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西亚人占领了马拉维拉城,一路向北就是路德国边界。围了防止腹背受敌,米列颠已经派遣了新的军队进入路德国,试图将拉西亚人阻隔在南部境外。
陌生的军队,逃难的人群,前往积奇港的路并不好走。
好在金弼等人都带着枪。
火器在这个时候就是最有力的保障,遇有心怀不轨的人绝不留手,有人需要帮助也不吝释放善意,蒸汽车日夜不停地行驶,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赶到了预订地点。
你们这枪真的很厉害啊!
秦知一脸艳羡地盯着金弼的连发枪看。
领主手里有一把定制的珐琅枪,上面还镶嵌了不少宝石,他说那是世界上最好的枪。
可是我觉得吧,他那把枪可比不上你这把这就是大雍的枪吗?你们可真厉害啊!
他从没去过大雍,但他却能讲一口还算是流利的大雍话,因为他的母亲说自己早晚要回故土。
秦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从打他有记忆开始他就只有母亲,所以母亲的故土也是他的故土,他早晚也要回去的。
他其实没完全说实话,把他扔进地牢的并不是领主的儿子,而是死去的领主本人。
马拉维拉城领主,一位统治着港口小城的伯爵,也是一位以学识闻名的贵族。
他与他的马拉维拉城一样,都是开明包容的代表,愿意接纳各式各样的新技术新发明。他也是一位科学家,名下的马拉维拉家族制造商社在海西洲小有名气,还拥有自己的技术专利。
当然,这些都是人设。
伯爵有专门的研究团队,秦知就是团队中的一员。他主攻电机制作,伯爵名下的许多小发明都是他的作品,只是永远不能写上他的名字。
秦知倒也不在乎,反正伯爵给的薪水足以养活他和母亲,而且他在领主府还颇受看重,比一般男仆的日子松快许多,也不用整日整日的做粗活。
他已经是仆役里过得最自由的人,秦知觉得这种生活很不错,他很满足。
直到,母亲的死亡改变了他的想法。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秦知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为领主制作一种环枢发电机的改良版,可以长时间稳定输出一定量的电能,甚至可以把电能作为驱动能源,发展出各种新动力的设备。
这是一个非常大胆的计划,一旦成功必将震撼寰宇,领主准备依靠这个成果递补成为阿福利亚科学宫的长老。他将会是海西洲第一位贵族身份的长老,意味着贵族不单单拥有财富,也极富智慧,是史无前例的殊荣。
为了这个环枢发电机,秦知已经很久都没有回城堡,他一直在商社的工作间日夜赶工。他想要尽快做完,然后请求领主恩赐他一段休息时间,让他可以陪母亲出去走走。
在秦知的拼命努力下,环枢发电机终于有了眉目。测试运行开始之前,秦知收到了母亲的死讯,原来就在他赶工的这段时间,他的母亲生了一场急病,意外去世了。
急病?什么病?
秦知问城堡里的医生,对方支支吾吾,只说是某种很难缠的传染病。
因为是传染病,所以连尸体也没留下,直接烧掉埋了。
秦知不敢置信。
在这个时代,火葬是非常严重的事,可为什么全城堡只有母亲生病,其他人却半点事都没有,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母亲,真的是病死的么?
如果是真的,那她是怎么患病的?是谁传染给了她?为什么城中几乎找不到其他感染者!?
心中满是疑窦,但秦知也没有放下手中的工作。他兢兢业业地测试机器,并且撰写了详尽的报告。他带着报告去找领主,却无意间听到他与心腹管家的密谈。
雍人是留不住的,他们总念叨着赚了钱要回到家乡,树叶要回归泥土,她这样会严重影响到阿尼亚,真是碍事的女人!
他听到领主暴躁地说道。
秦知暗暗惊讶。
他从没见过领主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在大家的印象中,领主大人永远是睿智的温和的优雅的,和那些蛮横无理的贵族们完全不同。
只听管家说道。
阿尼亚有一半的马拉维拉血统,而且他从来没去过大雍,也许他不会想念那一块土地
谁知道呢?
领主粗暴地打断了管家。
大雍人总是对祖先抱有奇怪的态度,也许这种血统也会影响到阿尼亚。现在发电机已经虽然有了眉目,但光靠发电机阿福利亚科学宫的那些老不死的未必就会接纳我,我需要更多的筹码。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尖锐刻薄。
只要她死了,阿尼亚的根就断了。没有根的人没有牵挂,马拉维拉城是他长大的地方,他肯定会选择留在这里,而不是一块他从未去过的陌生土地。阿尼亚血管中留着雍人的血液,他们从未在海西州得到善待,所以只要我稍微做做样子,他们就会感激涕零,为我献上忠诚。
他这样说,管家马上谄媚的逢迎。
大人您放心,属下这就下去安排,没有根的人不需要新的牵挂,他也不会拥有友情、爱情和社交,他以后唯一的信仰就是为您工作,这才是他最大的价值。
阿尼亚是秦知的马拉维拉语名字,他一下子就听懂了管家和领主的对话,说的正是他母亲的真实死因。
而且他们还准备隔绝和孤立他,让他只能被关在小小的工作房里干活,全力为领主制造机器,贡献筹码。
秦知会甘心吗?当然不会。
但他也不是鲁莽的人,活还是照样在干,但私底下却悄悄探听城堡里的风向,感知众人对他的态度。
这一探听他才发现,的确如管家所说,他已经被孤立了。
周围的人都开始排挤他,欺侮他,他在城堡里孤立无援,甚至找不到一个能说话的人,反而是在马拉维拉家族制造商社的工坊中,还有两个老师傅愿意和他沟通。
当然,还有领主大人。
这段时间领主大人待他越发和蔼,不但不再催促他的进度,而且还不时与他闲聊两句,这可是从前很少发生的情况。
这样下去,他会因为孤独而逐渐封闭,工坊成了他唯一能与外界交流的途径,他会越发依赖领主,愿意为他贡献所有的能力。
那他就上当了,他供养了杀死母亲的仇人,成为对方争名逐利的踏脚石,对方享受他血汗的同时,还会暗笑他是个大大的傻瓜,错把仇人当做恩人。
关于恩怨,秦知分得十分清楚。
领主资助他完成学业,而他也用脑中的知识和和手艺回报了领主,马拉维拉家族制造商社中的许多成品都有他出力,改良版环枢发电机更是他的心血之作。
他当然会完成发电机,只是需要对设计图做一点小小的改动。这个改动虽然很不起眼,但却会导致发电机的某个部件迅速烧毁,运行演示的时候必然底失败。
正如秦知计划的那样,环枢发电机失败了,而且还是在领主在阿福利亚科学宫公开演示的时候。
领主丢了大脸,领主非常生气,领主这大半生的追求都毁于一旦,他利用无数个夜晚背诵下来的原理讲演,最终成为了一场笑话。
那些原本就看不上他的贵族,更是借着这次失败大肆嘲讽。最近一段时间,领主几乎不敢出席任何社交场合,因为他已经成为最热门的社交话题,他所到之处必然有人窃窃私语,有人高声嘲笑。
领主啥时候遭过这么大罪,一怒之下把秦知投入了监牢。
不过他这个举动也救了秦知一命。因为被关在监牢,所以领主的死亡和他一丁点关系都挨不上,幸运逃过一劫。
现在,秦知已经带着母亲的骨灰,站在了即将前往家乡的大船上。
离开了生长二十三年的土地,心情当然有些惆怅,但是对于未来他也充满了希望。
他听说大雍朝的人都可以读书,不需要贵族首肯,大家都是自由民,不会因为东方血统而生而为奴。
秦知非常期待,他觉得也许这就是母亲留给他的指引,指引着他去往那个心心念念的故乡,母亲总是念叨,树上掉下来的叶子最后是要回到泥土里的。
逃难的路上,他听说在遥远的东海青州府有个名叫冉昱的年轻人,年纪虽然比他小,但却已经造出了许多惊世骇俗机器。船主少爷花大价钱购买了一台环形电枢发电机,说是送给冉昱的礼物。秦知决定在船上好好表现,争取让船主少爷发现他的才能,把他引荐给那位年轻人。
因为这台机器的原型刚好就是他设计制造的,也许他可以和冉昱交流一下发电机的心得。
没什么理由,他就是觉得他们会成为朋友。
第129章 江北煤矿(一)
北境,黑水蛇镇。
这里是距离江北煤矿的最近的村镇,在百年前曾是大雍的土地。
不过在灵帝上位后,他宠信的一位宫廷法师给他算了一卦,说北部边境镇压的灾星蠢蠢欲动,若不镇压就会妨克到灵帝本人。
彼时刚巧遇上京城地动加走水,直接把灵帝吓破了胆,对这位法师的话笃信不疑。
法师说灾星被镇压在北境的黑水蛇镇,黑蛇与灵帝的八字相冲,所以灵帝一定不能前往北境,否则便要遭遇血光之灾。
灵帝十分听话。
他不但从此再不肯往北走,还把北郡的范围划出一大块重新建造了京城。理由是旧京的地理位置不好,总要北上巡视祭祖。把京城迁到东边就不一样了,坐北朝南,出门就只需要往南走,南方可是法师测定的大吉方位,绝对安全。
除了迁都,灵帝还想把可能妨碍到自家的黑水蛇镇以北的土地都给扔出去。
可疆土毕竟是祖宗打下的基业,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说不要就不要。于是灵帝就想了一个法子,他以开发江北煤矿为由,把黑水蛇镇以北的驻军全部撤回,改为租借给工坊场主们使用。
每年这些场主们只需要缴纳一定比例租金和税费,就可以自行开采江北煤矿。不过人员和工具都需要场主们自行准备,朝廷只负责收钱,其他的保障一概没有,算是半遮半掩地放弃了江北煤矿。
后来,收钱也收不上来了,因为荒帝宠妃的亲弟弟与海倭和马腊达商人签订了契约,约定了江北煤矿三十年的租借期。三十年内,海倭和马腊达的五间商社可以无限制地开采江北煤矿而不用支付额外的费用,大雍的驻军彻底撤出北境以北的土地,不得妨碍商社的开发使用。
至于这笔三十年的买断费,自然是进了荒帝小舅子的腰包。事发后那家人早已逃往海倭岛,还恢复了海倭姓氏新川,改头换面成了大商人。
虽然被摆了一道,但契约还是要遵守。
不是大雍的将领迂腐,而是荒帝本人觉得下不来台,于是压着朝中上下的脑袋要他们生咽下这口气。
只要假装这是一桩很普通的合作,他被骗的事就不会被戳穿,他就是英明神武的大雍帝王。
就因为他这个态度,在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里,江北煤矿彻底沦为了一块无序之地。
在这里,大雍的律例是不适用的,真正说了算的是海倭人和马腊达人的治安团。这些治安团背后的主人是租借江北煤矿的商人们,他们把煤矿划成了五个区域,在自己管理的区内定了奇奇怪怪的规矩,所有承租矿洞的人都需要遵守。
彼时,江北煤矿还是一个小矿,出产的煤质量一般,产量也不是很可观。可在三十年前,江北煤矿忽然发现了新的开采区。新采区虽然不产煤,却能出产黑色的火油,很快引发了各方关注。
按照约定,灵帝时代签订的租期早已失效,江北煤矿理应被大雍收回。可大雍的皇帝们似乎忘了这块土地,当马腊达国以保护商会为由,向江北煤矿的西北区派驻了军队,登基三年的先帝只看了一眼奏报便扔到一边,毫无反应。之后的三个月,海倭国和拉西亚国先后派驻了军队,先帝依旧毫无动作。他甚至还兴致勃勃地跟亲信说,他准备坐山观虎斗,看看盘踞在江北煤矿的三国军队会不会打起来。
此话一处,朝中一片哗然。
如何不会打起来?那可是黑色的火油,能够提炼出煤油和各种副产品的好东西,君不见海倭国和马腊达国都是岛国,他们每年都要花费大笔金银进口黑火油的!
之后的五年间,江北煤矿一直冲突不断。拉西亚大公国最终还是占了上风,可他们也不能完全控制江北煤矿。海倭人、马腊达人、甚至大雍的叛匪都有各自盘踞的势力范围,马腊达国的海西油煤贸易公司是江北煤矿名义上的管理者。
所有在江北煤矿攫取资源的人,都需要向海西油煤贸易公司缴交矿地租金和人头税,但海西油煤贸易公司不敢得罪煤矿区的几股强横势力,便把主意打在了前来谋生的大雍边民的身上。
我们都是信了那告示上的话,以为在江北煤矿能找到好活计,心想着哪怕辛苦点危险点,也能赚到足够养活家里人的。结果到了这里才知道受骗上当,他们对所有进入矿区的雍人征收更高的人头税,每天只要我们进去就要交钱,出来也要按照今天挖到的矿数交钱。我们都是来干活的,挖到了矿也要给东家,拿到的工钱还不够交税的!
穿着夹袄的中年汉子抹了把脸上的血。
腊月二十二,他们忽然说还要加收做工税,逼迫我们拿钱,要是给不出就不让离开矿区,要我们用做工抵债。我们不同意,我们说以后不再来了,我们要回家。他们就把我们扣住,逼迫我们下井挖矿,每天只给一口馊饭,不挖就用鞭子抽,抽死了就拖出去扔下山崖。
好多人都给折磨死了,活着的也就剩了把骨头架子。这里不是大雍的土地吗?为什么大雍人要被那些外邦人猪狗一样的对待,踏上自己的土地还要被榨干骨血?!
汉子一边说一边哭,满心都是愤怒和悲怆。
他亲眼目睹了许多同伴的死亡,卑微到无法发出一丁点声音。可他也知道朝廷对于江北煤矿的态度。自灵帝开始这块土地就被放弃了,他们是被放弃的人,皇帝们不想在这片崇山峻岭中花费金钱和军队,所以他们等不到边军来替他们主持公道!
所以当他掉下山坡,遇到这十几个身着棉袄的年轻后生,他还以为他们也是被骗来干活的,顾不得断腿的疼痛,着急地想把人劝回去。
快走吧,趁着你们还没被那些马腊达人发现,赶快走!等被他抓到了就走不了了!
听他这样说,为首的那个年轻人似乎并不在意,反而询问起马腊达人的兵力布置情况。
中年汉子又气又急,忍痛回答了几句,脑中忽然有灵光闪过。
你们是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顿时有些激动。
是边军吗?真的是边军吗?边军真的来江北煤矿了?!
他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青壮们,发现他们全都身姿笔挺,行止有度,一看就是受过训练的,身后还都背着鼓鼓囊囊的袋子,却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为首的这个年轻人眉目俊朗英气勃勃,看样子绝对不像是来江北煤矿谋生的村汉,反倒像是好人家出来的富贵公子。
富贵公子萧烈成朝着中年人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这次奉命带队前往江北煤矿,就是要探一探这里的势力分布,绘制地形和火力配置图,为接下来收复江北煤矿做准备。
上个月初,青州兵器局新交付了一批飞羽火箭弹,北郡准备使用这批武器解决盘踞在江北煤矿中的各方势力。从江北煤矿以北,一直到海叶湖之间的广袤土地,那都曾经是原北郡镇北指挥所的管辖范围,从灵帝时代开始逐渐被鲸吞蚕食,原本生活在那里的百姓,要么被杀戮驱逐,要么沦为了奴隶,活的痛苦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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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业之主晴空之下-工业之主(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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