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传来钥匙的声音,顾宁回来了。
刺啦刺啦的声音传了过来,眼神这才微动,屋里没开空调有些冷,她的胳膊放在被外冻的发凉,程潇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整个人钻进被窝,还是有些发凉。
顾宁像是踮着脚尖在走,小心翼翼的进了房,就没声了。
程潇往旁边蹭了蹭,感觉到了他的温度,许邵东面对着自己,眼睛闭着,她往他身上靠了靠,听到他微妙的呼吸,程潇把头埋了下去,贴着他温热的身体,闭了眼。
过了好久,程潇睁开眼,睡不着。
接下来,是一系列没营养的对话。
的确没营养,就像他们平时的那些对话。
许邵东。
她唤了声。
嗯。
他应她。
你睡着了吗?
没有。
她又不说话。
又过了很久。
许邵东。
嗯。
你还没睡着吗?
没有。他的声音有些低哑,睡意浓浓的。
隔了几秒。
你睡不着吗?
嗯。
我也睡不着。
我知道。
我们说说话吧。
你想说什么。
不知道。
程潇闭着眼,往他颈边窝,他的身上有淡淡的肥皂味,不大,却挺好闻,她把他脖子给搂住,问,许邵东,我一直很好奇,你们画裸体时候会尴尬吗?
许邵东愣了几秒,短促的笑了一声,我不知道。
她仰了仰头看他的脸,你为什么不知道。
我没尴尬过。
她看到他讲话时一动一动的喉结。
画画的时候不会想其他的。
她不吱声,盯着他,许邵东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程潇还在看他的喉结。
随便问的。她顺着喉结往上看,只见他两个黑洞洞的鼻孔。
画画的时候,笔下的所有都属于艺术品,那个时候脑袋里装的全是艺术,没有任何杂乱的想法。
许邵东淡淡说:就比如说勒穆瓦纳的《浴女》,安格尔的《泉》,米开朗基罗的《大卫》,你能说他们是淫/秽,是不堪么?低俗与否,还是要看看画人的心境,同样,作画人也是如此。
许邵东,如果你眼睛好了,你给我画一张吧。
许邵东揉了揉她的肩,我不想画你。
为什么?
许邵东不说话了,慢慢的慢慢的笑容浅了许多,他说:就算想画,也不能画你了。
我是盲人,我看不见。
你不是一直在画画吗?
那不一样,抽象和写实完全不一样。
程潇看着他的眼,你为什么不想画我?。
他不说话了。
嗯?
你非得问出个结果来么?
程潇嗯了声。
我不太喜欢画人。
那你喜欢画什么?
景,还有一些抽象的东西
程潇不问了,她说:我以前是个大提琴手。
许邵东笑了笑,那咱们是不是更配了?
嗯
程潇继续说:可是现在不拉了。
为什么?
老师说我太过冷漠,眼神冰冷,我的音乐太空洞,没有感情。
触动不了人心?
嗯,是。
这个别人没法帮你,程潇。
我知道。
你得自己慢慢感悟,注入感情,悲哀,喜悦,愤怒,热情有生命,有灵魂,才是好的作品。
程潇不说话了。
时隔许久。
她又重新埋到他的颈窝,轻唤,许邵东。
嗯?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
你对我第一印象是什么?
嗯很事儿。
还有呢?
不好说话。
还有呢?
声音好听。
还有呢?
没了。
良久,
许邵东,一开始我不知道你是盲人我们还挺有缘的。
我每次看到你很开心,又很难过,悲喜交加,很特别。
你后悔上我的车吗?
他揽了揽她。
不后悔。
程潇闭着眼,眼睛有些温润。
谢谢你。
许邵东啊,这样的答案,就够了。
够我为你与全世界对抗。
谢谢你的不后悔。
谢谢你给我的所有温暖。
谢谢你给我的坚定。
*
程潇陪江荷挑礼服,她坐在店内的米白色沙发上,等江荷换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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