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小倾的手,一路慢慢往回走的感觉太好了,元恺没话找话地说道:“下午刚听到随离死讯那会儿,你都没怎么哭,这会儿倒哭上了。”
那会儿,世子爷的人在门口守着,时倾当时没有嚎哭,是不想示弱。不过,时倾没把这话说出来,只道:“那会儿还没回过神来。”
不多时,到了元恺所住的嘉彧居,元恺把时倾引进堂屋里坐着喝茶,他自己吩咐小厮去会知小厨房,做几道精致可口的菜肴。
然后,元恺又亲自指挥小厮们,给自己的居室,更换铺陈了一套全新的床帐被褥,点了一对红彤彤的缠枝如意烛,说:“小倾,一会儿咱们一起睡。”
元恺要跟自己抵足而眠?这么大个嘉彧居,难不成连间客房都没有?不过,时倾兀自沉浸在随离被拷打至死的悲愤,惶恐和伤痛之中,没有心思多想,随口应道:“嗯?哦?好。”
见时倾并没有拒绝同房同床,元恺心头大喜过望:原来,小倾也是喜欢我的,以前我怎么不明白呢?我真笨!
小世子在王府虽然没有实权,但特权还是有的,都深更半夜了,小厨房还是很快便做出了几道可口的菜肴,送了过来。
元恺又特意找小厨房要了一壸酒,跟时倾两个一起吃喝起来。
今晚可是他的洞房花烛夜,虽然两个男人不可能过明路,以后两个人也会各自娶妻生子。
但在元恺心目中,今晚才是他一生中真正的洞房花烛,怎么能没有酒呢。
时倾仍沉浸在随离的死亡伤痛之中,再加上安若王府即将展开谋逆行动,这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便有点想逃避,对元恺递到他唇边的酒,第一次是下意识一饮而尽,后面便是借酒浇愁。
醉了,睡过去,便不用想这些烦心事了。十七岁的少年,从未经历过风雨,哪里有能力应对如此重大的事件?他心里充满了恐慌,无措,和无力。
他要不要把王府即将谋逆之事告诉元恺?元恺会是什么态度?他是安若王府的人,还是小世子,如果安若王府成功上位,元恺很有可能坐上那个高位,所以,元恺很有可能会支持谋逆的吧?
要不要告诉母亲?母亲会是什么态度?她是卓夫人的堂妹,又一直受王府庇护,安若王府上位后,肯定会为金川柴家平反昭雪,所以,母亲也很有可能会支持谋逆的吧?
除此之外,他还有何人可以商量,可以依靠?
放眼整个安若王府,全是这二十多年来,被安若王府救护下来,一直养着的清客,以及投靠召募而来的客卿死士,他们本就是劫后余生,王府上位,对他们都有说不尽的好处,谁会帮他?
时倾感觉自己就是一只妄图挡车的螳螂,渺小而无力,根本撼不动安若王府这庞然大物。
唉,先不想这些,且喝酒,喝醉了,且好好睡一觉吧,天大的事,等明天睡醒了再说。
两个少年,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一个喝得开心雀跃,饱含期待,一个喝得沉默寡言,只想逃避。
元恺一边自己吃喝,一边给时倾夹菜斟酒,样样都是时倾喜欢吃的。
趁着酒意,元恺跑到居室里翻箱倒柜,扒拉出一根红色的绒线,小心地拴在两个酒杯上,斟上酒,两杯一碰:“来,小倾,咱们喝个交杯儿。”
时倾只是心情太过沉重压抑,并没有醉,闻言没好气地伸手擂了一下元恺的肩头:“混说!”话虽如此说,他还是一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元恺又斟满一杯,再一碰杯:“来来来,好事成双。”
这回,时倾懒得再跟元恺闹了,默默地举杯喝酒。
元恺再斟一杯,又一碰杯,很是动情而庄重地说道:“小倾,你我今后定要相扶相持,不负彼此,不负此生。”
「不负彼此,不负此生」,这话,倒叫时倾听了心头一动。是呀,他们是至交好友,姨表兄弟,元恺是小世子。
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安若王府谋逆这道关口,他应该把事情告诉元恺,跟元恺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最好能够争取到元恺的支持。
退一万步,就算元恺不支持他,他的处境也不会比现在更孤立更无助。
想到这些,时倾不由得眼前一亮,唇角微微一弯。
时倾心情不好,元恺自然能感觉出来,此时,把时倾的小表情看在眼里,觉得是自己的话,说进了时倾的心坎里,他又凑近时倾耳边,轻声道:“你放心,我会一直疼你的。”
带着酒味的气息,直喷到时倾脸上,时倾一掌糊到元恺脸上,把他推开:“说些什么呢?满嘴胡言乱语,你喝醉了。”看样子这家伙是喝醉了吧?尽跟他说些疯言疯语。算了,有什么话,还是等明天再说吧。
元恺心头高兴,又把酒杯斟满,也不说什么祝酒词了,只管跟时倾碰杯后,一干而尽。时倾也是杯到酒干,喝得十分痛快。
小厨房拿来的酒并非烈酒,两个少年把一壸酒喝完了,其实也只喝到薄醺的程度。
酒尽饭饱之后,时倾便想睡了,元恺却已经叫小厮给烧了热水,让时倾洗浴,连内衣内裤都给准备好了。
时倾本不想洗浴,但想到一会儿要跟元恺抵足而眠,客随主便,还是由小厮们伺候着洗了一通。
等时倾终于舒服地瘫倒在元恺的床上时,却听元恺道:“你等着我,我也去洗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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