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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平妃不想当皇后(75)

    果然就看见胤礽围着披风坐在天井沿上,看那天上落下的雨。
    雨没落在胤礽身上,胤礽坐的地方也是干燥的。瞧他身上穿的极其保暖,还知道围着披风,并未受凉,姜鄢的心也就放下了一半。
    她走过去,李嬷嬷忙铺了褥子在胤礽身边,姜鄢坐下。
    胤礽也不是真的无知无觉,瞧见姜鄢来了,忙给她行礼问好。姜鄢趁机也往他坐的地方塞了褥子,然后喊他坐下。
    胤礽就坐了。
    方才直接坐着也是有些凉,只是他不想动,也不许人过来打扰,才没人敢来。
    如今姜鄢带了褥子过来,再无寒气从底下升起来,人比方才还要暖和许多。
    小阿哥在姜鄢和胤礽对面坐下,他身子底下垫了两层褥子,身上还裹着厚厚的大氅,十分暖和,竟跟在坐塌上似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小软枕,就那么在对面眼巴巴的看着他额娘和胤礽,也不说话,也不打扰,但摆明了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们谈吧,我就坐这儿听着。小阿哥是这样想的。
    姜鄢和胤礽,自然也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
    李嬷嬷她们将姜鄢他们照顾妥当后,留下吃食点心茶水,就远远退至回廊外守着,不会有人听见这边姜鄢同胤礽的谈话。
    一夜没睡了,不困么?姜鄢拿来的,都是胤礽爱吃的小食点心。
    胤礽只昨夜回来时用过膳食,一夜过去,虽天尚未亮,雨一直下,但差不多到了用早膳的时候了,胤礽肯定是饿的。
    胤礽默默瞧着庭前一株梅树,轻声说:不困。也不饿。
    姜鄢瞧着他,说:保成,想什么想了一夜,能与我说说么。
    能。胤礽转头看着姜鄢,轻轻一笑,可他的样子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笑,反而像是想哭,这件事,不能与旁人说,不能与皇阿玛说。就只能与姨母说说了。
    我闷在心中一夜,事情已经想通了,但是心中憋闷,不吐不快。
    姜鄢懂了,也跟着轻声说:所以,是在等我醒来。
    她问胤礽,是有关当年你引导朝中引导索额图攻讦举发明珠的事情,是吗?
    对上胤礽瞬间瞪大的眼睛,姜鄢浅浅笑了一下,她知道她猜中了。
    其实这事也不算难猜。
    胤礽的事,能有几样不能与康熙说的呢?胤礽的事情,康熙都是知道的。
    就唯有这索额图明珠的事情,胤礽是没同康熙说过,听说做的手法还很隐秘,轻易查不出来。
    这事又只能与姜鄢说,必然姜鄢也是经历这事的人,两厢一合计,姜鄢自然就能猜出来了。
    他们说话,并未避着小阿哥。
    小阿哥抱着软枕在那边听的很认真,姜鄢和胤礽也不怕被小阿哥听去。
    这孩子机灵,哪怕是对着康熙,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是横冲直撞乱说乱传的性子。
    何况,姜鄢也想让他在旁听一听,学点东西,总是没错的。
    胤礽自然就更不介意了,这是他亲弟弟,没什么好避讳的。
    胤礽轻声说了是:当年郭秀举发明珠,引起朝中震动。趁机举发攻讦朝中大臣的,有很多的人,那会儿朝中就有些乱。但皇阿玛自有手段,局面一直都控制的很好。这也与明珠余党没有大肆清理有关。到底是皇阿玛宽仁,没有将牵连上的朝臣全部处置。
    这些年过去,皇阿玛是在慢慢清理慢慢处置,也多有成效。只是当初受这些事件波及的,大有人在。旁人也就罢了。这其中便有一人,让我很是在意。便是靳辅。
    河道总督靳辅。
    姜鄢这些年在康熙那里,时常能听见这个名字。靳辅是治河名臣,康熙在治河上,有许多的工程都是靳辅一手创办的。这些年的治河事务,也多有靳辅负责。
    只是近些年,换成了于成龙。
    姜鄢自不会插手朝政,都是康熙天天念叨,批折子的时候会说几句,有时候为河道的事情烦恼,有时候在书房与大臣们议事吵了架,为河道的事情与大臣们意见不统一,头疼的时候,回来就会同姜鄢说几句,姜鄢就知道了。
    靳辅被罢免,表面上是与皇阿玛治河理念不合,不适宜现在的治河工程。但实际上,就是受了明珠的牵连。在那年被浑水摸鱼,有人借机弹劾,才落了这么个下场。
    胤礽说,其实靳辅同明珠的事情并无太大关联。是有人在这些年的治河中与他不合。治河一事,若定下方案,数十年才能瞧见成效。皇阿玛定了靳辅的策略,自然是要否决旁人的。旁人不痛快,自然要攻讦他。治河之事又如此繁琐,人工、河道、花费、关系,全都纠葛在一起。里头是一团乱麻,各自为派,靳辅下去,于成龙就得势了。
    康熙此番南巡,到宿迁这里来,又将要去高家堰。
    便是来查看靳辅当年的方案和于成龙的方案究竟谁是正确的。
    于成龙力主疏通俊海口,而靳辅在认为,这样做会引起海水倒灌。
    河务不能信口开河随意乱说纸上谈兵。康熙决意实地考察。
    等经过实地考察和测量后,发现下河的地势比出海口还低五尺,若真的按于成龙的做法,海水肯定会倒灌。
    这就证明靳辅是正确的。尽管康熙与靳辅有些策略上不同想法,但是这一点上,靳辅没有错。
    这是他们今日查看堰头后得出的结果。
    胤礽在旁边瞧了,见他们都在事实面前不说话了,那些吵吵嚷嚷的大臣们都沉默了,就说明靳辅是对的。
    胤礽的心事,就是从这上头来的。
    靳辅为明珠所连累,当时被罢免,之后耽搁几年,河务虽有于成龙在,但终究进展缓慢,而且随时都有可能出现错误。
    胤礽心里头不舒服,甚至有些自责。他在天井这里坐了一夜,听了一夜的雨,看了一夜的梅树,心里头乱糟糟的,总觉得自己没做错,又觉得自己做错了。
    他就是突然意识到,掌握权柄的人,如果一着不慎,就有可能影响全盘。最重要的是,朝中稍有动荡,影响的便是国计民生,是老百姓的生活。
    胤礽是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比他坐在书房里,看万卷书,听无数日夜的讲课都要来的震撼。
    这一课,是汤斌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法教给他的。
    他自己学到了,却学的心惊。
    姜鄢等着胤礽说完,等着他将想说的话说尽了,才说:错误会得到纠正。你方才也说了,皇上不是没有允于大人的方案么?
    治河之事,皇上与靳辅之间早有默契。虽然会有不同的意见,但是皇上不是听不进不同意见的人。靳辅会被复职的。殿下放心吧。
    此时与姜鄢对话的,不是那个叫保成的小孩子,而是大清的皇太子殿下。
    姨母,我如今才明白,为何你当初执意不许我再这样。我当时应了你,多半原因是因为我不想你再担心,所以决定不再做这些事。可如今才真正明白,这些事不是我能够左右的。至少现在不是。我若插手,很多事情都会起变化。
    朝中局面瞬息万变,政事容不得疏忽,若有错漏,不知要用多少年来补足。我不想因为我的一些些任性,而让无辜之人承担结果。
    姜鄢说:殿下明白就好。
    殿下还在成长,对自己不必苛责太过。这件事,也并非都是殿下的错。实际上,殿下有殿下的错,他们也有他们的错。
    胤礽笑了一下,说:我明白。
    他还望着天上落下的雨,望着那一株梅树。
    天已经不似方才那样黑着了,有一些些的白透出来,但仍然预示着今天是一个深重的雨天。
    政通人和,不是说说而已的。皇阿玛为此付出很多很多,我都看在眼里。
    我常常想,这些年关在屋子里学的这些圣贤道理有什么用。如今方才醒悟,是为了磨我的性子。磨到圆通自如,磨到心境平和,磨到不悲不喜,磨到置身事外又统揽全局,方才入门。
    若真要治国理政,还得在这些朝政琐事中再磨一遍,浸透了血泪,脱掉一层皮,想来,才能生出做皇帝的志气来。
    姜鄢听着这些话,不由得就想起康熙来。
    他彻夜未归,彻夜未眠,如今还在外头忙碌,能说出来的是千般万般的苦,说不出来的,恐怕胤礽这个亲儿子也没瞧见。
    姜鄢望着胤礽,拍拍他的手,笑道:殿下,你皇阿玛能行。你也一定行的。
    这雨下得太大,还是有点冷,姜鄢把一杯热奶茶塞到胤礽手里,她招招手,让小阿哥也过来拿一杯热奶茶。
    小阿哥以为他们谈完了,笑嘻嘻的过来拿奶茶,然后滚进胤礽怀里,胤礽顺势抱住他,兄弟俩一块儿喝奶茶。
    姜鄢把奶茶当手炉抱在怀里,她天天跟康熙朝夕相处的,每每分开,比如说今日这样。
    才分开了一夜,她就想他了。
    奶茶热乎乎的,可哪有他的怀抱温暖呢。
    第68章 068
    他们刚才说话,小阿哥全都听见了。
    胤礽抱着小阿哥,小阿哥喝着奶茶,问胤礽靳辅和于成龙的事。又问明珠如何了。
    小阿哥对这几个名字不陌生。他出入康熙身边,和那些大臣们都说过话。
    听过些朝政,甚至康熙同大臣们议事,大臣们在康熙面前吵架,他都睁着大眼睛在旁边围观过。
    就是具体的事宜,有些大人们说的太深了,他就听不懂,会觉得头晕不明白。
    可今早他额娘和保成哥哥说起这些事,他就好奇了。
    他印象中,他保成哥哥甚少同他额娘议论朝堂上的事情,突然听见他们说这个,还涉及从前的旧事,小阿哥就很想知道。
    胤礽没有打算隐瞒小阿哥。这是他亲弟弟,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亲弟弟不能知道的。
    姜鄢不管他们兄弟说什么。
    她没赶小阿哥走,就让小阿哥坐在那儿听他们说话,那意思就已经很明显了。
    她没有打算瞒着小阿哥的意思。
    小儿子迟早也是要长大的。将来长大了,不可能不接触这些。康熙的意思,应当也是要好好培养小儿子的。提早接触一下也好,没必要瞒着。
    便是前头那些皇子阿哥们,康熙也都是在好好的培养。就是大阿哥,那也是不错的。学识方面可能是天生的有硬伤,但是武艺方面,大阿哥大概是点亮了天赋点,还是很不错的。
    康熙都会夸一夸的程度。
    胤礽就把这事的前因后果慢慢同小阿哥讲了。
    这都是陈年旧事了。也是说来话长,但往年故事还是能讲完的。
    即便现在事情早就尘埃落定,但小阿哥听着听着还是炸了。
    他那会儿没出生,姜鄢还在遭受非议,是胤礽出手干的这些事情。所以才有了如今的这些尾巴。
    姜鄢拍拍小阿哥的脑袋: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保成哥哥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那些人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你冷静一点,别这么激动。
    小阿哥冷静了好一会儿,一杯奶茶喝完了,他才顺下这口气。
    他跑过来抱了抱姜鄢,然后站在胤礽和姜鄢身边说:额娘,等我长大了,我也要保护你。和保成哥哥一起保护你。
    姜鄢垂眸笑:你们长大了,就该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我自有你们皇阿玛护着。
    以后,似今日这样的事情,还会再有。你们身居高位,保成还是太子,凡事都要三思而行。你啊,你如今还小,好多事你不知道。你保成哥哥教你的,你要好好听,好好学。
    外面如何,其实都没有那么重要。
    姜鄢直至如今,都还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别人议论什么说什么,其实没有那么要紧。
    她只希望胤礽还有小阿哥,将来能够将他们该做的事情做好,这才是最要紧的。
    胤礽明白她的意思,他也跟着轻轻拍了拍小阿哥的脑袋。
    小阿哥似懂非懂,但是他听话,他想了想,说:那我以后学好了,我会好好辅佐保成哥哥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姜鄢听了,只望着他们兄弟笑。
    谁能想到,小时候万事不顺心便要哭,一度成了魔王的小阿哥,几年以后,竟成了极度的胤礽追随者呢。这样听胤礽的话,也真是难得了。
    胤礽如今行动举止都似康熙,优雅矜贵的帝王,养出来气度高华的皇太子。
    他便是坐在天井前,也是板板正正的模样,因要抱着小阿哥,才稍微改了下姿势,是为了让小阿哥更舒服些。
    从前他有心事,都要来找姜鄢。如今年纪大了,心中能自己排解,也不会再拘泥纠结,有些事情,愿意对姜鄢说出来,但自己早就想通了。
    瞧着,已经是个极为可靠的少年了。
    天光大亮,雨水也渐渐止了,姜鄢再瞧他,已无方才沉郁之色,周身清朗,看样子,是已经真正放下了。
    胤礽一夜未睡,现在放下心中繁杂之事,又用了些茶水点心后,便想要去补觉。
    小阿哥起得早,又因为担心胤礽,后来就一直没有再睡。
    他们跟在康熙身边忙了一晚上,小阿哥一直撑着,后来睡眠不足,胤礽要去补觉,他也打着哈欠跟着去补眠,实在是太困了,小阿哥年纪小也熬不住。
    姜鄢倒是精神还不错。
    胤礽带着小阿哥去睡觉,她就将他们暂住的院子逛了逛。
    姜鄢后来也躺了躺,她也起的挺早的,晌午用了午膳有点困,还是睡了一下的。
    后来就起身了。
    去岁去木兰围场,康熙将后宫嫔妃们都带上了。
    佟佳氏大约是过于劳累,本来身体还不错的,但因为舟车劳顿,又过于忙碌,回了京城后就病了,便不能再处置后宫事务了。
    宫中事务交由四妃处置。有姜鄢在,四妃也不敢擅专,因此任何事都要在姜鄢这里过一遍才行。
    姜鄢天天听李嬷嬷在耳边念叨那些事,听都听会了,所以还是撒手不管,只管每日听一听,具体的事,还是交由四妃去办。
    四妃相互牵制相互平衡,干的还是挺好的。
    这回南巡,康熙还是将人都带上了。
    皇贵妃佟佳氏病着不能来,四阿哥在京中陪着,其余的嫔妃们还有皇子阿哥们都跟了出来。
    事情不少,让姜鄢过目的事也不少,但她是不会亲自去办的,就是过个耳朵便行了。
    若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李嬷嬷同她说一声,她的意见递过去,四妃斟酌着就改了。
    因此每日,姜鄢都要空出一点时间来,听听那些琐事,安排一下后妃皇子阿哥们的事务。
    这一忙,就到了晚膳的时候。
    康熙没有回来用晚膳,是到了晚间后,康熙才回来的。
    姜鄢问了时辰,都要将近十点多了。
    外头没有再下雨,但湿气极重。
    也很冷。康熙进来时,不可避免的带了很重的寒气。
    怕冷着姜鄢,康熙都不靠近的,还是姜鄢主动过去,在康熙解下披风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康熙都没敢抱姜鄢,外头又下雨了,他身上都湿透了,怕把姜鄢也弄湿了,赶紧就分开了,然后便去沐浴,把身上的寒意和泥水洗掉,才能亲近姜鄢。
    姜鄢悄悄进来,伺候的人见状,便悄悄退了出去。
    姜鄢接手,一点点给康熙洗头发,洗身上。
    康熙闭着眼睛养神:不是让你歇着么?怎么进来了?
    康熙都没睁眼睛,却知道姜鄢进来了。
    姜鄢好奇:皇上如何知道是臣妾的?
    她都没出声,伺候的人一走她就接手了,按理说是不会知道的。
    康熙笑了,还是闭着眼睛,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说:朕听出来的。
    姜鄢进来时,康熙就听见了。
    在他这儿,姜鄢的行动举止自然比别人不同,听音辨声这回事,他早就练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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