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后，白月和沙亚便再也无缘了。
    可后来听闻，在白月嫁进宫的日子里，沙亚拒绝了国王的赐婚以及等等要求，一直一个人生活着。白月虽说嫁入了皇宫，却也只是一具躯壳在此处罢了，故而她才能那般与世无争。
    因为她啊，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从这里得到过什么，所以也毋须为自己去争取些什么。
    可近日里听闻，鲁巴最近因为战事的连连失败，兵力财力皆损失惨重，更兼国都连年干旱，百姓民不聊生，民间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可怖现象。
    为了解决这种窘迫场面，国王便提议让小皇子沙亚同西域公主蒙莎丽联姻，以此换取西域提供的粮食与补给，好让鲁巴撑下去。
    沙亚虽说万分拒绝的心，可终归是国家危难之时，不得不牺牲自己的一些东西，来换取大利。
    故而，沙亚将要迎娶蒙莎丽的消息，从远在边境的鲁巴，一路传到了穆国皇宫之内。
    倘若白月听到了这个消息，内心悲愤感慨，一时想要杀了毁了自己幸福的穆寒，倒也是不无可能的。
    更兼白月先前一直同鲁巴联系密切，虽说七色这种毒药难得，可在鲁巴皇室之中，这基本上是人手一份的毒药。为的是皇室的自保，也为的是彰显皇室的尊严。
    倘若沙亚先前担忧白月入宫受委屈，赠给了她七色，便也是能够解释的通这鲁巴毒药为何会出现在穆国后宫里了。
    可白月终归看起来不像是那般毒辣的人，虽说她入宫之时着实是恨着穆寒的，也是恨着这天下的。
    可之后的年岁里，白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淡漠观望，似乎已经将心上的悲愤化作了平淡的一阵风，一吹即过了。
    更兼白月平日里待人是极好的，没有一人会说白月皇后的不好，甚至都有人庆幸那先皇后去世了，才能让他们遇到了这么好的皇后娘娘。
    可方才白月看着林梦的那一张脸，那与当下完全不一样的人的感觉，让穆村忍不住开始怀疑起来。
    我知道将军在怀疑什么，不过此事重大，还希望将军慎重而行。毕竟，事关多条人命。苏畅低言道，穆村眉头紧蹙地看着床榻之上的穆寒，良久，只是低低地叹了口气。
    你倒好，一觉睡过去就成了，现在还要让你弟弟来帮你找凶手。
    穆寒一直昏迷着，昏迷了整整三日三夜也不见他有醒过来的意思。
    顾青一直陪在穆寒身边，未曾离开分毫。虽说后来白月派来了许多服侍的人，可顾青总是不放心。
    毕竟连自己的小私厨，都能够被人偷偷下毒。倘若那一日喝下汤的不是穆寒，而是自己的话，想来自己早已命丧黄泉了，又怎能够在这里照顾穆寒呢？
    这样想来，穆寒其实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顾青虽说平日里总是被人觉着笨了些，可那些不过只是他懒得去思考一些事情罢了。有很多的事情，顾青宁愿选择视而不见，以免给自己徒增烦恼罢了。
    可这些日子的事情，让顾青明白。自己身处后宫之中，根本没有办法置身事外，像白月一样。
    毕竟白月已经位居后位，毋须再顾虑一些事情了。可自己不一样，自己只是一个个小小的男宠......
    男宠。
    这个原本根本不想被顾青提起的字眼，如今顾青也能坦然在心中说出来了。
    不过就是个男宠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自己在这后宫里面还得烧脑子，也不是白靠屁眼儿吃饭的。说好听的，也是份正经活计儿啊。
    自己是个不得厚爱的男宠，最近穆寒一直住在永乐宫中，对自己当真是要宠上天的那种。
    自然会招的不少嫔妃妒忌，倘若心肠歹毒一些的，自然会想着要除去自己这个眼中钉。
    顾青好歹也是高考成功考进医学院的学霸，虽说和自己班上那些真学霸比起来，自己不过是个学渣罢了。
    可这一些需要智商的东西，顾青倘若想要进行思索的，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顾青脑内迅速思考着几个有可能来宫里下毒的嫔妃，皆是先前依仗皇上宠爱而嚣张跋扈的一些嫔妃，有一些家中本身权势雄厚，是不能忍之人。
    倘若她们想要毒害自己，根本毋须通过私厨下毒，毕竟往常里厨子们给顾青做饭时，食材皆要通过试毒针来检验毒性。在饭菜上来后，还要经由常欢的手来再一次试毒。
    倘若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想要害自己，那么一开始，她就要想办法先避开常欢的这块。可常欢是自己的心腹，若要跳过常欢，是极不可能的。
    可是如果......常欢和那人是联手的呢？倘若常欢也是想要害我的呢？
    这一下，下毒这一块岂不是变得分外简单？只需厨子们做好了饭菜，常欢在端上来之时偷偷洒上毒药，自己也根本不会察觉到。
    顾青细细思考着，虽说常欢是他从进宫以来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也一直忠心耿耿。可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常欢如此想来，倒也是平日里有些值得让自己怀疑的地方。
    顾青略略思考了一下，终究还是决定要和常欢谈一谈。
    顾青蹑手蹑脚地从穆寒身边离开，常欢等人皆候在正厅里头等着顾青的吩咐，一声不吭静悄悄的，让人不免心情有些愉悦起来。
    第57章 探案
    常欢瞧着顾青出来，只当是顾青累了，便对一旁的小婢子们使了使眼色。
    小婢子们先前已经和常欢沟通好了，常欢说，顾青喜爱美人儿喜爱的紧，近日里顾公子服侍皇上服侍的劳累，需要一干美人儿前来，好让他心情放松些。
    故而那一日，常欢在白月那里挑了一炷香的时间，挑出了这两位最好看的小婢子。倘若穆寒醒过来，怕是还要拉来充后宫。
    常欢对待自己的审美感到分外满意，也为自己的运气感到分外感动。
    毕竟自从林梦当上贵妃后，宫里的美艳婢子要么是在她的宫殿里受她管教，要么皆被她用各种法子给赶了出去，抑或送到了浣衣房去受苦了。
    自己还能够找到这么两个如此标志的可人儿，也算是极其不易了。
    就像自己领着美人儿临走前，白月还不忘千叮咛万嘱咐，万不要让林贵妃给遇着她二人，不然怕是也不知道到时林贵妃要用什么法子把这二人给赶出去了。
    赶出去还算是轻巧的了，那一日林梦受了白月如此屈辱，定是怀恨在心，虽说她不能够对白月皇后怎样，可是她终归还是贵妃，想要对她身边的人做出一些什么事情，也是轻而易举的。
    常欢受了意思，小心翼翼的，就差拿个大麻袋套在二人头上了，避过了所有林梦的人，静悄悄的来了永乐宫中。
    不过也是在路上，常欢听着那一日林梦受了刑后的日子过的并不好。
    似乎因为伤的太重，又兼今日气候一直潮湿，故而林梦一直瘫痪在床不得下来。别说想着法子报复白月了，她如今全部心思都在如何能够早日康复上头。
    可那一日她惹到了太医院的管事人苏畅，太医院的人平日里本就是对苏畅敬重有加，听闻了林梦对待苏畅的事情，本就对她心中有布满，一时膨胀开来，变成怒火与厌恶。
    林梦宫中去请太医的婢子总是碰壁，一些知名的太医皆以各种措辞推脱不来，最终只派遣了一个小学徒过来。
    这小学徒还只跟在太医院中学习了一年不到的时间，连草药都没有认得清楚，就被派来给林梦看病。
    林梦起初也是不知晓这小学徒才学习了如此短的时间，倒也是放心让他看，安心吃着他开的药，敷着膏药。
    可三天下来，不仅先前的伤没有好上丝毫，外伤反而加重了许多。重到林梦一时竟然晕厥过去不省人事，可哪怕这般，太医院的老太医们也没有一个愿意前来探病的，只怕是惹怒了苏畅，自己官职不保。
    林梦的婢子又悲又怒，瞧着自己主子如此模样却无能为力，只得把对太医院的期望抛弃，自己私自跑出宫去请了一位民间大夫。
    常欢带着两个小婢子回来永乐宫的时候，便瞧着林梦的马车骑的飞快，微微掀起的一角帘子下，便是那婢子满是焦急之色的脸庞。
    以及她身旁的，从未见过的一位大夫。
    这位大夫年龄并不大的样子，似乎只有二十出头。也不知这婢子究竟是如何想的，竟然冒着生命危险，从宫外请来这一位如此年轻的大夫。
    不过这林贵妃，今日落的如此地步，皆是自己的自作自受罢了。
    常欢，你过来。你们两个，都下去。
    顾青的声音低低的，若不是一旁的小婢子伸手碰了碰常欢，想来常欢根本不会注意到顾青的话语。
    两位小婢子皆乖巧地应答了一声，对着一干候着服侍的人挥了挥手，他们便尽数悄无声息的全部离去。
    永乐宫偌大的正厅里，竟然只剩下了顾青和常欢两个人，静悄悄的，似是墓地一般。
    顾青坐在了小木桌旁边，常欢瞧着顾青脸色不对，知晓顾青有心事。也不过多问，只是携着小茶壶给顾青沏了一杯茶，垂手候在一旁等着顾青开口说些什么。
    顾青在心里措辞措了千百遍，可终归都觉得不合适。
    怕常欢本来没有什么二心，被自己这一问反而问出了二心来，自此以后不效忠自己了那可怎么办？
    自己从入宫到现在，时日也不短了，常欢是唯一的心腹，要在这种时刻重新养一个心腹，着实是天方夜谭，太难了。
    可倘若常欢一直是个双面虎，自己不趁着这个好机会问清楚一些，以后他若是还想要害自己，害自己身边的人，那又该如何是好？
    顾青万般苦恼地揉了揉眉心，分外痛苦的模样让常欢担心不已。
    常欢从未见过顾青如此模样，在常欢服侍顾青的这半年有余的时日里，顾青一直是个活泼开朗的存在，毫无心机，让人心爱的主子。
    故而他才愿意，这般衷心的跟在顾青身边，无论水火。因为他知晓，这后宫中，哪怕是深得众人夸赞的白月皇后，其实心中城府也是深的让人无法察觉得。
    只有自己主子，自己这么些日子看的真真切切，当真是个什么事情都藏不住的单纯脾性。故而今日他这般模样，定当是为了什么烦心事，如此这般，应该就是为了皇上的事情了。
    那日之后，穆村王爷已经下令彻查私厨了，可直至今日也是毫无结果，一丝线索都没有。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自家主子，宫里面的传闻也皆是对主子不利的，嫔妃们也一直在嚼口舌，说主子勾引了皇后和大将军，要一起谋害皇上，到时候平分天下。
    不过这些多舌的嫔妃，皆被皇后娘娘一个个抓了出来，全部受了责罚，轻则掌嘴一百，重则杖大。
    虽说明里头她们是不敢再多言什么了，可背地里却骂的更厉害，更难听。
    先前对皇后娘娘的夸赞，也一股脑全部一边倒的变成了辱骂。皆道她心中有谋反之意已久了，故而先前才装模作样待众人皆好，今日皇上快不行了，她的真面目便露了出来。
    这些话语，传的火热，甚至都传到了一些大臣耳里。一些大臣也纷纷开始找皇后娘娘麻烦，甚至联名想要将自家主子抓起来审问。
    不过皇后娘娘保护主子保护的紧，这一些事情，就连流言，都没有一点传到主子的耳朵里的。
    那些大臣，皆被皇后娘娘以威慑力给镇压下去，以及穆村小王爷的担保，和苏畅太医的出面，只能让那些多舌之人不甘心的退下去，但却在背地里想方设法要打垮主子和皇后娘娘。
    莫不是谁人走漏了风声，让主子听到了这些事情，主子故而才想要找我来问问清楚？
    常欢一下子有些慌神，生怕顾青想要问自己这些事情，可自己又担保过皇后娘娘绝对不会泄露分毫，不让主子徒增担忧烦恼罢了。
    可自己又不愿欺骗主子，倘若主子当真是听到了风声，自然也是无法隐瞒的了。
    近日里，主子一直在忙着照顾皇上，一直没有心思好好休息，身子本就要累垮了，要是加上这些流言侵扰，也不知会不会整个人垮掉，到时候该如何才好呢？
    常欢的慌神被顾青尽数收到眼底，看的他眉头紧蹙的更加厉害。
    莫不是常欢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问他什么？不然为何，他怎会如此表现呢？
    倘若问心无愧，为何会如此慌神呢？
    顾青揉了揉眉心，静静看着常欢，常欢被顾青看的浑身难受，忍不住小小的后退一步。
    常欢，告诉我，这毒，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毒？
    啊？
    常欢颇为不解地看着顾青的脸，顾青分外严肃的看着常欢。
    那份严肃，不似是往常，更多的，像是一种审问，像是一种在等待自己交代一些什么东西一样。
    常欢终归是个在后宫里混迹了不少时日的人，知晓顾青这份神情是什么，也知晓顾青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皇上中毒，毒解功劳皆是自家主子的，也就是说主子根本不可能不知道皇上中的是什么毒，也不可能会来问自己一个服侍的小太监皇上中的是什么毒，来参考如何治疗皇上。
    他当下如此问，只有一种可能，顾青在怀疑自己。
    也是，主子如今的怀疑也是正常的。自己是端菜上桌的最后一位试毒者。
    第58章 真相大白
    倘若下毒者没有想到那一日皇上会支开所有人，让主子来给他喂汤喝，那么最后一个检查是否有毒的，定是自己。若是被自己检验出来了，定是一场大风波。
    可若是自己是被收买的人，定是不会检验出来这毒，不仅能够毒死皇上，还能栽赃陷害给主子。
    常欢尽量安慰着自己，主子这是在公平公正的审视这件事情，而不是对自己失去了信任。自己应当去理解主子，去帮助主子。
    可这一份被怀疑的感觉，却像鱼刺卡在了喉咙里一般，难以下咽，又难以开口。只得默默忍受着吞咽，让常欢痛苦不已。
    常欢的神色黯淡下去，那一份悲戚与自嘲，尽数被顾青看着。
    顾青知晓这神色的意思，因为先前，他还尚且没有高考之时。家里人问他想要上什么大学，他笑着说要考上医学院。
    家里的人皆不信任他，还嘲笑他自幼成绩并不拔尖，却想要考上医学院，简直是天方夜谭，痴人做梦。
    那一日，顾青也是同常欢一样的神色，默默地将自己关在卧室里，虽说想要嚎啕大哭一场，可却终归是只能自嘲自己先前的不努力，才让他们今日的怀疑与取笑。
    其实在顾青问出口的时候，他自己就已经开始后悔了。自己为什么要当面去问出这种问题呢？
    倘若常欢当真是想要谋反的人，自己偷偷告诉白月，让白月派遣几个影卫跟踪一些时日，真相便会出来了。如此当面问他，也不会得到些什么，反而会伤着常欢的心。
    常欢久久地沉默不语，看的顾青心头有些难受。常欢的年纪瞧起来并不比自己大，但他却是在宫中滚打滚摸了许多年了，想来应当幼时就被送进来做太监了罢？
    那样的话，应当没有童年罢？
    常欢......我的意思就是......你知道，皇上这回中毒事情之大，我得要一个个问过去，才能知道点事情，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的。
    顾青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些什么，可出口说出来的话，他自己却都觉得无法让人信服。
    可常欢的脸色却好了一些。
    自家主子想来应当是看出来自己的伤心了罢？才会这般的，想要来解释一些什么，终归，还是个善良的人呀。
    自己应当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才是，不是吗？他的怀疑也不无道理，自己先前的一些隐藏，应当让他感觉到了一些怀疑的罢？
    如今他愿意选择信任，我自然也要选择衷心才是。
    常欢长长舒了一口气，方才脸上的阴霾一扫而过，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好让自己瞧着没有那么脆弱一般。
    主子，其实常欢一直以来，都有件事瞒着您。
    顾青的心咯噔了一下，生怕接下来常欢就会告诉自己，他同这回的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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