家,便是不愿你牵扯进时家祸事当中——”
晏泯面色凝滞,一瞬不瞬地看着萧牧:“——父亲?”
他捏紧了手中杯盏,眼底有暗涌在翻动。
有些异样,长久以来,他并非毫无察觉。
但妄想之所以是妄想,便是因为清楚地知道不会成为现实——
因此,纵是有过一瞬的妄念,却也会出于本能选择回避,不敢让自己沉溺其中,以防那极不容易竖起的防线崩塌之后,彻底沦为一个疯子。
不,他也不是全然回避着的……
他执意要选择与面前之人合作,潜意识中,何尝不是因为对方身上有一丝兄长的旧影?
但也仅限于此了!
“前路漫漫,终有一归。诸事落定,即重逢时。”萧牧看着他,眼中有一丝惭愧:“当年未能守诺接你回家,是我食言了。”
晏泯瞳孔一震,手中茶盏跌落,猛地站起了身来。
“你为何会知晓兄长当年予我的临别赠言!”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面容与记忆中差别甚大的青年,汹涌的情绪推动下,终还是试探地问出了口:“……兄长,是你吗?”
视线中,只见那道身影缓缓起身。
“阿锦——”他如幼时那般唤他,与他道:“许久未见了。”
晏泯眼睫一颤,双眸登时红透。
他一步步地朝那道身影走去,每一步似都踏在昔年旧日的残破光影中。
“兄长……”
他的声音忽然轻了,也不敢让自己的神情太过震动,以免惊扰到什么,让眼前梦境破碎。
萧牧抬手,落在他肩上,含笑看着他:“幼时你因伤体弱,养了许久,迟迟不见抽条,彼时还曾担心你会长不高。”
晏泯闻言,倏地扯起嘴角,红着眼睛笑了笑。
“果然是兄长……”他这才敢勉强露出一丝庆幸之色,伸手紧紧攥住了萧牧一条手臂:“兄长还活着!”
抓着那条手臂,他如溺水之人终于重新抓住了救命的浮木:“兄长尚在人世……上天待我不薄!”
他于这巨大的惊喜中寻回一丝神思:“只是……这些年来,兄长为何不曾与我有过只言片语?为何连我也要瞒着?”
萧牧如实答他:“我乃叛臣之子,不宜牵累于你。之后听闻你已掌管晏氏商号,只当你一切顺遂,便不欲再将你牵连进旧事之中。”
吉时已到 第2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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