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敬重像大哥一样照顾自己的傅江,不想让人家平白遭受丛烈的轻慢。
“我没有在工作时间喝酒。”云集跟丛烈解释,“水樽里泡的是傅哥带来的麦茶,调理肠胃用的。”
因为傅晴和云集从小就贴在一起长大,傅江又比他俩大了好几岁,一直把云集当成自己家里的小辈。
那天听傅晴提了一嘴云集最近有点不按时吃饭,傅江立刻托人从京都特地带回来几盒特级麦茶。
只不过他本人并不大喜欢那股淀粉糊了的味道,只是在茶泡好之后闻了闻气味,就把杯子还给云集了。
但这话在丛烈一听,明摆着傅江和云集很亲近。
不仅知道他不舒服,还专门给他带麦茶。
尤其那一声“傅哥”叫得丛烈心浮气躁。
他明明没见过眼前这个男人,却有一种被他教训过的印象。
隐约间那是一个暴雨天,雨水击打在窗户玻璃上,不断发出“噼啪”的声响。
“云集在哪儿?”傅江的声音很严厉。
他听见自己没什么情绪地说:“他是成年人,想去哪儿难道会跟我报备吗?”
“丛烈,云集是你爱人。他身体不舒服,还是冒雨去看你演唱会。你连张票都不给他留也就算了,演唱会结束你不能接上他一起回家吗?那么多人,还下雨,你让他一个病人去哪儿找车?”傅江像是把什么东西摔了,“哗啦”一声。
“我本来也没让他来,他到走的时候也没跟我说。而且如果他真的不舒服,为什么还要出门呢?”他的声音冷静而理所当然。
丛烈听着自己的声音,莫名心窝子一酸,感觉里面什么凉飕飕的东西打翻了,让他稍微有点喘不上气来。
“丛烈?”云集的声音把他从那阵沉甸甸的窒息感里唤醒了。
丛烈从他手里拿过合同,一目十行地看了两遍,目光逐渐在最后那句简短的结尾上变得胶着。
“……因上述合同条例到期,兹双方终止合作关系?”他猛然抬头。
云集还在不紧不慢地喝着手里那杯麦茶,“没什么问题的话,你不是着急赶行程吗?直接签字就好。后续的解约和交接手续都由我来完成。”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解约了?”一句话不受控地脱口而出。
丛烈清了清嗓子,语速慢了下来,“临时说要解约,我方没有做任何准备,贵司就是这么草率处理合作方的吗?”
云集又有些讶然地看着他,好像有些不认识今天的丛烈。
“和谁合作对你来说有区别吗?今天需要由你来处理这件事,只是因为合同是以你个人的名义签署的。这条合同终止,你以后就可以把所有涉及出品和包装的工作直接移交给工作室,或者找比瀚海更成熟的发行方,那样不是很轻松吗?”
就是因为这一纸合同,只要和丛烈相关的所有合作关系,从通告代言到出品发行,全都要经云集的手。
他知道丛烈的路线和受众,也懂得市场的口味和套路。
其实一点音乐以外的心都没让丛烈亲自操过。
但丛烈现在有自己的工作室,这些事情也未必非云集不可。
丛烈听他说完,眉头却越皱越紧,“我不同意解约。”
“合同到期了,你不想也没用。”云集懒得跟他废话,想直接把他糊弄过去。
毕竟丛烈跟他签合同向来是大手一挥,根本没人弄得清他到底有没有拿眼看过上面的字。
丛烈把合同拍在玻璃茶几上,手指重重地从一行字下面划过去,“如解约时间未同时获得双方认可,则由主动解约方支付对方指定项目十倍市值的违约金。”
“等一下,小晴没跟我说还有这么一项啊?”傅江一头雾水地看着云集,“她只说是简单解个约,让我替她出面做个见证。十倍市值,那是多少?”
云集有些哑然。
他也以为丛烈会毫不犹豫地解约,没想到他会提违约金的事。
生活上的见面可以避免,但是如果工作还是搅合在一起,自然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上辈子丛烈对他避之不及,这辈子他理所当然地觉得人家甩开他这块狗皮膏药还不得敲锣打鼓地庆祝一番?
“贵司手上握着我新签的好几个奢侈品代言,随便抽一支出来让你们赔,应该都足够你们直接破产了。”丛烈望着云集。
这种话从别人嘴里面说出来或许会有种恐吓或者讥讽的意味,但是丛烈看着他的目光里是十足认真的。
似乎只要云集试一试,丛烈就要让自己的话立竿见影。
不得不承认,丛烈说的一点没夸张。
连傅江的眉头都皱起来了,“钱倒是不多,云云你如果需要帮忙……”
“什么叫钱倒是不多?”丛烈面带讥诮,“有钱,所以合同上说的话算不算数都无所谓,是吗?云集,合同对你来说有意义吗?你从云家独立出来,难道就是为了换一个人替你出钱的吗?”
“闭嘴。”云集的声音彻底冷了。
“我说错了吗?离开云家你是缺钱了吗?其实不一定需要你这位‘傅哥’的,我也可以给你。”丛烈抬起眼睛来,眼底居然有些泛红。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云集。
其实刚才听傅江叫了云集一声“云云”,他就似乎像是在心里被狠狠刺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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