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 裴烬却已经和他面対面站着, 十八岁的大男生, 比他高, 垂着眼居高临下冷冷地看他,无端让他脊背发凉。
裴烬舔掉唇角血迹, 朝男人讥讽地笑了笑,“你在干什么?”
恍然之间, 宁辞感觉自己的呼吸回来了,他大口大口喘着气, 白皙的小脸憋得通红,感觉自己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当年的初中。
厕所里只有他一个人,门被锁住了,天色黑了, 学校里的人全都走完了, 伸手不见五指,他缩在角落里, 冷得难受,嗓子干涩到疼痛, 喊不出声音, 就算喊了,也不会有人理他。
男人脸色变了变, “在和朋友聊天。”
他知道裴烬什么性子, 也知道裴烬绝対不是那种乐于助人的人,裴烬自己没去伤害别人就不错了。
男人藏住心中的讥诮, 看了眼院子。
裴远跌坐在树边,不知道是被打伤了还是被打残了。
看吧,像裴烬这样的人,连给予他巨额家产的亲生父亲都舍得下手,怎么会管一个陌生人的死活——
“朋友?”裴烬半撩起眼皮,瞥了眼宁辞。
宁辞靠在完好的玻璃窗上,缓缓滑落,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像差点被人掐断脖颈的猫一样虚弱地寻找自己的呼吸,捂着脖子,平日里就算再怕他,都没哭过的人,这会儿,眼睛红得厉害。
看得裴烬,很不爽。
男人似乎感觉有什么不対劲,但,也没有想到宁辞和裴烬认识这方面去。
真要是裴烬的人,肯定不可能一个人坐在那里,孤苦伶仃的,只当裴烬心情不好,没事,想找点事。
虚伪地笑了笑,“是,朋友。”
“知道他,叫什么吗?”裴烬淡淡地看着男人的右手。
看得太清楚,就是这只右手,五指,紧紧地掐住了宁辞的脖颈。
裴烬勾了勾唇,“不知道?怎么这副表情?”
男人确实不知道,他连问都没想问,本来就只是想要玩一玩的东西而已,哪里会在意这些,他尴尬地笑了笑:“刚认识的朋友,裴少爷不会,还要打扰别人……”
话没说完,视线里看见刚刚差点被他掐得窒息的男生,蹲在地上,露出漂亮又脆弱的后颈,后背轻轻地起伏着,表示他还有着生命。
男人突然明白了,“还是,裴少爷看上他……了。”
尾音被掐断。
裴烬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的,抓住他的右手,太快了,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裴烬的力气也很大,他抓着他的右手,掐在了他的脖颈上。
男人瞳孔逐渐放大:“裴烬,你疯了……吗!”
裴烬淡淡地嗯了声,力道,却逐渐加重,几乎快要把男人给举起来。
男人一开始还大口大口用嘴巴呼吸,后来就只剩下微弱的挣扎和求饶,从濒死的边缘溢出来:“裴少爷……求、求你、放过我。”
半分不见之前的高傲。
裴烬盯着从他脸上滚落到自己手上的红酒,轻轻地笑了:“和你友好交流一下,是不是这样啊,新朋友?”
下一秒裴烬的笑消失殆尽,盯着男人逐渐涨红又泛白的脸,看他挣扎看他呼吸不上,只觉得恶心。
渐渐的,男人连挣扎都没法挣扎,大脑缺氧,看着裴烬那张恶魔般的脸,拼命挤出来一句断断续续的:“杀、杀人、犯、犯法的……”
“然后?”裴烬似乎是真的无所谓,他只是冷冰冰地看着,甚至都不在乎,有什么生命在自己手上流失。
但突然,他的衣角,被拉了一下。
就一下,很轻很轻。
轻到一般人都察觉不到。
但裴烬察觉到了。
手上陡然松了力气,男人从半空中跌落,狠狠摔到了地上,发出嘭的一声。
宁辞被这一声吓得瑟缩了一下,缓缓抬起了头。
他刚刚似乎,回到了以前,但身边,居然有人,他好像拉住了谁。
宁辞愣愣地看着跌坐在自己対面,比自己还要狼狈,几乎快要昏厥过去的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刚刚明明快死了。
但现在——
“你腿断了?”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了起来。
抬起头,和略显不耐烦的裴烬対上视线,宁辞下意识往后躲。
差点把裴烬给气笑了,冷着脸:“怎么了?想跑吗?”
裴烬实在不知道,自己在看见那一幕的瞬间,为什么突然生生受了裴远打在自己腹部的一拳,朝这边过来。
也许,就只是因为不爽宁辞在别人那里,也露出害怕恐惧的模样。
“没、没有。”惊惧未定,他只是害怕。
他嗓子疼得要命,说一句话,就感觉有针在扎,声音都哑掉了,呼吸也还没恢复过来,眼泪挂在眼睛里,要掉不掉的。
看得裴烬烦躁得不行,语气也更加恶劣:“那你不会自己站起来?”
“还是你觉得,我会愿意拉你起来?”
宁辞白着脸摇头,掌心撑在地面,他确实腿软,刚刚像进了梦魇一样,但还能自己站起来。
只是,掌心突然一阵刺痛,有什么东西嵌入皮肤,温热的液体从掌心流淌出来,宁辞愣了一下。
地上都是碎玻璃,有落地窗的,也有玻璃杯的。
原来刚刚那一声玻璃碎裂的巨响,并不是梦魇里的,而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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