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元兴从德妃身上收回视线,垂眸回答:想必皇上应该知道,大巫生前痴迷蛊毒之术,将毕生心血都封存于密室之中。密室共有两间,一间在漠南城疆药司冰库,一直由西疆郡主代管,而另一间则在云嘎雪山深处,由西疆王位继承人代管。开启密室须得有特制的玉蝉,这玉蝉也只有两枚,一枚在我身上,另一枚则在我那失踪的妹妹穆昭凤身上。
这些都是皇帝知道的信息:这与炼丹有何关系?
这些年我虽流落关外,却始终在寻找穆昭凤的踪迹,也在漠南城放了眼线。两年多前,我得知有人打开了漠南城的大巫密室,便秘密潜入漠南城查探,发现密室里少了一坛血魂草膏。穆元兴缓缓道。
皇帝隐约意识到什么,脸色微沉。
继续说。他命令道。
西疆密林里有一味药,叫血魂草,大巫用其制成血魂草膏,搭配不同的血服用,便能产生不同的效力在大巫留下的手札里,有这么一句话,若将血魂草膏佐以鹿血,能让人有返老回春之感然而停药后,服用者会五脏六腑衰败而亡。
说到此,穆元兴抬眸,朝德妃看了一眼,意味深长地道:机缘巧合下,我听闻有人在用鹿血给皇上炼丹,时间恰好与穆昭凤命人从大巫密室取走血魂草膏的时间吻合,而今那头仙鹿又突然离奇死了,便想起这桩事,特地来京城给皇上提个醒。
这番话听在皇帝耳中,无异于平地惊雷。
尤其是,他刚刚才从谢容姝那里,听到她质疑杀死仙鹿之人动机时说的话。
那番话已经在皇帝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而穆元兴此刻所言,令皇帝心底那颗种子,迅速生根发芽。
什么都比不上,切身的体会更能让皇帝相信此事。
他确确实实在服用仙丹以后,有返老回春之感。
而为他炼丹的三玄,也确实在仙鹿死以后,再没炼出能让他深感不同的仙丹。
皇帝的身子在这几日里,每况愈下。
这桩桩件件,让皇帝很难质疑穆元兴所说的话。
皇帝伸出手,指着德妃,脸上尽是杀意:你告诉朕,那仙丹里究竟有没有他说的毒?
德妃在短暂慌乱之后,已经迅速镇定下来。
今日一过,西北军、凤山军便会全军覆没,皇帝也会一命呜呼。
这皇城便就是她的天下。
无论如何,她都要想法子拖过今日。
德妃抬头看向皇帝,眼底带着几丝委屈:皇上,穆元兴是什么身份,您难道忘了吗?这种时候他跳出来说这些话,定是受了不怀好意之人指使。仙丹毕竟是三玄开炉炼的,里头掺了什么,没掺什么,皇上切莫相信穆元兴的一面之词,还是诏三玄进宫问清楚的好。
相比穆元兴来说,皇帝自然更相信德妃一些。
你亲自带人,去把三玄带进宫来,朕要当面问他。皇帝对着高公公道。
何必这么麻烦。穆元兴出言道:我有一法子,可当场试出皇上有没有中血魂草之毒。
什么法子?皇帝沉声问道。
穆元兴:若皇上中了毒,此刻又停药,五脏六腑皆被毒所侵,血中自然也带毒。只需找一活物,用血喂之,看那活物是生还是死,便可知道皇上究竟有没有中毒。
皇上不可。德妃阻止道:穆元兴最擅用毒,皇上若让人取了活物来,他定会暗中给那活物下毒,以此来污蔑三玄真人,还是将三玄真人诏进宫里,当面对峙的好。
穆元兴挑眉看向德妃:我与娘娘素昧谋面,娘娘怎会知道我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
德妃自知言失,眼神闪烁:天下谁人不知,西疆南庭王阴狠毒辣、臭名昭著,人人得而诛之,本宫知道这些也不足为奇。
娘娘这话有失偏颇。穆元兴笑了笑:我的手段,同我那失散多年的妹妹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说到此,他顿了顿,看向皇帝又道:娘娘的话,提醒了我。倘若皇上担心我会对活物下毒,不如便取鲜血一碗,让娘娘饮下,看看娘娘会不会中毒而亡好了。
德妃脸色一僵,忙朝皇帝摇了摇头。
皇帝深深看她一眼,直接对高公公道:你去找个活物来,朕要亲自验一验。
既是毒药,咱们为何不用银针刺血验毒?高公公疑惑地问道。
他素来为皇帝验三餐之毒,对验毒一事自来最为熟悉。
穆元兴幽幽看他一眼:大巫所留下的秘药,皆是取相生相克之物提炼炮制,银针自然验不出其毒性。
高公公这才恍然大悟,忙躬身退下去准备。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高公公便亲自提了一只兔子进殿。
皇帝命人掰开兔子嘴,亲自划开手指,将血滴进兔子口中。
高公公将喝过血的兔子,放在大殿的地砖上。
起先那兔子刚下地时,尚还能活泼蹦跶几下。
可不到一刻钟,便四肢伸直,瞪大眼睛,再也不动了。
高公公走到兔子跟前蹲下身,用手摸了摸兔子的心口,脸上终于有了惊恐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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