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站在离尸体不远的地方,周围恶臭环绕,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冷静地提出意见。
江温远轻咳一声,道:“就按沈姑娘说的办。”
“是!”十四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玉坠,先去找了兰惜。
作为掌事, 她应当比其他人更清楚学子的情况。
兰惜被官差请走之后,便回了自己的阁楼休息。
她坐在阁楼二楼窗边的软榻上, 侧靠着软垫,头微微伸出窗子, 有清风拂过,吹乱了她的发丝。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手放在小桌上,无意识地蜷缩。
“咚咚咚——”楼下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兰惜回过神,捋了捋耳旁的碎发,起身下楼。
她刚刚将大门打开,就望见了站在门外的官差。
她的注意力一瞬间就被官差手里的东西吸引了。
他手上拿着一个玉坠, 是个憨态可掬的胖童子,胖童子侧躺在一个大葫芦上, 闭着眼睡得正香。
这是福禄寿里的“福星”。
玉坠的材质不太好,面上已有些斑驳,兰惜一眼就认出了那玉坠。
十四望着她略微瞪大的双眼, 便知道兰惜认得这玉坠。
兰惜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问:“这个玉坠可是……”
可是在尸体上发现的?
她想这么问,却嗫嚅着, 不敢问出口。
十四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点头道:“是, 你可知这玉坠的主人是谁?”
兰惜的身子晃了晃去,露出悲伤的神情,她似乎缓了一会儿,才道:“这玉坠应当是秦湘芸的,我之前见她天天将这玉坠戴在脖子上,因此比较有印象。”
十四问:“这秦湘芸是何人?”
兰惜瞥开目光,不忍心再看那玉坠一眼,只是道:“湘芸是这里的学子,弹琴的天赋极高,先生们都很看好她。”
“若死者真是你说的姑娘,那她消失这么久,你们就一点都没察觉?”十四皱眉。
兰惜摇摇头,道:“不是的,先生们都知道湘芸是个好孩子,平时不会落下一节课,所以当她十日前没有来上课时,我们就发现了,可当先生们去她的宿舍找她时,却发现桌上放着一封信,信上说她家中有急事,必须要立即回去一趟。
“湘芸一向老实,先生们对这封信深信不疑,便也没有深究,就想着等湘芸回来了,再问问情况。”
“信上说她要回家,你们可有查证过?”十四问。
兰惜还是摇头:“湘芸不是京城人,当年她独自一人昏倒在琴音阁门前,被阁主捡了回来,后来先生们发现了她在琴艺上的天赋,就将她留下来了,我们曾问过她的来处,可她并不愿意提这件事,我们也就没有勉强了。因为琴音阁一直有收留有天赋的流浪儿的传统。”
十四却很快品出不对来,按照兰惜的说法,那这秦湘芸要么与家人关系不好,要么就没有家人,那她突然回家一说就值得怀疑了。
十四问:“秦湘芸有走得比较近的同砚吗?”
“没有,”兰惜道,“湘芸这姑娘性子内向,平日里好像没见她和谁关系好。”
“她可有舍友?”
“没有,湘芸是一个人住。”
“好,本官知道了。”十四道,“那封信现在在何处?”
“在我这里。”兰惜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十四。
十四接过,朝她点点头,道:“行,本官先回去复命,若你之后还想起什么线索,可以来同本官说。”
十四才走出几步,兰惜又忽然叫住他,道:“官人,我突然想起,湘芸失踪前和一名学子有过争执。”
十四停住脚步,转头问她:“哪个人,现在在何处?”
“……”兰惜咬了咬嘴唇,才道,“那人名唤郑兰,现在应当在宿舍里,沿着这条路直走,到尽头右转,桃花盛开处便是宿舍,三个学子住一间,叫依兰院。”
十四点头,问:“还有别的要说的吗?”
兰惜垂在身侧的手攥紧衣裳,眼神忽地变得坚定,道:“官人……请你一定要查清真相,还湘芸一个真相。”
“请放心,大理寺会让每一个死者沉冤昭雪。”
直到十四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兰惜才垂下眼眸。
她的手在颤抖着,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下。
十四往莲池走时,彭宇已经和另外几位官差将尸体运走了。
所幸那巨人观没有爆炸,算是有惊无险。
江温远和沈瑶桉站在池水边,梳理了他们现在掌握的线索。
江温远特地同小姑娘说了兰惜的异样,沈瑶桉闻言,低头沉吟了一瞬,道:“这有两种可能,要么兰惜是个心理素质极好的人,不怕这种场景;要么她其实是害怕的,只是没有表露出来。”
可惜她没有见到那位兰掌事,不然的话,也许能看出端倪。
“没事,我们应该还有机会见她。”江温远见小姑娘摸着下巴沉思许久,神情有些凝重,便道。
沈瑶桉点点头,兰惜作为报案人,自然是有机会再见的。
不过她现在想的不是这件事。
沈瑶桉盯着那莲池里开得艳丽的荷花,眸色微沉。
她总觉得,这莲池有些古怪。
她想起候府水池里那些素雅的花苞,再看看莲池里那些又大又艳的荷花,忽然知道了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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