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东海根本不知道他说的那些话有多重的份量，重到像是直接往两个人头上压了座大山，一瞬间动弹不得，窒息而死。
    第90章 除夕
    接下来的几天，沈墨羽往出跑的次数越来越多，甚至有时候夜不归宿。沈东海心明镜知道他是去找苏瑾宁，几次想发火都被周星祺拦住了。他一直在忍，好言好语相劝，但每次都不欢而散，沈墨羽对他的态度也大不如前。就这样压抑的气氛过了好几天，直到除夕。
    又要出去吗?沈东海面色难看的看着正在穿大衣的沈墨羽，早就料到他要干什么去。
    和朋友出去。沈墨羽拉上拉锁，走到玄关处穿鞋。
    你最近总是出去，我都没说你什么，可今天是除夕，你在家好好陪陪爸妈可以吗?沈东海尽量用着商量的口吻。
    沈墨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下意识摸了摸豆，没摸到手机，又走回去拿:我有事。
    沈东海算是看出来了，他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固执的像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一气之下开口:沈墨羽，你还是不愿意和他断是不是?
    沈墨羽揣好手机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和他断。
    他用了肯定的语气。
    爸爸说过很多次了，你想谈恋爱可以，这世界上有很多好女孩，你喜欢谁不好一定要喜欢男人?
    沈墨羽靠在门框上看了看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一个苦口婆心，一个坦然自若:我喜欢的东西从来不看价钱，所以我喜欢的人也不从局限于性别。
    诶你!
    沈墨羽摔门离开，明明外面更冷一些，但只要出了这间屋子，他整个人都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两个人约在樱花路散步，但这个季节根本没有什么樱花，道边只有粗枝烂叶的枯树，确实不太浪漫。
    不过今天除夕，在这里散步的人还挺多，卖小吃的商贩有很多都选在这里摆摊，或许是因为除夕人多，又或许是，像沈墨羽这样一看到棉花糖就走不动步的小朋友太多。
    苏瑾宁看着他有点羡慕的眼神:吃吗?
    沈墨羽回答的倒是快:吃。
    苏瑾宁没忍住笑了，很想问他刚在一起时的矜持哪去了，但这渴望的眼神实在太闪人了，他赶紧转身去给他买了一个。
    沈墨羽牵着苏瑾宁的手漫步在安静的湖边，他边走边吃，还笑的特开心。
    苏瑾宁拍了拍他的头，好笑的说买个棉花糖就开心成这样，你也太好拐了吧?
    沈墨羽又撕下一口棉花糖:那也得看谁买的。他转头笑吟吟的看他:换了别人我还不吃呢。
    苏瑾宁赞同的一挑眉:是是是，堂堂高冷学长怎么能吃甜食呢？那多毁人设。
    沈墨羽笑了笑，没说话。是啊，只有在他面前在能这么敞开了玩，什么都不用顾虑。
    诶，我带你玩个好玩的。沈墨羽还在发呆，忽然被苏瑾宁一嗓子拉回了思绪，紧接着就被人带到了湖边。
    靠你慢点，不知道的以为你要给我丢下去。沈墨羽躲远了点。
    湖面上的那层冰已经化开了，这两天气温回升的也很快，上海的冬天一向很短，过了一月基本不会有很冷的天气了。苏瑾宁弯腰捡了一块石头，朝湖面轻轻一撇，石头在湖面荡起一圈圈涟漪，紧接着打了好几个旋落到几米开外，飘了三次才沉下去。
    沈墨羽佩服的看着他这操作，手里的棉花糖也不香了。
    苏瑾宁得意的笑了两声:怎么样，好玩吗?
    沈墨羽盯着湖面还未淡下去的涟漪，隐约想起很小的时候，沈东海带他来钓鱼经常会这么玩，他学了好久都没学会。
    这个，就是打水漂?沈墨羽不确定的问。
    昂，你要不要试试?苏瑾宁说着又扔了一个，这个比上一个飘的更远，他激动的拍了拍手。
    沈墨羽回头看苏瑾宁一脸兴奋的样子，忽然想起那天他仰头吃雪的事，跟个二货似的。他笑出声:你的快乐真简单。
    苏瑾宁挑着眉扔给他一块石头:这玩意儿谁玩谁快乐。
    沈墨羽看了看手里的石头，也来了兴致，学着他的样子扔出去，结果直接沉了，溅出很大的水花。
    哈哈哈哈大学霸，你这手法有点吝啬啊。
    放屁，我明明按着你的动作做的。沈墨羽不服气的又扔一块，结果还是沉下去了，他不信邪的把腰弯的更低，恨不得直接贴地面。
    苏瑾宁看着他傻傻琢磨的样子走过去手把手教他 不是弯腰就能打出水漂的。
    我看你弯腰了啊?
    个人习惯而已，来，你把手压低一点。苏瑾宁握住了他的手，正要掷出去，沈墨羽兜里的电话忽然响了，给俩人吓了一跳。
    苏瑾宁啧了一声，真是毁人情趣。
    喂?
    哥，爸让你回家。
    湖边只有他们两个，电话里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苏瑾宁看了看他，故作无事的走远了些，捡起一块石头抛向湖面，心里却是一万种不爽。
    我和他在一块很安全，大过年的我也不想憋在家里，不要给我打电话了，七点之前我会回去。说罢，沈墨羽直接挂了电话，随后向苏瑾宁走过去。
    苏瑾宁扔完最后一颗石头:打完了?
    嗯。
    苏瑾宁看了看平静的湖面，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那走吧，我送你回家。
    回什么家，我有说我要回去吗?沈墨羽纳闷的说。
    苏瑾宁一愣:周星祺不是说，你爸让你
    听他的干嘛?神经病啊。沈墨羽朝苏瑾宁肩膀怼了一拳:那我爸还让咱俩分手呢，你分吗?
    屁!苏瑾宁这才急了，上前拉住了沈墨羽的手，然后戳着他的脸蛋警告:以后这种话少说。
    行，那你教我打水漂。沈墨羽挎上苏瑾宁的肩膀。
    包教包会。苏瑾宁抛了个骚情的Wink。
    周星祺也是穷追不舍，连着打了两个电话，都被沈墨羽挂了，最后他怕苏瑾宁不开心，直接把手机关了机。
    整天哥哥哥哥的，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苏瑾宁使劲往水里撇了个石头。
    他忍这货不是一两天了，跟个眼线似的无时无刻监视沈墨羽。想到这，他扯着沈墨羽原地转了两圈。
    你干嘛呢?
    我看你身上有没有追踪器。
    沈墨羽呵呵乐了两声:放心吧，大过年的他应该不想吃狗粮。
    他这么一说苏瑾宁的心情还真得到了点安慰。就比如现在沈墨羽为了陪在他身边而挂掉了周星祺的电话，想想就爽。
    不过我也纳闷，他为什么在我家一待就是这么久。沈墨羽撇了个石头进去，这次真的打出了些水花，但飘得不远。
    苏瑾宁眸光一暗，沉默了很久才语气轻松的说:可能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很招弟弟喜欢吧。
    少来了你。沈墨羽用胳膊肘往后撞了一下。
    哎呦，疼啊。苏瑾宁夸张的哀嚎了一声，然后抓住了他要扔石头的手，靠近了些说，我再教你最后一遍啊。
    他的胸口紧紧贴着沈墨羽的后背，他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苏瑾宁的双唇轻轻碰了碰他的耳朵:手要压低一点的，哥哥。
    操。那几乎性感的要人命的声音像是戳中了沈墨羽的敏感点，他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你搞什么
    教你打水漂啊。苏瑾宁嗓音里带着嗤笑:哥
    别叫了。沈墨羽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再叫就出事了。
    他内心瘙痒的很，明明是经常能听到的称呼，在他嘴里说出来却让他抓狂。和周星祺叫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苏瑾宁垂着眸子看他，沈墨羽似乎在发呆，但眼神却一直在闪躲，躲什么呢?苏瑾宁笑着想，接着靠了过去。
    湖边有一排粗大的白杨树，苏瑾宁把沈墨羽抵在树干上，吻着他冰凉的双唇。但即使他俩在这树后面干坏事，也没人注意得到。
    沈墨羽赶在春晚开始前回了家，一开门，菜香的味道就窜进了鼻腔，但最浓郁的就是鱼肉的味道。
    这么早就做好菜了啊。沈墨羽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两个人，多少有点愧疚，自己跟男朋友在外面玩一天，结果回来吃现成的。
    沈东海听到了他的声音赶忙回头笑着回应:还有一道菜就做好了，你去坐着等一会儿吧，春晚快开始了吧，
    沈东海没生气?真是离奇。
    沈墨羽点了点头:我来拿碗筷。
    红酒放在哪里了?周星祺刚从地下室上来，看见沈墨羽回来了，先是一愣，紧接着脸瞬间就垮下来了:你还知道回来，一直挂我电话。
    沈墨羽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我知道在哪，跟我来吧。
    地下室很凉快，楼梯旁就是酒窖，沈墨羽也翻了好一会儿才拿到:拿一瓶就够了吧。
    嗯。周星祺接过红酒，说叔叔今天很生气，你知道吗?
    沈墨羽动作一顿，站起身，酒窖的冷气窜进衣领:我一定要知道吗?
    哥，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叔叔的感受，大过年你干嘛还要和他出去?
    那谁考虑我的?沈墨羽的声调提高了些，地窖顿时回荡起自己的声音:他不想我出去我就不出去吗?那我还不想让他多管闲事，他倒管的起劲。说着，他拿起酒瓶就要走。
    哥，你自己和他断了吧。周星祺看着手中冰凉的红酒，水珠顺着他的骨节滑落:我不想看到叔叔强迫你。
    过年别聊我烦的事。沈墨羽上了楼。他并没有听懂周星祺到底什么意思。
    上海禁炮竹，过年的时候除了有春晚能看看，也就对面五彩斑斓的挂灯和灯笼，和这一桌丰盛的年夜饭看上去有些年味。
    本来我还想买点烟花放，可咱们这市中心管的太严了，等明天晚上，爸带你们去郊外看烟花沈东海拍了拍左右边的沈墨羽和周星祺。
    好啊，来爸叔叔，咳咳，我给您倒酒。周星祺心虚的看了看对面的沈墨羽，还好他在看手机。
    夏薇坐在沈墨羽旁边，伸手打开了电视，恰好赶上春晚开幕式，隆重喜庆的音乐传出来，沈墨羽抬头看了一眼电视。
    春晚他也有几年没看了吧，以往过年，和夏薇吃了年夜饭他困就直接睡下了，夏薇也没什么心情再看下去。
    每一年都过得十分平淡。
    来儿子。沈东海举起了杯子，碰了碰沈墨羽的肩膀。
    夏薇也端起了酒杯，难得在沈东海面前露出了笑容。
    沈墨羽叹了口气，只好举起了酒杯。这顿饭看起来好像其乐融融，颇有一家人的感觉，但其实早就支离破碎，拼起来，凑起来的。
    沈东海还没喝，整个人的情绪就高昂起来:新的一年祝我儿子和星祺，都学业有成，我呢，也能安心把公司交给墨羽。
    沈墨羽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心情忽然就被拉到了极点。他垂眸，一饮而尽了那杯红酒。
    也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的。沈东海看向夏薇，又迅速把目光抽了回来。
    这个年固然热闹，但总有一种约束的感觉，沈墨羽浑身不自在，也不光是他，在沈东海敬完酒以后，屋里的气氛就陷入了死寂。春晚播放着让人捧腹大笑的小品，但是谁都没有笑，闷头吃着碗里的饭。
    他终于知道夏薇为什么要把春晚打开了。
    这时，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翻开看了一眼，是苏瑾宁。
    宁:笑死我了这小品哈哈哈哈
    沈墨羽下意识太有看了一眼电视，然后回复:嗯，今年的春晚还挺好看的。
    好看个鬼，他压根没看。
    宁:你在吃饭吗?我爸做了一大桌菜，你看。
    他发了两张照片，一张是那桌琳琅满目的菜，还有一张是苏易穿着围裙坐在桌旁比耶。
    宁:我爸抢镜。
    宁：不过这老头挺可爱的。
    沈墨羽忽然笑起来，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他真没想到，自己还能在这顿压抑的年夜饭途中笑出来。
    沈东海转头看他，似乎很意外：怎么笑的这么开心。
    沈墨羽条件反射的按灭了手机，脸色又恢复了平静：没什么。
    来，多吃点。说着往他碗里又夹了菜。
    不用，我快吃饱了。沈墨羽把碗往后放了放，紧接着把头埋下去狼吞虎咽的把那半碗饭吃干净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
    墨羽，你吃的太少了，再吃点吧。夏薇试图挽留他。
    苏瑾宁的消息来个不停，沈墨羽把手机揣进裤兜，不用了，真吃不下。
    宁：我爸说让你明天来我家吃饭，他给你做葱花鱼。
    宁：但他肯定没我做的好。
    沈墨羽失笑，苏瑾宁的幽默风趣真的很随父亲，而且这对父子的相处方式也真的很舒服，他不止一次的羡慕。
    大过年的也不知道陪大家说说话，一直对着手机聊来聊去，又是苏瑾宁是吗？沈东海冷冷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充满了责怪。
    沈墨羽转过身，试图跟他讲理我已经下饭桌了，玩手机很过分吗？
    啪。沈东海摔下筷子：我早就说过让你和他断，这么多天总往外跑我没发火你是不是就以为我管不了你了？
    爸，别说了。周星祺压低了声音提醒道。
    大过年的不要吵了，墨羽，你上楼吧。夏薇也没心情吃了，双手扶住了额头。
    你要是讨厌我，下次我出去就不回来了。沈墨羽收起了手机就要往楼上走。
    他是真的没心情吵了，今天过年，能收着就尽量收着吧。
    沈东海重新拿起了筷子，往嘴里送了口鱼肉：从明天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出去。
    沈墨羽愣住了，回头死死盯着沈东海的背影你说什么？
    夏薇忍无可忍的站起身沈东海，你别太过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日更，但也建议大家等完结后一块看效果更佳
    第91章 除夕（2）
    阿姨，您别生气！周星祺站起身想安慰夏薇，紧接着沈东海又站起来一拍桌子：我不管他难道放任他跟男人鬼混吗？是他自己不断的，那我就逼他断。
    夏薇咬着牙说你没资格管他喜欢谁，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沈墨羽有一瞬间的喘不过气，他站在楼梯口最暗的那一处，盯着客厅的光晕盯到眼前发白：别吵了。
    他意外的平静，好像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因为他从没想过他父亲会早日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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