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无表情，情急之下把文档整个发给他，他扬着眉，翘着二郎腿，手指缓缓滑动着。
    然后眉头突然皱了起来，轻啧一声。
    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把暗恋他的事也写上去了，心里一咯噔，望着他。
    陆修却一言难尽地望着我说道:你怎么什么事都发出去啊？
    我:？
    他痛心疾首道:你怎么连床事这种私人的话题都往上写呢！
    我一听他没注意到暗恋这件事下意识松了口气，又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手足无措。
    那我删掉？我拿起手机准备把那几段删掉。
    哎哎哎先别删，陆修制止了我的动作，就这样吧，显得我活还挺好。
    我更想删掉了。
    2
    我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陆修把我的文档重新发给我了一遍，附了句帮你凑凑字数。
    我点开，发现文末他写了一些，看似客观，但感觉更像是给我的情书。
    我以为他会写得多狗，结果意外得正经，等之后一并放在附录好了。
    原来他也喜欢了我很久了。
    3
    上个月我真的忙到差点过去，陆修也忙，我俩一个月除了晚上搂在一起睡几个小时之外基本见不到面。
    忙到一块去的后果就是松下来后发现家里一片狼藉
    我一边叠着衣服一边指挥着陆修拖地，好不容易把衬衫熨完叠完，出卧室一看，发现陆修果然没有认真干活。
    这厮用腹肌抵着拖把的柄散步一般在客厅走着。
    一股子火就涌上心头，我深吸一口气，靠在门框上看着他作。
    他直直走了一遭还想回个身继续，看见我，立马站直了，扫把握在手里，跟等着被检阅一样，把我给气笑了。
    我一笑，他就跟着笑，这一笑，就收不住了。
    我试图板着脸也失败了，好不容易收住了，凶他:你在这给我表演男人至死是少年是吧？
    陆修还在笑:在你心里一直是少年就够了。
    我忍着笑，声音提了提:陆修！
    陆修也正经起来:到！
    我对着地板指指点点:五分钟之后我要来检查！
    陆修冲着我悠哉悠哉敬了个礼:好的！
    然后认认真真地拖起了地。
    4
    之前签了个跨国协议，对方是法国的，虽然暂时没有当面商谈的计划，但还是觉得学法语还挺有必要。
    于是闲下来后就在家里背法语单词，因为实在发不出小舌音，读得特别难听，所以都是背着陆修偷偷背。
    一边背一边吐槽法语发音一点都不浪漫。
    结果有一天陆修在我背单词的时候突然从背后抱住我，看了眼我的手机屏幕，在我耳边说了句我听不懂的法语。
    我震惊:你还会说法语？
    他很得意:我大学选修过法语。
    那你刚才说的什么？我偏过头看他。
    他和我对视一眼，一只手仍搂着我，另一只手从桌子上拿过来纸笔，写了句法语。
    写完了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自己查。
    我当着他的面打开翻译软件开始查，结果因为他写的急，几个字母死活看不懂。
    陆修写字不丑，但是着实难认，高中时候英语和语文老师还因为这事说过他好几次。
    你写的这什么破字啊！我无语地指着那几个字母，这是啥？
    bonheur他把下巴搁在我肩膀上，懒洋洋地用英文发音念了一遍。
    我把那句话输了进去，点了回车
    Toi seule est toute ma joie, tout mon bonheur, toute ma vie.
    只有你是我所有的快乐，所有的幸福，所有的生命。
    我看着翻译，喉间没来由得一紧，手指还保持着戳键盘的动作，刚回过神想说他土。
    结果他亲了亲我的耳垂，用中文重新说了一遍。
    当时我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就想说给你听了。他说。
    这狗男人真的很会拿捏人。
    我认命地回过头和他接吻。
    5
    陆修之前写道，意识到喜欢我是在我喝醉酒后缠着问他亚瑟阿伦的三十六个问题的时候。
    据说两个不熟悉的人答完这套题再对视四分钟就能够相爱。
    但我一直记不起来我干过这事，于是拉着他又问了一次。
    里面有一题是用我们造句。
    陆修: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我:？你能不能让我感动一回
    于是让他重新说。
    结果他摸了摸鼻尖:你当初问我，我其实想说'我们在一起吧'。
    我说多撩啊，当时说了咱们说不定就开始早恋了。
    陆修对上我的目光，移开了，身体前倾，胳膊肘架在腿上，种种迹象表明他现在在紧张。
    我现在其实想说'我们结婚吧'。他小声说道，没看我，盯着地板。
    我心怦怦跳了跳，吸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把手足无措四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也吸了口气，起身，拍了拍我的头:但是现在太不正式了，所以只是个预告。
    6
    世界杯那段时间，陆修特别上头，一边上头一边给我科普各国家的优秀选手。
    我虽然知道一些，但没他那么上头，没有我喜欢的队的时候，我都窝在他边上看书。
    看累了就偏过头看陆修，他平时从来都能精准捕捉到我的眼神，那时候却只是直勾勾盯着屏幕。
    把头靠在他肩上亲他的下巴。
    大概是终于记得我还在他边上了，他动作顿了顿，目光还停留在电视上，稍微低下头找我的唇。
    我不乐意，仰着头不让他亲，陆修这才舍得把目光收回来，看见我，笑了，抬手把被子蒙在我俩脑袋上，一边亲我一边轻笑。
    7
    刚开始同居，有一次洗澡的时候忘带睡衣了，直接穿着要洗的衣服进了浴室，洗完澡发现衬衫已经沾满了潮气。
    家里一出浴室就是卧室，当时还比较纯情，觉得衬衫穿了什么都透出来了，于是让陆修关个灯。
    我一出来，正撞到前来关灯的陆修，窗户外的光透进来，他正定定地看着我，手臂还保持着微微抬起的状态，整个人一动不动。
    突然抱住我，手从衬衫下面伸进来，一边喘一边喊着我的名字。
    颈侧的湿热，连带着衬衫滑落，他直接把我抵在墙上接吻。
    等吻结束已经到了床上，陆修缱绻地摸了摸我的额头。
    你真好看。他说，俯身抵上我的额头。
    8
    下暴雨的时候什么也不想干，哪都不想去。
    如果是工作日那就是灾难，如果是休息日那就是浪漫。
    我喜欢休息日的雨天，睡完午觉直接把电脑搬到床上，累了看看窗外，突然就很想和陆修接个吻。
    也这么做了，陆修也没问原因，手机被放在一边，空出的手揽住我的腰，他这样整个人特别欲，吻也不是很纯情。
    他垂眸看着我，仿佛我们已经这样了很多很多年。
    9
    我的记性不太好。
    高中的时候有时候就记不住事，有一次老师同时通知我和他某节课后去办公室一趟。
    我认真地听完，点头说我知道了。
    老师不放心我：别和平时一样又忘了啊！
    我想了想，悄声说：老师，要不您在说一遍？
    陆修在一边转着笔，笑出了声。
    老师嘱托完后又和我说：陆修和你一起，到时候和他走。
    我点点头。
    老师走开后，陆修突然看向我，捏了一把我的脸。
    这毛病现在也没改掉，刚刚兴致勃勃想和他说什么事，结果就从客厅走到卧室的距离也给忘了。
    但那份想要告诉他的冲动和兴奋还保持着，张张嘴又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陆修看着我的样子，本来还在准备认真听，这时候也笑了，捏了捏我的脸说总会想起来的。
    很挫败，就来写东西，刚想到一个惊为天人的句子，正准备写下来，听见陆修电话响了。
    再回神已经忘了自己刚刚在想什么了，颇为怨念地坐到陆修身边看着他打电话，陆修看着我的表情，大概是觉得有些好笑，刚挂掉电话就问我怎么了。
    我复述了一遍:我现在的心情有点像居里夫人把磷打翻了。
    他笑得丝毫没有同情心:半小时不到忘记两件事，宝贝，可真有你的。
    然后惺惺作态地发了篇养生博文给我，里面讲什么动作和运动可以增长记忆力。
    今晚多运动。他带了三个字。
    很难不让人多想。
    10
    有次过年的时候，和几个高中同学聚了一次，喝酒在所难免，我喝多了就容易话多，话多了就容易和人理论，理论赢了就想让陆修夸我。
    抬头想让他看看我的战绩，正好对上他的视线，含着笑意，亮亮的，很温柔地看着我。
    突然又一次怦然心动，明明没有对话就觉得自己被深爱着。
    陆修说喜欢我的眼睛，高中时候逢人就说我的眼里有星星。
    但是我近视，眼睛亮晶晶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他看我的时候眼睛也亮亮的，大概和我是同一个原因。
    就像我看着他一样。
    第8章 酒精
    1
    我的酒量很差，就啤酒而言，基本上几杯就上头，一瓶就断片。
    每次喝醉陆修还都在我面前，在一起之前也只留下了他的口头描述，在一起之后就有了视频为证。
    不得不说，陆修在奇怪的方面真的很喜欢记录生活。
    2
    有一次在家一边看电影一边喝了点酒，不知道多少度的鸡尾酒，好像还有些蜜桃味。挺好喝，后来还和其他酒一起混着喝。
    陆修也没料到我能喝醉，等我喝完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我喝完之后就往他那边蹭，腿勾住他的腿，摩擦着腿肚，最后被他抓住，问我干什么。
    我喝了酒之后胆子大的很，直接跨坐在他身上，腰还动了动，问他电影好看吗。
    你先下去。陆修看着我，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径直吻住他的喉结，松开后摇了摇头:你抱着我去睡觉。
    你明天还要上班，先下去好不好？他重复了一遍，摸了摸我的脸，语气换成了委婉的形式。
    结果我一副讹人的样子，直接把脸架在他的手上，身下也表示不满一般蹭了蹭。
    到这里视频就成了黑屏。
    我当时简直想把你扔下去，陆修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你当时和我说什么来着，电影和你哪个更让我欲火焚身？
    我沉默着把他的嘴堵上。
    3
    大学的时候，陆修有时候和我出去住，毕竟一两星期才见一次面，晚上就格外舍不得睡觉，于是有时候会小酌一下，也就两三罐啤酒的量。
    一次我和他聊到未来，陆修说我当时特别若有所思。
    我说我都不记得了。
    他忍着笑，问我还记不记得当时干了什么。
    心里有些不祥，但我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说不记得了。
    你当时，陆修忍着笑，手比划成总裁刷卡的姿势，拿出了你的饭卡，递给我，让我好好学习，说学习是买大房子的唯一出路。
    我一时失语，模糊的记忆告诉我这件事可能真的是我干的。
    当时你样子特别像泡沫剧里面的总裁，陆修终于在我的白眼下笑出了声，是不是没少看啊，然总裁？
    然总裁在五十年后还会为这件事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4
    还有一次，记得是公司聚餐，实在没挡住就喝了几杯。
    当时是盛夏，即使是晚上也闷热得很。大抵也是喝醉了，我一回到家那么大一个空调在那我也不理，硬是要去找风扇。
    陆修犟不过我，叹了口气把风扇拖出来让我摆弄，然后就去厨房做醒酒汤。
    我醉酒后虽然行为举止看起来十分正常，但是脑回路又实实在在的不正常。
    电风扇没插电时毫无用处，但很可惜当时的我并没有辨认是否通电的能力。
    我把它给拆了，拆完了拿着扇叶去厨房找陆修，问他怎么不转了。
    陆修当时愣了一瞬，扶着灶台笑得弯腰。
    5
    陆修的酒量高中时候比我好很多，大学之后更是见长。
    他大二那年搞创业，跟着前辈参加各种峰会和路演，虽然还是学生，但也难免会参加些应酬。
    毕业之后的应酬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陆修是特别能忍那一挂的，他可以喝到最后，若无其事地将最后一个酒友安排回家，然后在自己回家之后抱着马桶吐个十几二十分钟直到脱力。
    我很心疼，和他说喝酒不能这么喝。
    他手撑着洗手池，脸颊上划过水珠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清水，扭着头看着我，眼里不怎么清明，带着迷惘：我必须得喝啊。
    我不懂，只觉得生气，我是毕业直接投简历的那一挂，入职之后也只是按照各种工作内容行事，平时加班之类都累成啥了，从下到上都没闲心思搞饭局，顶多一个组进行食堂小聚。
    当时也不清楚和陆修一起吃饭的人是谁，有时候陆修会提，只感觉是挺厉害的人物，更觉得窥见了罪恶的酒桌文化。
    你明明刚毕业，他们怎么能这么灌你啊。我看着他难受我也难受。
    他们没灌我，陆修走过来抱着我，是我自己要喝的。
    不难受吗？我抱着他，慢慢地往床边踱。
    难受，他头靠在我颈侧，头发被水打湿，给我一种整个人都湿漉漉的错觉，但我还是挺乐意的。
    我原本有些生气的心情被这一句话又磨没了，只觉得有些无奈：可我心疼啊陆修。
    陆然，你平时也很忙，但是平时还会熬夜写东西，会觉得累吗？
    不累啊，我还挺喜欢写东西的，那应该算是休息。
    创业也是我喜欢的事情，陆修的话突然煽情且大段了起来，所以我做的时候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总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说完他突然笑了一下，吮了一下我的脖子，我被他搞得一抖。
    但是喝醉确实很难受，不过回家看到你就不难受。他慢慢地说，陆然啊，你是我生活的意义。
    不过看你熬夜我还是会心疼，但那又是你喜欢做的事
    我没吭声，觉得他碎碎念的样子可爱死了。
    那我们说好了，哪怕是自己喜欢的事情也不要让彼此担心。
    陆然？陆然你在哪？怎么不说话？
    这厮一边啃我一边找我，搞得我哭笑不得：因为刚刚陆然生气了，但介于你态度良好，所以决定原谅你。
    6
    最近我和陆修都没有多少应酬，不喝的时候又有些念想。
    于是买了各种酒回家，甚至还买了西餐和香薰蜡烛。
    餐厅的灯光是橙色的，开暗模式还挺有氛围，我和陆修拿了两只高脚杯相对而饮，盘子里的东西已经吃完了还在继续。
    我知道自己醉了，互诉衷肠也到了浓情处，起身隔着桌子去吻陆修。
    他手按住我的后脑，似乎也站起来，我只感觉自己的方向转了一圈，然后就被推到了餐桌上坐着，他喝的干红，我不喜欢那个味，但是他给我的却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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