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作镇定地与卫君樾淬毒般冷冽的视线对视:“难道您想同我父亲一样吗?”
卫君樾骨指泛白。
当年苏家满门抄斩,唯剩苏晟之子苏绍玉侥幸逃过一劫,那年他不过将将十岁,为了保他性命,苏贵妃动用了一切力量将他拢入宫中成了一名不起眼的太监。
他被安排到苏贵妃身边,后来卫君樾被乔皇后送回,他便一直跟在卫君樾身边。
而今日,是十几年来,他们头一次以这种形式对峙。
“当然会有报应。”
卫君樾冷哼一声,甩开了苏绍玉便往外走。
“皇兄!”卫君霖急忙叫住他,抿唇道,“朕寻了个风水宝地厚葬......”
“不必。”
卫君樾没有转身,良久,才艰难道出一句:“她入我王陵。”
此言既出,周遭众人骇然。
卫君霖满脸不赞同:“我朝从未有过不入流妾室追封正妃的先例。”
“追封?”卫君樾冷嗤斜目,一字一顿。
“本王娶她。”
......
宁安侯府。
王府出事的消息闻风而至,最惶恐的莫过于隔了几条街的乔家人。
这死丫头死也不死干净,硬是烧毁了半个王府,倘若卫君樾怪罪他们岂不是百口难辩。
再者,现如今乔家的权势几乎全部被他架空,现在又没了乔茉在那边......他们的处境更是难上加难。
乔天朗跼蹐不安,盘算着怎样才能利用乔茉获取更大的价值。
可就在此时,摄政王要与乔家七女大婚之事不胫而走,他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坏了。
夜里内室,乔大夫人服侍乔天朗更衣后惴惴不安。
“殿下莫不是疯魔了,乔茉不是早就被烧死了吗?这是要娶.......”
“嘘——这话你也就现在说说罢了,若是听到了殿下耳朵里,保不齐要出什么事!”
乔天朗眉头皱得极深,同样心里发憷,但他想到更多的依旧是这背后结果。
“许是殿下情深,胤朝历来没有追封妾室的前例,便以此为由册封王妃,我乔家无论怎么说都是获利的。”
想了许多,唯有这个可能性最大,乔天朗说着,紧拧的眉峰也松快了下来。
“看来这丫头死得倒挺值,若是一直活着,殿下或许就这样由着她过了,此番被烧死,殿下悲极生情,便白白让我们乔家捡了个摄政王妃的名号。”
乔天朗得意地笑着,自己精心培养的乔瑜乔珍不争气,没想到这贱妾之女还能得这福气,当初果真是没有送错。
“乔茉生得像她母亲,美艳动人,当真是我乔家福星!”
闻言,乔大夫人为他揉肩的手一顿,继而想到年轻时候眼前男人风流放荡的模样,唇角扯了扯,表面依旧维持着温顺:“侯爷英明大义,所谋之事哪有不成?”
被吹捧的乔天朗心情更好了。
夫妻二人各怀心思入梦,可翌日天刚刚亮就被外面大力的踹门声给惊醒。
成列的军队鱼贯而入,侯府中丫鬟小厮个个惊惧大喊。
乔天朗彻底没了睡意,忙扯过衣衫套上,鞋袜都穿反了两只,踉踉跄跄地跑到院中。
“这里是宁安侯府,你们这是做什么?”他怒斥,“不日摄政王妃便要从这里出嫁,惊扰了魂灵该当何罪?!”
不得不说乔天朗对‘准摄政王岳丈’的身份适应地极快,即便是看到他们身上佩饰的北宁军令牌也不过是犹疑了一瞬。
直到兵马从两边列开一条路,他看到缓步走来的男人。
“惊扰魂灵?”那男人嘴角噙着诡谲的弧度,低敛下眼抱着怀中的物件,目光炙热,“他们说惊扰你了。”
乔天朗骤然心惊。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手中抱着的是......
乔茉的牌位!
跟着来的乔大夫人同样见到了,饶是早猜到他要娶什么,可当真的看见,她还是背后一凉,差点没能站稳。
卫君樾漫不经心地伸出两根手指朝后勾了勾:“拿下。”
语落,乔天朗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反手压倒了地上,乔大夫人尖叫着逃跑,干脆被劈晕了过去,丫鬟小厮个个乱窜,却终究敌不过卫军的力量。
“殿......殿下......”
乔天朗脸被按压地变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完全不明所以,下一刻卫军首领已然拿出圣旨。
“宁安侯乔天朗私藏官银,勾结外族,贿赂朝廷重员欺上瞒下,所掌嘉钰军搜刮民脂民膏,教唆其子弃城逃亡至百姓于不顾,按大胤律法其罪当诛九族,其年满十六岁以上男子秋后问斩,不满十六岁男子及其女眷流放充军,钦此!”
圣旨像是一道惊雷忽然砸上脑门,乔天朗耳边嗡嗡作响。
昨日不是还说要册封乔茉为妃,怎得今日就——
“不......”他手脚胡乱挣扎,还没说出口的话被一把按了回去。
卫君樾再没多看他们一眼,任由卫军将这些人拖走,径直往内行去。
乔茉所住的偏院在乔府的最末端,他走了很久才走到。
入目所见的门板单薄地悬挂在框上,似乎稍稍一碰就能彻底掉下来。
许久没有人住的小院子里早已长满了杂草,破败的厢房里蜘蛛网纵横交错。
男人狭长的桃花眼勾起浅浅的弧度,鸦羽敛下了他此刻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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