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顾逍亭很难对这一家子人生出好感。
她摇了摇头,踩着椅子换鞋,脚踝没入鞋内,试了试,正合适,随即又去试另一只。
她将两只鞋都穿好,才直起身,冲着沙发那边笑笑。
“怎么会呢?喜欢捡别人用剩下的垃圾的人是顾小筱,又不是我,我怎么还会去追着一个垃圾跑。”
她话音落下,客厅变得落针可闻。
仆人和管家都在她开口后躲了起来,只剩她遥遥的和另外三人对望。
顾小筱到底年轻,根本沉不住气,一双眼阴沉沉的盯着她,恨不得扑上来撕烂她的嘴。
她眼角余光瞥到顾父顾母,神情飞快一变,扑到了顾母怀中,抽抽噎噎道:“姐怎么能这样说我,我是为了她好,成卫哥哥一直不喜欢她,我也是想让姐早点放弃……”
顾母面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抬手抱住护照下,轻轻叹息,“亭亭,你太过分了,你该给小筱道歉,她太迁就你了。”
温柔可亲的妹妹多年来一直迁就坏脾气的恶人姐姐。
多好的故事。
顾逍亭眸中有嘲讽一闪而过,面上笑容无懈可击。
“我不认为我有什么地方错了,从我有记忆开始到现在,真正该道歉的人,是顾小筱。”
她也学着顾母,轻轻叹息了声,吐气如兰。
“不过谁叫我这么宽宏大量呢,那我只好原谅她了,毕竟,聪明人从不和弱智计较。”
她说完,点了点太阳穴,小拇指指尾轻轻擦了过去,神情无奈极了。
顾小筱:“……”
她的脸色扭曲一瞬,死死咬住牙才忍下来。
顾逍亭这番话什么意思?她在说谁是弱智?她最后那个动作又是什么意思?她怎么敢这么对自己?
这疯女人被失恋打击疯了吧?!
顾逍亭扫一眼时间,不欲和他们纠缠下去,转身便走,一句话也未曾留下。
荣白露约她的地方,是市中心的一家酒吧。酒吧门口的招牌上挂着一串花体英文,翻译过来就是——“紫罗兰”。
她进去时,荣白露正和调酒师小姑娘在搭话。
“椒椒,这儿!”
已然过了晚上九点,外头天色黯淡下来,酒吧的灯光也跟着改变色调,舞台上的镭射灯光远远的扫过来,投出一片五彩斑斓的光,教人禁不住头晕目眩。
violet酒吧原身和荣白露常来,这的人几乎都知道她们,就算是不知道的,也听过顾逍亭的名号。
今天夜里的调酒师是新来的,听了无数有关“顾逍亭”这个名字的风言风语,荣白露还拉着她说了一个下午,她自然对本人格外好奇。
这会儿见到本人,她忍不住把目光投过去。
方才进来的这一位小姐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她指尖攥着一只方便递过去的、高脚玻璃杯的杯柄,右手轻轻晃动着,连带杯中的酒液也跟着晃悠,像搅动着一池映照落日的汪洋。
她的神态却是懒洋洋的,提不起多大的兴致。
她五官生得极冷淡,该是个高不可攀的冷美人,又因着手中的鸡尾酒,而显出些热情似火的错觉来。
调酒师是个年岁不大的姑娘,看了两眼,心神震荡了下,恍惚想。
荣白露说的对,眼瞎的的确是姜成卫。
顾逍亭这样子……她一个女人看了都有些心痒痒的,像是嫉妒,又像是羡慕,偏偏勾人得很。
这么想着,调酒师更加确信,姜成卫就是个瞎的。
居然放着这么如花似玉的美人不要!去追什么白月光。
好笑。
心下这么想着,调酒师却往旁边挪了挪,在比自己更优秀的同类面前陡然生出点自惭形秽来。
顾逍亭余光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突兀勾唇笑了下。
小姑娘的心思最好猜,在她面前都像是透明的,随意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调酒师想的什么,面上清清楚楚呈现出来,教人看了禁不住发笑。
荣白露已经喝醉,趴在台面上不断喃喃自语。
顾逍亭的目光往更远处的舞台去,摇滚乐手在上面高声歌唱,沙哑的烟嗓透过音响,和听了让人头脑发翁的乐声混在一起,十分振奋人心。
穿到书中将近一个月,她于此时才恍惚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拥有了新生。
片刻后,她又禁不住的想,想这些做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来酒吧不喝酒,想这些东西干什么?
.
调酒师为她上了七八杯酒,听她报出噢那一串烈酒的名字都心肝颤,正准备调下一杯时,被只手挥停了。
那手生得白白净净,指尖像葱白,又像团嫩豆腐,捏着细长杯柄,半弧形的玻璃杯壁倾斜下来,按住了她的手。
调酒师微微一愣。
她抬头,面前的小姐双眼迷离,眼尾缠缠绵绵氤氲出一道淡淡的绯红,方才即使在镭射灯下也显得清透的瞳仁被朦胧了,显出沉沉的黑色质感。
“您醉了吗……”
顾逍亭并未说话,只是朝她微微嘟起红唇,被酒液沾染的湿漉漉的唇瓣弯出弧度,轻轻“嘘”了声。
调酒师楞楞的,只听她说:“吵。”
顾逍亭说完便转过身,目光在酒吧里来回巡视,漫无目的,直至瞥见一处角落。
她目光直指向的地方站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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