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垂了下眼眸,起身往黑洞洞的屋内踏步走去,两个字轻如光羽,“更衣。”
皇帝赵徽已经数日不曾枕眠,眼前所见皆为魑魅魍魉,一闭眼浑身如坠恶鬼地狱,终于他等来了赵元入宫的消息。他屏退所有的宫侍,孤身一人在灯火辉煌、黄纱漫飘的崇极大殿中接见了风尘仆仆的赵元,在面对着这个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兄弟,皇帝仔细打量了他很久,直到赵元在这份漫长的凝视中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皇帝才开口问道:“赵慎,是先太子的儿子?”
一句话有了沉甸甸的重量,珠子似的抛落在了赵元的面前,赵元的神情忽然隐去了。
赵徽并没有表现得暴怒,他坐在高高的皇位上,眼神流露出一种近似哀伤的光,他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赵元拔高声音道:“无稽之谈!”
话音刚落,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来。赵元察觉到背后的注视,他转过身去,在看清那张熟悉的脸庞时,一瞬间没了声音。
谢照。
空旷寂静的皇宫大殿中,皇帝浑身颤抖地着坐在皇位上,唯一一束暮光却直直穿射黄纱,投在对面而立的赵元与谢照身上,两人一个背光,一个走在光中,互相注视着对方,脚下的影子逐渐旋转融汇,像是黑色的交锋。
不久,诏令自皇城深宫出,召正在彭城养伤的赵慎入京。
李稚自从被金吾卫禁足在大理寺中,便隔绝了与外界的往来,一举一动全都受到严密监控。按照时间推算,他估计赵元应该已经入京觐见皇帝,但奇怪的是,城中没有出现任何动荡,金吾卫也没有额外的举动,赵元一进入那座皇城便好似彻底人间蒸发,这古怪现象进一步证实了李稚心中的猜想:
广阳王府出事了。
李稚在脑海中反复推想这阵子发生的一切:谢珩离京、谢照忽然重回盛京觐见皇帝、城中戒严加倍消息被严密封锁,迅速调动起来的骁骑营与禁卫军、一入宫便消息全无的赵元。一切拼凑在一起,隐隐有二十年前那桩血案的影子,真相早已经呼之欲出:
赵慎的身份泄露了。
如今这座城中密布天罗地网,只等赵慎来投,一旦赵慎真的准时抵达京城,一切都将无法挽回。李稚深知自己必须将消息送出去,阻止赵慎进京。
当晚,一个人出现在了长公主府门外。夜色中,长公主府的大门开了半道,有金吾卫在其中出入。那人袖中藏着李稚的书信,躲在巷子暗处观察片刻,转而抬腿向另一方向走去,在靠近八角巷的地方,他停下来,用手在墙上轻轻叩了两下,声音像是鸟雀轻啄,那道墙是空心的,里面连通着公主府花园的东南角,没一会儿,里面传来了同样的声音,示意他继续往前走。
他又往前多走了一阵,七拐八拐最终来到了一道暗门前,门从内稍微打开了一条缝,里面的人仔细地观察着他。
“何事?”
“我奉大理寺卿之命而来,求见长公主。”
“京中戒严,谁也不能出去,长公主亦须遵循皇命,你回去吧。”
“无意叨扰,实乃是事出紧要,我家大人问,能否借长公主的玉令一用?”
对方沉默片刻,没一会儿脚步声响起来,应该是回去请示了。
公主府的内宅一片安静,炉子中炭火无声地燃烧着,赵颂正坐在床边哄着小郡主睡觉,等孩子睡熟了,她伸手帮她轻轻摘下发间的金翠。曹江进入房间,在屏风前停下,赵颂扭头看了眼,她刚一起身,小郡主忽然醒了,睁着惺忪的睡眼看她,“祖母,你要走了吗?”
赵颂摸了摸她的小脸,笑道:“没有,祖母没有要走,睡吧。”
小郡主乖巧地点头,重新钻进被窝安心地睡了过去,赵颂仔细帮她掖了下被子,而后起身来到长廊外。屋宇间有明亮的烛光在不停穿梭,能看出公主府中也早已经遍布金吾卫,赵颂与广阳王府交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此次清查她也遭到了波及,但毕竟镇国长公主的身份尊贵,禁卫并不敢如对待李稚那样粗鲁地对待她,更不敢私自闯入内宅。
赵颂问道:“怎么了?”
曹江回道:“大理寺卿派人过来,说想要借用您的玉令。”
赵颂忽然冷笑了声,“他倒是好本事,这会儿还能递出消息来。”
这些日子看下来,赵颂已经猜到是广阳王父子闹出了幺蛾子,只是不知他们到底干了什么捅破天的事,竟是能惹得皇帝与谢照一同出手,甚至还连累了她。谢照退仕多年此番忽然复出,本就令人意外,但皇帝的怒意则更令人费解,如今京中全面封锁了消息,谁也不知道内情,她只觉得头疼,这赵家子孙的确没有一个指望得上的。
赵颂了解皇帝,她这个弟弟真的震怒起来,冲动之下做事不计后果,但她却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不管赵慎父子是犯了什么样十恶不赦的罪过,也决不能在此刻铲除他们,否则赵家皇权好不容易有了那点希望,瞬息间又被泼灭了,这对皇权将是一次重创,以后想要再扶持能与士族抗衡的宗亲难于登天。
赵颂也想阻止赵慎入京,然而她的命令却被困在长公主府中,李稚找她帮忙是对的,此时唯有她能够暗中调动关系将消息送出城,而只有他们两人合力,信才能准确无误地送到赵慎手中。
曹江已经取来了镇国长公主的玉令,但他的脸上却有几分担忧,看外面摆出来的阵仗,一旦此事出了差池,或是李稚走漏风声,便是将长公主府也牵连进去了。他用眼神再次询问赵颂的意思,赵颂显然也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沉默良久,对他道:“送过去吧。”她重新回头看向外面的烛光,一双眼含着隐约的光亮,平静闪烁,“天佑赵氏。”
曹江低声道:“是。”
双方打通关节后,书信被立刻转手递出城,追赶着皇帝的旨意前往彭城。
李稚在得知书信有惊无险地被送出去后,暗自松了口气,然而他的一颗心却始终没能够放下来。若事情当真如他所预料的那样,那么这场腥风血雨才刚刚开始。除了士族以外,不可能有人专门调查他的身份,季元庭的失踪如一把利剑高悬在所有人的头顶,退一万步说,即便是他的身份还没有泄露,但赵慎那边明确已经出了事,他作为广阳王府安插在京城的心腹,绝不可能逃掉这场即将到来的血腥清洗。
他必须马上离开盛京,但从眼下的情况来看,这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漆黑一片的房间中,李稚孤身一人静静坐着,双手用力地按着额头,一刻不停地思索,他在担心季元庭,也在担心赵慎,腥风血雨已经扑面而来,没有人能够救他,他得想办法自救,逃离这座城,活下去,去见赵慎。
第100章 风雨欲来(终)
这天深夜,盛京城中风平浪静,被禁足的李稚与一众官员、宗亲忽然同时受到了皇帝赵徽的传召。李稚坐了片刻,起身更衣。
萧皓想要阻拦李稚入宫,对他道:“皇帝多疑暴虐,若事情当真有变,你此时入宫只怕会有危险。”
李稚已经将整洁的织锦官服换上,手整理了刺着孔雀蓝纹的领口,侍者取来了披风,他接过转身往外走,“躲不了了。”庭院的阶前站了两排全副武装等候着的黑甲金吾卫,李稚即将要踏出大门,却又停下脚步,重新回头看向萧皓,夜光照进昏暗的长廊,他整个人立在轻薄的光中,轻盈盈的,“我一直在想,其实几年也好,几十年也罢,局势不可逆转时,一切都没有太大区别,我只望你们能够保全自己。”
萧皓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忍,千万不要做无谓的意气之争。他目送着金吾卫簇拥着李稚往外走,一时之间心神莫名激荡,想要出声喊住他,却没有能够发出声音。
殿下!
马车在金吾卫的护送下缓缓驰过空无一人的长街,在路过朱雀台时,李稚往外看了眼。黑暗中什么东西也看不清,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李稚忽然想到,那一年四顾茫然的先太子站在那座高台上俯瞰王城,是否眼前所见的也是像这样永无止境的黑暗,所以他才放了一把火,让自己化为了一团光焰,想要照亮这漫漫长夜,一直到今日那火星仍在许多人心中明灭。
李稚强迫自己从这遥远混乱的思绪中抽出身来。
等李稚抵达皇宫时,寒冷的宫道上早已经有许多身影在此等候,无一例外全是平素亲近广阳王府的那帮官员,大约有四十多位,众人彼此都熟识,在互相看清对方的脸时,每一个人脸上都浮现出了不安的神情,但没人说话。在宫侍的引路下,一行人沿着狭长的甬道往宫中走,脚步声踢踢踏踏。
越是往里走,气氛越是古怪。深夜的皇宫中弥漫着滚滚黄烟,数以千计的炼丹炉夜以继日地熊熊燃烧,通明的烛火中,热浪层层叠叠往上涌,瓦檐上的白霜早就汽化了,只留下一层灰黑色的糊状炉灰,人在宫道上走,耳边隐隐约约有道士炼丹时的祷祝声传来。
众人终于到了崇极殿,却没有从正门进入大殿,而是经由侧径进入嵌套在正殿中的后殿。在崇极宫的最深处,是传闻中一进宫便消失了的赵元。那日当皇帝将谢照呈上来的证据全都一一摆在他面前,他便意识到自己中套了,事实胜于雄辩,他没有过多地为自己开脱,只声明自己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赵氏皇族,勃然大怒的皇帝并没有听从谢照的建议将人转交给掖庭,他将要亲手教训这群背叛他的人。
此时赵元正站在一只铜制乌蛟炼丹炉旁,一言不发地看着皇帝。
宫殿外,众人都在煎熬地等候,心中揣测皇帝今夜召见自己到底所为何事。过了一会儿,总侍中董桢自崇极殿缓缓步出,他一眼便看见了人群前方的李稚,视线短暂地在他身上停留了下,悄无声息地转开了。陆陆续续的又有十几人到了,董桢于是吩咐宫侍先领着第一批官员进去。
一名宫人提灯来到李稚面前引路,李稚正要跟随他往前走,董桢忽然道:“人够了,余下的大人们便留在原地继续等候召见。”又对李稚面前的那位宫人道:“云生,灯暗了,去取些新的烛脂添上。”
那宫人得了命令,一低头离开,李稚听出董桢话中的阻拦之意,看他一眼。董桢虽然并未看向他,但捏着拂尘的手却轻轻别了下,示意他往右靠站。
李稚刚无声地往后退了些,忽然崇极殿中传来一连串无比凄厉的惨叫声,仿佛那叫喊的人正在遭受人世间无法想象的痛苦,只能够以拼命的凄号来表达临死前的那份毛骨悚然,惊得所有人都一同看过去。董桢的眼睫忽然颤动了下,神情安静默然。
李稚难以置信地看向那光源的方向,一个浑身是火的逃窜身影隐约从宫殿里面映出来,即刻被追赶上来的宫侍乱棍打死,那砰砰的闷重打击声强烈地冲击着每一个人的理智,伴随而来的还有那一道全然没了人性、好似野兽般的怒吼,“烧死他们!”
李稚身后一众官员几乎是瞬间瘫倒在地,李稚浑身僵硬地注视着那一幕,脑子嗡嗡作响。
董桢手把拂尘闭着眼,宛如一尊坐化了的菩萨像,听着那些不成人声的呼救逐渐微弱下去,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深夜的皇宫中,伴随着经久不绝的烈火呼号声、惨叫声、以及怒吼声,原本的道场瞬间跌落成了人间炼狱,李稚眼前的画面扭曲了起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手大力地攥住挤压,鲜血逆流全往脑门冲。他不可思议地看向董桢,董桢也同样无声地注视着他,两个人隔着黑暗对视着,李稚一双眼中全是倒映出来的猩红火光。
在外面等候的官员当中忽然有人大声哭喊起来,“不!”众人开始吓得往后跑,禁卫立刻将人拿回来,挣扎中有人受伤流血,有人叫喊求饶,场面一度变得无比混乱,李稚也不停地往后退。董桢眼见这情况愈发失控,往台阶下走去。
在董桢路过李稚的瞬间,李稚突然伸出袖中的右手,一把用力抓住了董桢,惊得董桢回头看他。
李稚用压得极低的声音道:“去找谢照!”说完他便被身后的禁卫一把用力往后拖去,脊背摔撞在了墙上,有人制住了他的肩与手,但他的眼睛仍是盯着董桢看,像是淬火的金,冒着不能直视的光。董桢很快收回了视线,转身往右侧无人处走去,李稚用余光看见他对小太监吩咐了两句,一时心脏跳得极快。
快点!
董桢后来回想起那令人心惊肉跳的一晚,他总是千百遍地怀疑自己在那一瞬间是否听错了,李稚说的到底是“去找谢照”,还是找“去找长公主”,或是其他人?他怎么会想到找谢照呢?董桢觉得应该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李稚情急下说错了,但事态情急,他再也没有机会与李稚仔细确认了,在吩咐宫侍时,他犹豫过短短的一瞬,最终仍是道:“快去谢府找谢老丞相!”
小宫侍立刻转身就跑。
董桢虽然有意想保李稚,但架不住众目睽睽,且李稚身份着实太过敏感,他所能做的只是勉强拖延,然而再拖延也迟早有这一刻,当皇帝下令将所有人都领进去时,他也只能够招手让宫侍将人全都带上。李稚被人往前推了一把,他的脑子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快转着,就在他们即将要踏入那扇门时,身后传来了宫人的喊声。
“慢着!”
宫人一路小跑进了崇极大殿向皇帝通报:谢照到了!
金吾卫松开挟制着李稚的手,李稚额前已经冒了一层冷汗,闻声闭了一瞬眼,一口气从喉咙中轻轻吐了出来。
谢照今夜原是已经歇下了,却忽然收到宫中的消息,得知皇帝召见了一大批亲近广阳王府的官员入宫,其中甚至不乏有宗亲王族,在询问过宫中具体情景后,他当即决定入宫,果不其然,还真的让他见识到了这足以载入史册、令后世瞠目结舌的血腥一幕。
谢照虽说也考虑过如何处置广阳王府乱党,但一来不该是现在,二来也绝不能用这般骇人听闻的方式。这等残暴之举,放眼历代史书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旦传出去朝纲与国法何在?他立刻入宫,出面制止了皇帝继续活烧广阳王府余党的举动。
皇帝烧了大半个晚上,大约是过足瘾了,神情也已经重新恢复到了正常模样。在听闻谢照觐见时,他用力一摆手,先让人重新将赵元下狱,然后才换了身朝服来到正殿,正式接见了谢照。
谢照直言问道:“陛下这是在做什么?”
赵徽大汗淋漓,火气已经消了大半,在面对谢照时,言语间多了两分客气,“丞相怎么此刻入宫?我正在夜审这帮乱臣贼子,谁料他们都不肯说实话……”
“刑狱之事自有刑部与大理寺代为处置,陛下乃国君之尊、臣民之表率,岂有在内宫滥用私刑的道理?”
赵徽在自己的话被直接打断时明显愣了那么一下,重新解释道:“我不过是按照祖宗家法处置罪臣罢了。”
谢照直视着他道:“历朝历代再残暴无道的皇帝,如汉幽帝,也未曾开过在皇宫正殿中烧杀臣子的先河。君,至尊者也,有无上之地位,陛下辱没了为君者的身份,视臣子为犬马土芥,这是要将自己置于何地?”那道声音庄严如雷鸣,在空旷大殿中不断回响,振聋发聩。
赵徽在听见谢照这番言辞厉切的正告后,不由得怔愣住,似乎想要发作,却又想到对方的身份,立即沉默下来,沉思良久,竟是也没有多说些别的话加以辩驳,他用手慢慢整理着自己落着灰烬的正青色朝服,点头道:“老丞相此言有理,此事的确是我有失考虑了。”
谢照没有接他这装模作样说的话,赵徽又看了他一眼,重新站起身,在一大群宫侍的簇拥下,甩手不再管这烂摊子,直接一言不发地回后宫去了。
谢照看着那道扬长而去的背影,一时感到无话可说。
谢照来到崇极宫后殿,扫过这满殿目不忍视的惨状,不觉叹了口气,命人将残破的尸体好好收敛,又为那些重伤的官员请了御医,同时对外严密封锁了今晚皇宫的消息。侥幸活着的官员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已经逃过一劫,大起大落后,不禁泣不成声,瑟缩着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谢照深知这些人放是再不能够重新放回去了,便暂时将人押入大狱,等候下一步发落。
在谢照下令时,一个人就站在大殿的角落中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那是李稚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谢照的真容,这位传说中赞誉满天下、号称是风流宰相的老人,看起来已经到了垂暮之年,和李稚想象的很不一样,谢照并非是运筹帷幄、生杀在握的精明模样,也没有传说中那玉山将倾的风流,他看起来端庄又平和,说话不急不缓,是一种颇为慈悲的面相。虽说是父子,但落在李稚的眼中,谢照与谢珩长相截然不同,气质也毫无相似之处。
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老人,曾经控制着梁王朝四十余年,一手创造了朱雀台血案,又同时为梁王朝续了二十年的命。
李稚这把赌对了,今夜的情形之下,决不能让长公主赵颂前来求情,那无疑是火上浇油。谢珩现今不在京中,想要遏制住发疯的皇帝,当今盛京城中唯一能做到的人就是谢照,而谢照的立场也注定他绝不会纵容皇帝做出这种滥杀臣子、败坏国本的事情。
李稚在亲身经历了这一整个晚上的疯狂后,此刻思绪无比清晰,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谢照瞧,他正在把那张脸牢牢记在心中。谢照像是察觉到些了什么,正说着话忽然停下来,回头看了眼,而李稚已经转过身跟着押送他们的禁卫往殿外走了。
正像是一种没来由的直觉,谢照的视线扫过那群鱼贯而出的官员,在其中某一张年轻的脸庞上短暂地停了下,还没有来得及仔细地打量,那道身影便与其他人一同逐渐远去了。谢照想了想,重新收回视线,扫过满殿的狼藉,对身旁的仆从吩咐道:“以广阳王的名义,再写一封信寄往彭城,同时又寄一封给霍家,时候不多了。”
“是。”
在李稚被押入大狱的同时,无数来源各异的书信飞往彭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座原本籍籍无名的城池身上,等待着那个人将要做出的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我要烧死他们!
谢照:你应该让大理寺来管这个事。
李稚:别cue了,全寺都被烧着呢。
皇帝:我要悄悄地变态,然后惊艳所有人。
谢珩:你烧我老婆,等着吧。
第101章 流星(一)
彭城。
暮色中,昏暗的房间生了暗红色的炉子,赵慎一边慢慢暖着手,一边注视着那跃动的橘色火光。每次旧疾发作,血液不通,他便会浑身冰冷,很难暖和起来。
天意风流 第68节
同类推荐:
膝盖之上(Over the knee)、
呕吐袋(骨科,1v1)、
扶她追妻、
性奴训练学园(H)、
被丈夫跟情敌一起囚禁操玩(强制 1v2)、
欲女绘卷(nph)、
被自家超色的狗强奸,好爽....[完][作者不详]、
【崩铁乙女】总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