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茶就喝了一小杯,胃里还是怪空虚的。
茶楼外面有一小排的美食街,俞九西想着买点东西顺便带回去算了,就给陆鹿打了个电话。
本意是想问问她吃些什么,只是电话响了好半天都没人接。
听着里面的嘟嘟声,俞九西眉头轻蹙,顿时也没心情买东西了。
他把包着纱布的左臂从脖子上吊着的绷带里拿出来,抛弃伪装,匆匆开车回了家。
陆鹿在不久前才吐露心扉,能坦诚相待说出来过去的事情,虽然是种解脱但心绪上肯定一时半会儿也没那么快消化。
所以这几天,俞九西一直都很关心她的一举一动。
不是要把她禁锢在眼皮子底下,只是不想如果她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自己关注不到。
开门之后家里一片静悄悄,但陆鹿这几天穿的鞋子却安稳的放在鞋架上,她没出门?
俞九西眉梢轻挑,试探着喊了声:小鹿,在家么?
无人应答,偌大的客厅里格外空旷,仿佛说话有回音一般。
皱着眉,俞九西加快脚步走到卧室里。
卧室门并没有关严实,露着一小条缝隙见光,他推门进去,就看到陆鹿窝在偌大的软床上。
她纤细的身子蜷缩着,窝成一团,穿着睡裙露出来的四肢上白皙的皮肤都泛着红,脸颊也是。
有些微乱的发丝衬托着巴掌脸,秀眉轻蹙,睡梦里似乎都很难受的模样。
俞九西目光一凛,忙弯身拍了拍陆鹿的脸,滚烫。
好家伙,发烧了都不知道?他声音一下子有些急:陆鹿,醒醒!
但或许是太累也太疲倦了,心里重重的包袱放下之后,许久没生过病的身体居然挺不住了。
可事实上,陆鹿都没察觉自己在生病发烧。
她只是趁着假期想睡个下午觉,结果越睡越沉,眼皮越来越重,身子仿佛着了火,掉进深渊的熔岩里。
而就在这个时候,撞到了一小块冰山。
嗯她小声□□了一下,神智并不清醒,只是凭借本能追逐着俞九西冰冰凉凉的手,小猫似的蹭。
强烈的反差感,迷糊的脆弱着。
一瞬间,俞九西就感觉自己要被她萌化了。
但与此同时却更加着急上火,他抿了抿唇,干脆放弃叫醒陆鹿而是拨通了自己手机里家庭医生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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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鹿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看到了高中时候的自己,被郑嚣缠上之后,她就不爱穿裙子,甚至于不想暴露出身上每一处的皮肤。
有些病态的防备着,但她不想被野兽盯上。
大三那年陆鹿用了八天的自由得到了郑凌峰的一个承诺,百分百确认了郑嚣已经被送出国,去了加拿大的多伦多,她才久违的感觉舒了口气,感觉到终于能自由自在的活着。
其实活着真的是件很简单又很难的事情,陆鹿觉得她对生活品质没有绝对的高要求,也不喜欢勉强自己,但她总是能感觉到生活的艰难。
不是物质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原生家庭不算幸福,重男轻女,校园排挤,被极其厌恶的人纠缠上一堆事情陆鹿都经历了,终于解脱之后她觉得从今以后不会有太极端的事情能伤害到自己了但还是会被打脸。
例如,潘梅香和陆城。
如果不是大三那年的新年放假,她破天荒的回家了,也不会知道她的父母曾经收过郑凌峰的钱。
她一直被侮辱压迫的人生在他们看来就丝毫不值得么?自己从始至终地反抗着特权和金钱,而她的父母,轻而易举的就接受了郑凌峰的歉意,将她的尊严狠狠的践踏在脚下。
在厨房的拐角处,陆鹿清晰的听着潘梅香和陆城的交谈,听着他们打算用郑凌峰给的封口费买房子,做什么生意听到指尖都发冷。
她突然感觉,自己身边一直都萦绕着很多垃圾。
那是她的父母,她这么形容很不孝顺,但陆鹿就是这么想的。
那是女孩儿成年后的最后一次崩溃,陆鹿砸了厨房里的许多东西,质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为什么要接受那么耻辱的赔偿,能不能稍微尊重自己一点点呢?
那才是和潘梅香决裂的最深的一次。
除夕时分,陆鹿跑出了小区,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转着圈的来回晃悠她身上不至于连住旅馆的钱都没有,但当时心绪难平,就像在外面吹冷风。
只有陆灼追出来,很快地追出来给她批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然后沉默不语的陪她一起兜圈子。
这小子和她一样,性格都偏独,有些冷傲,但偏偏这个时候还挺有眼力见,知道她不想说话,于是就不说话。
但一个人压抑到了极点爆发后,是有一种看谁都不顺眼的厌世感的。
这种看谁都不顺眼,包括陆灼。
你跟着我干什么,回去。陆鹿刚刚哭过的声音有些沙哑:别烦我,不想看见你。
她冷冷的撵人,跟撵狗似的。
虽然陆灼一直都像是她的小狗,但此刻也被刺了一下。
少年歪了歪头,答非所问的转移话题:姐,我也想去林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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