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可不管谁对谁错,都会记在了她的名头上。
她不是要毁了二房的名声。
她要的,是别的。
翁璟妩抬手放在了谢玦的手臂上, 温声劝道:“夫君, 婶婶可能也真的是一时糊涂了, 你莫要动怒。”
崔文锦虽不知翁氏为何忽然帮了她, 但立马捏紧了帕子, 抹泪做戏哭道:“玦哥儿, 婶婶是真的一时糊涂, 你就原谅婶婶这一回,婶婶下回不会如此了。”
谢玦看向这性子软的妻子, 再想起她在马车上说的那句“不过是衣裳, 千金穿得, 一两也穿得”的话, 心头颇不是滋味。
他所拼来的荣华, 最好的却受用在了二婶的身上,而妻子却不在意这些,只惦记着他与前边付出血泪的将士。
思及到此,谢玦望着二婶,沉声道:“昕妹在月前多番对阿妩不敬,便是今早瑜妹也敢在阿妩面前炫那一身衣裳,她们如此,是婶婶教的,还是婶婶知道却从来不管辖,放任她们如此?”
说到最后,眼神陡然一利,语气骤转:“所以敢问婶婶,方才所言,我能信几分?”
翁璟妩略一惊,不曾想再重活一回,竟然能从谢玦那张十闷棍都打不出一句好话的嘴巴里,听到这样的话。
但转念一想,他正直得很,能说出这样的话倒也不奇怪。
只是上辈子她与他聚少离多,鲜少听到罢了。
崔文锦所为被侄子一语道破,一时哑口无言,脸色难看。
她以为,以侄子一心扑在公事之中,必然不会在意这后宅之事。
怎知她所做之事,他竟全瞧出来了?!
崔文锦若是平时被如此羞辱,定然挥袖离去。
可时下只憋下这些屈辱,低声下去的认错。
“玦哥儿,你便不看我是你婶婶,你也看在我为侯府操劳了这么些年,看在婉瑜是你妹妹的份上,原谅婶婶,帮婶婶这一回吧。”
谢玦紧抿着唇,轮廓绷紧,似乎没有半分心软的迹象。
翁璟妩指腹轻抚着手中的扇柄,琢磨着也差不多了,便轻缓出声:“瑜妹妹毕竟尚未议亲,这事确实不宜闹大。”
崔文锦难得认同的连连点头。
满脸希冀的望着自家侄子。
谢玦负手在后,依旧面无表情,让崔文锦看得着急。
“不若这样,就依方才婶婶所言,既用了便补上,先应下赔偿,其他的回到府中再议。”
望向丈夫和崔文锦:“可好?”
崔文锦连连点头:“好好好!”
许久未言的谢玦开了口:“婶婶确定补上的是上贡京中的蜀锦?”
马车上,谢玦依旧记得妻子所言。
一匣子金银,尚且换不得一匹精品蜀锦。
那么看来,货与货之间,也是有所区别的。
翁璟妩佯装反应了过来,也望向崔文锦:“是呀,婶婶要补上的可是上贡的蜀锦,若是,又何处去寻?”
崔文锦:……
原以为是真心帮她,可如今才知是在难为她。
她听小女儿所言,那荣安公主所述,这蜀锦只进贡了六匹,她有银子都换不到一匹!
崔文锦:“蜀锦还余半匹,我给你送回来,再用高出市价两倍补回余下半匹,成不成?”
翁璟妩闻言,却是一笑,轻悠悠的道:“旁人用剩的,我便不用了。”
顿了顿,又道:“寻常蜀锦,便也就是五百两,但这还是难求一匹的情况之下,这上贡的才千两,半匹五百两……”
说到这,翁璟妩又是低头轻一笑。
“二婶此番若是诚心,便不会打如此算盘了。”
崔文锦暗暗握紧手心,问:“那侄媳想要如何?”
翁璟妩看了眼身旁无甚表情的谢玦,又看向她,缓缓开口:“五倍,市价的五倍。”
崔文锦脸上的表情逐渐破裂,双眸瞪大,似乎下一瞬就会说出‘你怎不去抢的话来?!’
但硬生给忍住了。
憋红了脸,僵着脖子道:“侄媳不觉得这太过分了?”
便是谢玦都忍不住看了眼身旁的妻子。
两千五百两,是个惊人的数目。
那蜀锦还真是金石镶嵌的?
翁璟妩:“婶婶心里应该是清楚的,这进贡的蜀锦,是有价无市,出到万两也有人要的。这市价的五倍,已是看在婶婶的脸上了。”
“这、这两千多两的银子,婶婶那来这么多的银钱,这不是为难婶婶么?”
崔文锦不禁抹泪哭穷。
“那婶婶是想犯了错,轻轻松松揭过?”谢玦眸光幽深,甚是不悦。
“婶婶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不是,那便市价的五倍,少一两都不行,白字黑字写下何时给,签字画押,我与阿妩便认了这个亏。”谢玦道。
素来正直的谢玦变性子了?
竟然肯谈和了?
他又道:“若不愿,我也不强求婶婶,但旁人问起瑜妹身上的蜀锦是否是阿妩给的,阿妩不会否认也不会承认。”
崔文锦:……
这与默认了不是,有什么区别?
谢玦看向身旁的妻子:“似要开宴了,我们下去吧。”
翁璟妩甚是诧异。
没由来的,她有种谢玦似开了窍般,在配合她的错觉。
略一沉吟,点了头,随着他从亭中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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