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宇澈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了,总之,先回吧。
现在高啸寒单独跟梁舒在一块,谁知道他会说些什么东西。控诉自己是害他被开除的元凶,倒不是什么问题。魏宇澈真正害怕的,是高啸寒会将自己头脑发热讲的那些子事儿全部抖落出来,包括那场架到底为什么开始。
窗外景色一一从眼前掠过,热浪好像有了形状似的,一层层叠着往上跑,将思绪也一并带到那些普通的日子。
**
兴许每个青春期的孩子,在面对父母不融洽的关系时,可以选择的途径都非常有限,而高啸寒选择了最蠢的那一个。
诚如当时的流言所讨论的那样,他是惹了事儿过来的,只不过不是小偷,而是揍了一顿偷拿他东西的同学。总之,是不大光彩的。
新班级的同学因为那些传闻都不怎么敢跟他说话,只有魏宇澈不是,他毫无遮拦地表达了自己的好奇。
那时候高啸寒深陷在孤傲的剧本里,觉得自己是同龄人里异常清醒通透的异类,跟同样标榜与众不同的魏宇澈一拍即合。
两个人胆子都大,一个属于有根基的地头蛇,一个属于会找事儿的黑马,总之一起在校外茬架儿,那段时间也挺风光。
尽管魏宇澈声称自己是混世的,但除了打架和逃课以外,他既不抽烟也不喝酒,连骂人都是翻来覆去的是不是有病,听上去很没劲儿。
两个人趁着晚自习溜出去上网,魏宇澈指着公告栏给他认梁舒,说:这狗贼就是我同桌。
高啸寒看了眼底下成绩:这么能学?
不止呢,她还会画画,小时候出家去过少林寺,现在还能玩刻刀。竹刻你知道吗?徽州竹刻,今年才入选的非遗,老难了。她去比赛了,全国总决赛。得有个把月才能回呢。
魏宇澈滔滔不绝,话里话外比提到自己在巷子里一挑四的光荣战绩时还要骄傲。
嚯,那是挺厉害。
那是相当厉害。魏宇澈不满意他的形容,强调了一下。
高啸寒没说话,抽了口烟。
魏宇澈蹙眉打散身前弥漫的烟雾,说:等梁舒回来你可别抽烟了,不然她从我这儿闻见烟味儿,非得给我腿打断。
你就那么怕她?
不是怕,就是觉得有点儿不乐意看她生气。
高啸寒猛吸一口,把烟屁股掐了,说:行,那我也跟你说个事儿。隔壁班郝月,我喜欢她。
第57章 是,我相信。(加更)
认识郝月,是一件很巧的事情。
转学来的第一天,因为没有校服,他们俩一起被检查风纪的老师拦在门口,等着班主任来捞。
高啸寒早就习惯了,满不在乎,郝月羞得满脸通红却还是强装镇定。她抠着手指,像只虚张声势的纸老虎,问他:喂,你叫什么?
那时候的喜欢来的如此简单,并肩时的几分钟心动便是一场声势浩大。
但他并不敢去跟郝月说话。
魏宇澈听后,笑话他竟然还是个纯情挂。
高啸寒说:你不懂,我这样的,跟她这种好学生,是比不了的。
魏宇澈并不理解说这有什么。
他帮高啸寒将郝月从班上叫了出来,从中牵线让他们聊天说话。
郝月没有看起来那么高冷,很快就跟他们熟悉起来,双人组变成了三人行动。
高啸寒一天比一天开朗,魏宇澈也计划着要把他介绍给梁舒认识。
梁舒嘴上凶,但其实是最不会对人抱有偏见的那个。
这份开心,一直到碰见高啸寒跟社会青年一起将拳头对准了同学的那天,就此宣告结束。
事情的起因是同学在身后说他们这群是小混混。领头的社会人士听见了,二话不说就把人揪了过来。
高啸寒没有动手,他无动于衷地在旁边抽烟。
魏宇澈突然领悟到了他爷爷捏着嗓子经常唱的一句歌词爱恨就在一瞬间。
他自认为自己是个没什么道德底线的离经叛道,但看到高啸寒的冷漠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忍受。
魏宇澈,你就确定他们真的会是你的朋友吗?你分得清好坏吗?你能守得住底线吗?梁舒曾经的话在耳边响起。
事情最后,魏宇澈出了头,高啸寒也二话没说站在了他这边,帮忙让同学脱了身。
可魏宇澈心里却清楚,有很多东西都被摧毁掉了。
不管如何相似,底线不一样是做不成朋友的。两个人大吵一架,各自怄气。
到这里事情都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魏宇澈嘴上说得厉害,却也只是冷淡了些而已。
直到郝月递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她委托高啸寒,希望他帮自己给魏宇澈送一份信。
信封上贴着一对挨在一起的小人,郝月耳朵通红,眼底写满羞涩。信是什么意思,又会是什么内容已经很明显了。
之后的事就像梁舒知道的那样,高啸寒宣布跟魏宇澈决裂,用那个年纪能想到的最膈应人的法子横刀夺爱。
魏宇澈是不在乎这些的,但他看不惯高啸寒这样先主动又冷漠的行为。
他先退一步求和劝告未果,却得到一顿冷嘲热讽,接着在高啸寒说出那句不该讲的话的时候,魏宇澈动手了。
十几岁的年纪,打起架来才管不了什么分寸。
而刚巧,教导主任从隐蔽的小路经过,将打得昏天黑地的两人逮了个正着。
**
那是我最后一次机会。高啸寒摘下一片叶子,指尖掐出汁液,李主任叫来了我爸妈,他们对我彻底失望,我就这样退了学。
虽然后来,他并没有丧失读书的机会,但却是绕了很大的圈子,才到了今天这样。
如果不是魏宇澈,他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梁舒听出言外之意:所以,你的意思是,魏宇澈故意找你打架,其实偷偷给教导主任通风报信,逮了你个现行?
他点点头。
梁舒扑哧笑了出来。
高啸寒蹙眉,他不喜欢梁舒此刻的态度,好像不把他所受到的伤害当成回事儿。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你的想象力实在是太丰富了。梁舒一开始还惴惴不安,此刻却是完全放下心来了。
咱们现在来捋一捋。梁舒正色道,是你先说喜欢郝月,魏宇澈才好心帮忙的;是你袖手旁观当帮凶,魏宇澈才会跟你疏远的;也是你先受不了郝月喜欢魏宇澈才跟你做朋友这种屈辱的感觉,从而开始搞那些什么报复的。
魏宇澈在这里只有过两次主动行为,一是主动跟你做朋友,二是在你语言攻击的时候主动动手。你现在对魏宇澈的怨恨来自于一个揣测他提前设套让你被抓住。
且不说这个揣测完全主观,也不说魏宇澈至今都不知道你爸妈会因为一次找家长就让你退学,单从他的智商考虑,你觉得他能想出这种点子吗?
就魏宇澈那缺心眼子的样子,他能耗费时间精力做这种事儿?
高啸寒说: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是为了谁动的手,你也不知道他当时到底有多喜
梁舒!
话还没说完,就横插一道声音来。魏宇澈从出租车里奔出,连车门都来不及关。
你怎么又回来了?梁舒心情不是很妙,她想不通为什么一到关键剧情就会被打断,谁在这儿卡 bug 呢?
我来送你。魏宇澈语气不容置喙,看着高啸寒说,我送你去车站。
你来得正好。高啸寒被梁舒说得也在气头上,不如你来告诉梁舒,当初到底为什么会找我打架,又为什么会被主任抓到。
魏宇澈拒绝回答,捉着梁舒的手要走:别扯这些没用的了,走吧。
高啸寒理解错了重点,冷笑道:看见了吧梁舒,都这样了,你还相信他没有告状是吗?
什么?魏宇澈满脸疑惑。
梁舒回过头来看他,说:是,我相信。
高啸寒被气笑了,好,好得很。
你别在这里阴阳怪气的,你到底有什么想说的。魏宇澈不想继续打哑谜,将梁舒扯到身后,直视他说。
魏宇澈,你自己做的事情都不敢承认是吧?
我没承认什么了,打架我认,你不也动手了?还有呢,还有什么?
我真是低估了你的脸皮厚度,这种话都说的出来。
高啸寒,你没道理就人身攻击是吧。你以前那档子事儿叫校园霸凌的,你好意思怪我?
我做错了事情,我道歉了,你道歉了吗?
我道哪门子的歉?
装蒜是吧,主任为什么会抓住我们打架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个屁。
梁舒被吵得头痛,往两人中间一站,都别吵了。多大了,还当自己是高中生没成年呢?
热浪随着怒气升腾,两个人不说话,但看向对方的眼神还是透露着怒意,似乎下一秒就要扯开衣服,扭打起来。
那个。
气氛剑拔弩张之时,抱着特产的钟灵秀艰难开口,我好像知道。
教导主任。她腾出手来抓了抓脸颊,有些忐忑,是我叫的。
钟灵阳那时候头磕到课桌上了,晕乎乎半天没缓过来。钟灵秀在医务室陪了老长时间,心慌得不行。班主任在上公开课,只能联系教数学的教导主任。
电话没说清楚,教导主任还以为出命案了,从树林抄近道去医务室,跟魏宇澈等人撞了个正着。
高啸寒模糊地想起来,主任当时似乎真的很着急,急匆匆地让他俩自己去办公室等他回去。只是没走两步,接了个电话,人也冷静不少,回过头来直接拎着他俩走了。
那电话也是我打的,钟灵阳是骗我玩儿的,眼看事情不好收场了,才坦白的。钟灵秀越说越底气不足。
因为按照高啸寒的逻辑来看,这事儿源头在她跟钟灵阳身上。
高啸寒有些恍惚,他仿佛看到世界以自己为圆心,一段接一段地暗下去。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翻涌上来,荒诞、可笑、难堪、尴尬。
过往日子里所有不堪怨恨的念头如同走马灯一一掠过,就像一个巴掌,狠狠地抽在了他脸上。
第58章 她那个人啊
揭穿一切的钟灵秀看着高啸寒失魂落魄走掉的背影,小声说:他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记恨了那么久结果发现是一场乌龙,这事儿搁谁身上都得崩溃吧。
他都那么大了,管他呢。梁舒说。
前前后后耽搁了这么久,现在离下午场也没剩多长时间了,他们几人干脆又进了饭馆,坐下吹空调。
老板一直热心,更是自动把那些个特产塞到了冰箱里。
梁舒客气跟她说了谢谢,回头找人算账:你们俩什么情况?
别看我啊,我就是打酱油的。钟灵秀立马撇清自己。
魏宇澈:你别谦虚了,你这是推动关键剧情的 NPC。
一针见血,直接从底层逻辑上驳倒了反派的那种。
又是你的主意是吧?梁舒还对没有下文的打架原因耿耿于怀,瞪了魏宇澈一眼,我不是跟你说了,别跟吗?
我没跟啊,我这是返回。魏宇澈用行动证明,人只要脸皮厚到一定程度,就没什么能奈何得了的。
那你告诉我,干嘛跟人家打架?
魏宇澈当没听见,扯着领子抖了抖,嘴里念叨着:好热啊。
恰逢此时,老板从锅里舀了冰镇的绿豆汤端给他们,几个人不约而同起身接过弯腰道谢。
不客气的不客气的。老板挥挥手,随口一问,你们都是来看隔壁那个展览的是吧?
梁舒说对对对,专门来看竹刻的,但总觉得上午的不够精彩。
老板问她什么样的才算是精彩。
梁舒如实说,觉得上午那些都太中规中矩,有的技艺不好,有的技艺是纯熟,但又少了些劲儿,倒像是炫技。
这种劲儿有点玄乎,不是那种波澜壮阔的澎湃,更类似于细节的震撼。
就好像你拉开窗帘朝外望,迎面而来清新湿润的风,树叶婆娑作响,油菜花田静默开放,抬头看,悬在夜空中的皎洁月亮流下莹白的光。在那一瞬,你觉得世界好大,自己好小,人生海海似乎也就是那么回事儿了。
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冒险,也没有劫后余生的跌宕,你只是在一个寻常的夜晚,打开窗户,看见了月光。
可惜的是,这回的展览并不承认月光,它更像一场被商业淘洗过了头的秀场。
老板停下手里的活儿,像是鼓起勇气般,说:小姑娘,你有没有兴趣收瓷胎竹编的。
梁舒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她这是把自己当成了收货的了。
我们是全手工做的,不是机子货。老板见她迟疑,连忙解释道。
魏宇澈说:不是,阿姨,主要我们也不
梁舒桌面下的手扶住他的腿,使了个眼神。
她的手很冷,贴合在自己膝盖上竟生出丝火热。魏宇澈背部紧紧绷着,心头一缩。
梁舒却无知无觉,只抬头说:阿姨,我记得瓷胎竹编主要是四川那边在做吧?
是的是的,我就是四川人。阿姨说着从脚边箱子里翻出一个竹编盒子来。
打开,里面放着一整套的茶具。
梁舒眼放精光,迅速从包里掏出湿纸巾擦干净手,这才起身双手接过来仔细瞧,表情郑重,一丝不苟。
白瓷的胎面水润剔透,竹丝依胎成形,紧贴瓷面,找不到一点接头的地方,深浅相隔,仿佛是从白瓷里长出来一般。
这还是我以前做姑娘的时候带过来的,这些年不怎么回去啦,沣西又不产瓷竹,就只能编些寻常的东西来了。老板有些局促地解释说,但是这个真的很好的,是我们家上人方言:指家里长辈做的,六几年的时候还有人出一百二要买呢。上人舍不得,就一直留到现在了。
梁舒毕恭毕敬地将茶盏放回盒子里,说:阿姨,您这个我可能收不起。
瓷胎竹编她见识的自是不如竹刻多,但在市场里鉴别优劣还是绰绰有余的。眼前这套茶具实属上乘,就是放到上午那场展览里也是足以够人赞上一句的。
不用钱不用钱。老板脸浮现几次羞怯,斟酌再三,说,其实之前隔壁那个展览之前说过要收民间手艺,我也拿去报了名了,但是他们说我家上人没有职称,不符合规定,所以就也没拿出去。
这年头很少有人愿意出高价格买一个没有名气的无名氏的东西了,比赛名次和学历成为判断因素之后,就很少再有民间手艺人能突破这层桎梏的了。
小姑娘,我看你人很好,选东西也看眼缘,觉得难得。如果你能把这个收了去,做展览或者只是放着,能让别的人看到也是很好的。
她自己默默无闻待在这个小饭馆里就算了,让上人这么好的东西蒙尘,不被人看见,到底觉得有些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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