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思还算客气,打过招呼就到外面去,给他们家人腾说话地儿,季远山站着目送她出去,才问:你妈妈联系你没有?
季清识摇头。
那天我听人说你妈是被人拖走的,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妈妈是在外面惹到谁了?我去问派出所,派出所也还没有消息,虽然你妈这么多年没回过家,毕竟还是一家人,我这心里不上不下,真要出什么事,你外公醒过来怎么给他交代啊。
季清识:我不知道她,我现在只想等我外公醒过来,别的我管不了。
季远山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红存折,递给她:我看这医院开销应该不小,你舅舅说那病房和仪器一天就得一万多,你跟你外公也没什么积蓄,这钱你先拿着,花完了再跟外公说。
季清识自然不收,我还有点存款,够用的。
季远山执意要给,舅妈也在旁边劝,争执不下,最后硬是塞在她枕头底下,就要去看季亭山。
季清识只得先拿着,等出院再还回去。
季远山去隔壁病房,季清识也跟着,齐思百无聊赖的靠在墙上玩手机,季远山犹犹豫豫,略有局促的在齐思面前停住:姑娘。
齐思长睫撩起,见面前的老头正对自己说话,便收起手机站直身体:伯伯。
季远山叠声向她道谢,齐思大大咧咧回道:没事,医院都是自家开的,不费什么功夫。你们放心回去过年,我嫂子和外公就交给我们。
季家人陡然听见她这声嫂子,面露惊诧,包含季清识在内,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反应过来才低声制止:齐思!
季远山琢磨过来,几乎和她同时出声:那你哥呢?
他没在呢。齐思先把这名分按在地上踩结实,从容端庄的微笑:你们多留一会,他等会回来给叔叔婶婶拜个年。
平宁区靠近临安北高速入口那一带这两年才划入市区范围,随处可见正在开发的商业和居民楼,道路笔直宽阔但车辆稀少,建筑工地年前都停了工,更显的萧索破败。
季晨和武海就租住在这附近一处即将拆迁的老旧小区里。
雪刚停,小区楼下有漱漱的扫地声,季晨缩在客厅角落,武海蜷缩在地上,左腿不住抽搐发抖,右眼肿成一条细缝,青黑发紫,下巴颌血糊满血,地上掉落几颗被打掉的牙齿。
小小的出租屋此时挤满了人,无一不是黑西装白衬衫,外表不像地痞流氓,但清早闯入家门,把武海从房间拖出去,二话没说打断一条腿。
季晨一声没吭。
门口传来开门的响动,季晨惶然抬起头,前后进来四个年轻男人,季晨只认识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烟灰色的长款大衣,西装长裤垂直利落,年轻俊朗,绅士款款,可额前碎发压着漠然眉眼,眼底隐缠着血丝,添了几分狠厉。
季晨原先以为这些人是武海的债主,可他一来,满屋子黑西装都对他毕恭毕敬,季晨才知道今天这一遭是因何而来。
他目光扫过地上烂泥一般的武海,手指动了动,便有人扯着武海的手脚往外拖,如同拖一条死狗。季晨面上惨白,她知道在这些真正的上层人眼里,踩死他们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下意识跪在地上,身体前倾,低声喃喃:他,他是杏杏的爸,你不能把他打死。
沉沉威压的目光看过来,季晨又瑟缩回角落,我是杏杏的妈,你也不能
周仁景啧了一声,那你这妈当的挺称职啊,要过年了把闺女和亲爹打进医院躺着。
季晨低下头,眼神闪烁,一份文件扔在她眼前,她怔怔的拿起来看,文件上明白写着,她自愿和季亭山季清识断绝关系,此后生老病死两不相干。
我不签。季晨摇头:我怎么都是杏杏的妈,她不管我谁管我。
她当然不能签,她在这座城市于她而言遥不可攀的城市,随处可见盛誉的标识,而背后的掌权者是她亲女儿的恋人,她可以借此扶摇而上,过上等人的生活,这时候断绝关系,她不是傻子。
皮鞋踩在凌乱的地板上,声势迫人。季晨硬着头皮抬头,钟然在她面前蹲下,手随意搭在膝上,居高临下,嗓音冷淡:你问季清识要过几次钱。
季晨缩着肩膀:没多少次。
她给了你多少。
就两万
钟然从齐郁手里接过张卡,搁在地上,推到季晨手边:一百万。
一股寒意顺着季晨的脊背往上攀,他继续说:签字,拿着钱滚。或者我给你找个地方过后半辈子,自己选。
看完季亭山,季远山就回了南江,齐思安排了车送,季开源依旧留在这里照应,午饭过后接了个电话,然后匆匆进来对季清识说,警察已经抓到打她的男人,但是还没有季晨的消息。
季清识虽是说自己管不了季晨的事,可毕竟是亲生母亲,听见她失踪的消息,内心也忐忑不安。可季开源出去之后,她就接到了季晨的电话。
季晨在电话里说,她已经去了外省,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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