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属于他的温度好像在她身上留下了烙印,如论如何都无法消散。
乔茉颓然地放下了手臂, 双手环膝将脑袋埋在了臂弯里,被漆黑环抱的感觉让她忆起了此前还在王府的日子。
那时她对他的强硬存有刻入骨髓的恐惧, 也因此生了从未有过的反骨,与他叫嚣,彼此折磨。
她曾以为她狠心地杀死他一个孩子, 便是对过往的两清,她也以为逃离他便是新生的开始。
可时至今日她惊恐的发现自己从前的想法实在太过天真。
不论是在西陵还是后来被带来辽川, 自己现在还能安稳的活在这里,归根结底也是因为他。
而哥哥......更是由这个她厌恶至极的人才能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桩桩件件,她虽不愿承认, 可事实就是如此。
乔茉抱住小臂的手掌逐渐揪紧,巨大的失力感萦绕通身。
那些她坚定不移的恨,在潜移默化中流逝根本。
她好像......再没有去恨他的理由。
过了许久, 乔茉抬起头, 起身慢慢将门板拉开一条缝隙,小院中早已没了人影。
她吐了口气, 又将门板拉到最大,踏步而出时余光忽然瞥见窗台。
刚刚被他栽种的茉莉花枝正随着微风轻轻摇晃。
......
是日天晴, 三月的春风吹绿了满园光景。
乔茉命人搬了只躺椅,正抱着小团子在外面晒太阳。
三个多月的小孩子已经会咿咿呀呀的发些单音了。
此时乔茉半倚着躺椅,右手尾指上勾了个小棉球,看着小团子肉嘟嘟的小手胡乱抓地摆动, 眉眼间温软柔和。
那天卫君樾的话倒是提醒了乔茉关于小团子取名字的问题。
奈何她读书也不多, 甚至于习字都是他教的, 是以,乔茉便想着等战事结束后让乔翊但此重任。
“团团。”
她坏心眼地将小棉球提高,听到小团子啊呀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娘亲先这样叫你好不好?”
小团子忽闪着大眼睛,明明是小小一只,可那眉眼间已经愈发地有了卫君樾的神韵。
思及此,乔茉弯起的唇又撇了下来。
一把将小团子抱入怀中,软绵绵的小只瞬间柔到了她心里。
“团团,是娘亲亏欠你太多了。”
她叹了口气,小团子却不懂她的忧愁,抓住她的头发玩得不亦乐乎,不断发出咯咯的笑声。
寻常人家的孩子这个时候定是被父母好生宠爱着,可她的小团子出生早产不说,还要跟着她暂住在这冰天雪地的边境受此寒冬。
甚至......名义上根本没有父亲。
乔茉一下一下抚摸着小团子瘦小的脊背,思绪却飘到了很远。
等一切安定下来,她就随着哥哥一道生活,好好将他抚养成人,旁人有的,她也不会让她的孩子受到一点委屈。
......
昭靖五年,四月春。
乔翊奉命以八百轻骑兵先前绕侧,西北十三城地势环绕,路途中多有险阻。
卫君樾给了他随行调配的令牌,启程前夕,拓跋茵不知怎得忽然知道了此事,硬是哭闹了一夜。
“乔小翊......我不要你走!”
与乔翊相识以来,拓跋茵就从未与他分开过,剔透的蓝眼睛里溢满了晶莹的泪珠,她抱着他的腰片刻便浸润了他的衣衫。
“公主,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拓跋茵不断摇头,身子哭得一抽一抽的。
“我阿兄......阿兄他就是这样走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拓跋茵与拓跋屿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拓跋屿在政期间自是没让她受到丝毫伤害,可后来那群长老拥立二王子上位,拓跋屿一党被斩尽杀绝,后来离开时不得不将她留在王庭之外。
拓跋茵毕竟年幼,又被他保护得极好,于是对拓跋屿让她等他的话深信不疑,可从那日之后,她便再未见过自己的王兄。
乔翊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我会回来的,阿茵。”
“你不会回来的!”
可拓跋茵却听不下去他的安慰。
阿兄的离开对她的打击太大,后来总有些不长眼的人来寻她麻烦,若非那时候遇上乔翊,恐怕她早就被欺负得不成模样。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搂着他腰的手更收紧了几分。
乔翊颇为无奈,刚想安慰,另一边听到动静的乔茉便赶了过来。
她与拓跋茵的住处相近,拓跋茵的哭声凄惨,实在不可忽视。
“哥哥,这是......?”
简单与她说了其中缘由,乔茉缄默半响。
乔翊只当她也是在忧虑。
“七七,我.....”
“我知道。”乔茉转头去碰拓跋茵的手臂。
拓跋茵一见她,从乔翊怀中退出,小脸垮得更厉害了。
“小茉莉......”
乔茉笑了笑,给乔翊使了个眼色,他悄然颔首。
拓跋茵被她拉着坐到桌案边,又掏出手帕为她擦拭眼泪。
心中闪现过许多既知的大道理,想了想,可开口却只剩下一句话。
“公主,其实我也很担心哥哥。”
......
乔茉安抚了约莫半个时辰在终于哄好了哭的不能自已的拓跋茵。
等她从室内走出时,乔翊依旧在外面站得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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