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秀的小倌低头引路,一人掌灯,一人熟练地掀开帘子。
几人缓缓前行,左升荣突然隐约听见有歌舞弹琴之声,越往前走靡靡之音越盛。最后,两位倌人停在一处帘下,低声传道:主子,左大人到了。
里面丝乐之声未停,隐隐还有水流的声音。
嗯
帘内穿来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慵懒散漫。
两名倌人一左一右挑帘,入目第一眼,便是一个厅室大小烟煴缭绕的汤池,嫣红的花瓣铺满其中,四周伺候的都是如刚才那般清秀的倌人。
哦,不,里面的四位比之刚刚给他引路的容貌更盛些。
原来,主子好男风的传言,是真的
四位清秀的倌人,一个奏箫,一个为中间烟雾包裹的男子擦背,水声涟涟。还有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水里,供男人搭着。
左升荣连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躬身垂目道:主子。
作者有话要说:
璨如:夫君,小心,他好男风!!!
李宗仪:哼
第18章 暗谋
水雾缭绕,微波泛起,男人坐在汤池子里,随口嗯了一声,而后两手从倌人肩上移开,撑在池岸上,依旧闭着眼。
四名清秀倌人皆都垂眸敛目,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丝毫没有因为有人看着而放不开手脚。水中的两位直起身子,一左一右给男人松肩,露出的清瘦的上身,隔着水汽隐约看到还露着血印的鞭痕。
池岸上丝乐未停,另一人端了杯酒呈上去。
男人轻晃着酒杯,不时抿一口,这样子完全可以算得上是无视了。
左升荣心中焦急,如今他也算是背叛了顺源官场,若是坐不上那第一把交椅,这日后也无需再言什么前程了。可李行台背后有李家,有房氏,也不是那么容易能扳倒的,唯一能帮他的就只有眼前这位了。
陈寿崆陈大人的独子,陈炳怀。
陈寿崆在内阁也是个老油条了,深得先帝圣心,今上也颇为敬重,明显压房老爷子和另一位辅臣一头,朝廷上下都纷纷猜测,今朝的第一位首辅,会不会就是陈大人。
依左升荣看,这八成就是了。只要他搭上了未来首辅的路子,还不愁荣华富贵,远大前程?他再干几年,调回京城,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想想都热血沸腾,哪儿还看得上顺源这个小地方。
而汤池里的这位,则是陈大人的独子,陈炳怀。要说左升荣好歹是个品级也不算低的官员,这位也不是什么龙子凤孙,再如何也不需要在一个年轻人面前如此做小伏低。而到这里,又要说道说道这陈炳怀了。陈大人虽仕途通亨,在子嗣方面却颇为艰难,家中十几房妾侍无一例外都没怀上,急的陈大人头发都抓掉一把,最后人到中年才得了陈炳怀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还是正妻所出,正正经经的嫡子,喜得陈寿崆大摆了三日的流水席,全京城都知道他喜得麟儿。
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呐,可想而知陈家将他纵容到了什么地步。
左升荣抬头悄悄瞥了男人一眼
传言说,曾经有个屡试不中的举子,偷偷把家中相貌姿容皆是上乘的亲弟弟献给了这位,然后从此一步登天,扶摇直上
昨日李家门前清隽舒朗的公子千百里内怕是都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若是想到这里,他的心跳突然瞬间加快,仿佛一片锦绣前程已经铺在他脚下。
主子
他又唤了一声,躬身拱手,姿态甚低。
陈炳怀仿佛才想起这么个人一般,微微抬起眼皮,哦,左大人呐,看我这记性。
昨夜疲倦了,今日松快一下,左大人不会怪罪的吧。
左升荣哪敢,把身子伏的更低了,您说的哪里话,便是让下官一直等着,那都是臣下的荣幸。
臣下这种自称,显然是愉悦了这位公子哥儿。他轻笑出声,微微抬手,周围的侍倌会意,立刻上前扶他起身穿衣。
左升荣很自觉的避到了帘后
片刻后,男人一身黑绸,湿发披肩走出来,左升荣这才敢看这位行事肆意的主子。本以为这就是个沉迷酒色,出身显贵的公子哥儿,尽心哄着就好了。可当他对上男人的眼睛,才惊觉自己错的又多离谱。
他赶忙收回目光,神色更加恭敬。
臣下这种自称,是对君主才能有的,陈炳怀显然是极为享受别人这样称呼。左升荣见他心情愉悦,知道自己这话,说对了。
他继续躬着身回道:主子,您要下官办的事,已经成了。
男人似是觉着热,用力扯开了领口,衣裳便松松跨跨的挂在身上。
李行台死了?他随口问道。
左升荣就等他这句话了,连忙回答道:死了,死的干干净净,连灰都找不到。他脸上露出谄媚的笑,邀功之意显而易见。
呵
男人鼻间一道重音,感觉不出来喜怒。左升荣不免心中打鼓,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空气中又是一阵沉默。
躬身而立的人背上全是汗,腿肚子都在打抖,生怕哪里惹了这位爷不高兴。
好了,没什么事儿你下去吧,过了片刻,男人才出声,左升荣如释重负。他直起身,将将要走的时候,又折了回来,笑容谄媚道:主子,下官这边有个人,不成敬意想要献给大人。
他小心觑了男人一眼,您看,这
陈炳怀挑了挑眉,他还以为什么,原是这个。这姓左的办事儿不得用,旁门左道倒是钻的透透的。男人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哦?既然左大人这份心,陈某就却之不恭了。
他话虽这样说,心下却冷嗤,纵横声色多年,他什么样儿的容色没见过,要他一个区区地方属官献人。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左升荣走后,又几名新的倌人出现,姿容皆是上乘,再次吹乐畅饮了起来。
李家此时各院都安静异常,丫鬟婆子行走也都是尽量压着步子。
李宗仪在书房,已经一动不动闭目静坐了两个时辰。璨如守在他身旁,乖乖坐着,也不像之前那般淘气。
郎君,您要不要吃点东西。她小声问道。
先前厨房端来几道点心,当然是给她准备的,她已经吃了几块儿垫了垫肚子。璨如把糕点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看他没反应,又一点一点推了几次。
李宗仪睁眼,璨如正眼巴巴的盯着他,乌黑发亮的眼睛里满是担忧。他觉得她这个样子可爱的紧,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后脑勺。
小姑娘这回倒是没挣扎,乖乖的任他揉,平日里他要是这么干早就炸毛了。李宗仪哪会不明白,这姑娘是怕他心里难受,才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其实他也没多大感觉,他们口中的伯父,对他来说只是个见过一次的中年人罢了。但若按照世间伦理,他若表现的太无动于衷,难免让人非议。
桌上的糕点做的精致小巧,一看就是顺了这小姑娘的口。他拿了一个,特意避开糖心咬了一口。果然,齁甜齁甜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姑娘可以同时喜欢辣到极致和甜到极致的东西,吃完能让她一整天都开开心心的。
只是辣的坏肚子,甜的坏牙,没一样她能吃个尽兴。倒是委屈她了。
李宗仪嘴里齁的慌,端起茶面无表情地抿了一口,那股子甜味儿总算去了一些。就一口,那块儿糕点便放回原处了。
璨如才不管他吃了几口,他愿意吃东西,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小姑娘微微吐了一口气,才发觉自己也口干的很,哒哒地跑到外面桌子上又拿了个杯子进来喝水。
李宗仪瞥了眼左边架子上搁着的托盘,上边儿四个青瓷杯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他轻叹了口气,这姑娘这样迷糊,是怎么长大的。
当然,他心里想的璨如一概不知,她正捧着杯子在那儿喝水呢。
过了片刻,敲门声响起,是李申。他进来后,看见女主子坐在一旁,有些诧异。可以说自主子醒后,夫人是越来越得郎君喜欢了,每日都要问上一问,就连宣姑娘都抛到脑后去了。
李申按下心中的八卦因子,微微拱手请示。李宗仪看了他一眼,然后抚上姑娘柔软的发顶,去找絮儿踢毽子吧。
男人的手掌很大,刚好能覆住她的头顶,李宗仪给她压了压额头的碎发,显得平整许多。璨如当然知道这是要支开她,嗯了一声挪着小碎步出去了。
小姑娘还是很听话的。
他倒不是瞒着她什么,只是有些事到底阴暗了些,她还是不知道为好。
说吧他又恢复了之前的面无表情。
李申看主子这变脸的速度,简直叹为观止。女主子在的时候 和风细雨的,人一走,又变回了八风不动的佛爷。
您猜对了,那位属吏昨夜突然暴毙,人已经拖去乱葬岗了。他是唯一一个逃回来的人,回来报信儿自是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他第一时间找到的是李家,而不是官府。
在官府当值的人,出了事自然是自家门前熟络,而且这样的事本就在官府处理范围之内,为什么他要舍近求远。
还有,那属吏前脚到了府上,左升荣后脚就上门要人,他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心思吗。李行台最后不管是被治罪还是死了,受益最大的无疑只有他。这蠢货也不想想,他为别人办事,最后推出去抵罪的还能有谁,李氏和房氏哪个不想弄死他,他还指望着背后的人推他上青云梯?
主子,那属官虽然已经死了,可小的找到了另外一人。李申说道。
那人名唤杨冲,家住东巷,也是府衙的属官。
过了许久,李申才从书房离开。方才门外一直有道身影转转悠悠,李宗仪看见了,也没管她。等李申出去,才冲门外喊道:行了,进来吧。
璨如小猫儿似的扒在门框上,露出半个小脑袋,问道:郎君,家里会不会有事?
小姑娘穿的厚实,裹着毛茸茸的领子,活像一只漂亮的小白狐,眉头却紧皱着。
李宗仪将她拉到身前,抬手抚平小姑娘的眉,不会有事,我保证。
璨如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伯父呢。
她对李行台其实也不算熟悉,可那个男人护着李家,也算间接护着自己了,她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
李宗仪不是神,他无法判定一个下落不明的人是生是死。若是李行台还活着,他当然有把握让他干干净净脱身,若是他已经身首异处,那他也无能为力。
璨如见他沉默,便知道他的答案了。
她心底酸涩,却哭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炳怀小孔雀想干啥?哈哈哈哈哈哈
第19章 萱姑娘
李行台失踪的消息显然没有扩散出去,只有府衙一众官员知晓。就连他被告与乱党勾结,都只是内衙一部分人闹得火热,正常流程都没有走过。左升荣就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办了,越快越好。
李行台下落不明,左升荣又狼子野心,张刻九身为李行台的得力干将,也不免受到牵连。
张兄,若不然你还是称病吧,左升荣那狗贼已经开始清洗府衙的人了,许志与他一道为官,此刻正在劝说张刻九暂避锋芒。
张刻九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若他避了,这顺源就真的落入左升荣那个小人手里了。
他叹了一息,说道:我怎会不清楚,只是难呐。他跟李行台已经是老搭档了,从科举入朝,到地方为官,两人几乎是差不多的轨迹,喝酒吃肉,赏月谈天,少了谁都不快活。说是失踪,可许多官员都已经几乎默认他死了。
张刻九偏不信,只要一日没见到李行台的尸首,那他就坚信好友还活着。
行了,别说了,左升荣想要踏上那个位置,那就先从我身上踏过去吧,他重重放下酒杯,眼神凌厉。
并不是人到中年,那股青年锐气就被磨平了,当触及心里底线的时候,那股锐气就会化作刀剑,不会回头。
临近傍晚,府衙下了值。路上昏暗,没什么人。一处漆黑的小巷内,一个人影渐渐靠近,猛地拍上另一人的肩膀。
嘿,杨冲
啊
男人显然被吓了一跳,退出去老远。他回头一看,是邻人老爷子。
杨冲,你胆子什么时候那么小了,我就是想问问你月租什么时候交,近几日都不曾看见你,刚刚还有人,老爷子语速慢,一句话说了半天。
杨冲听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张望着四周,不耐地说道:好了好了,现在就给你。他没等老爷子把话说完,就开始掏袖口找钱,只想尽快完事儿。
他低头的时候,又一团黑影压了上来,直接给他把头套上了。
老爷子看着他,叹了一声,我不是说了有人的嘛,年轻人,这么急躁。
墙头影下,与老人道谢的,正是李申。
杨冲头被套上了,只能艰难呜咽出声,挣扎不得。李申将他扔上马车,带回了李府。当他带着人回去复命的时候,与另一伙人擦肩而过。
自李行台失踪,已经有两日,全家上上下下都在瞒着老太太。如果人再找不到,恐怕也瞒不了多久。房氏昨日给京城去信,她如今嗓子已经哑的说不出话来,她心里明白,丈夫生还的可能性已经极其微小。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杨冲被摘掉头套的那一刻,真是想去死一死。他被推进了一个漆黑的矮屋子里。里面什么都没有,就一张板床,上面四个角都系了绳子。用来干什么的,已经不需要人多解释了。
板床两侧有两个大汉,面前是打着赤膊的李申。李申第一次干这种活计,心里还有些没底,不过面儿上自然是不能显露出来。
明晃晃的鞭子就挂在面前人的腰上,杨冲想要不慌都难。他颤颤巍巍地道:兄兄台,您您想知道什么,都好说,别别动手。
他心里就藏着一个秘密,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到对方想知道些什么。李申当然就是装个样子,对付这样的人用这副行头都是抬举他了。他只是隐隐觉着,跟在主子身边做个小厮,做那些换个人来同样能做的事,那他也同样能被轻易换掉。
不如就借这些机会,练练手,试试做把刀。刀若是用趁手了,就没那么容易换了。
李申淬了口唾沫,抽出腰间的鞭条,一下一下轻擦在杨冲脸上。鞭子底下的皮肉微微抽动着,显然是极为害怕。
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吧。他也不与他废话,问来问去有什么意思,一锅端不是更省事儿。
杨冲感觉那鞭子下一秒就要落下来,心惊肉跳地把事儿都给抖落个干净。
原来啊,他与那属吏走的近。李行台出发前日,那人还找上他一道去喝酒,这喝着喝着嘴上就没把住,死活要带着杨冲干什么大事儿。道是干成了,便在左大人那里记上一功,还能捞着个官儿做做。就连后边儿他们怎么计划的,都给抖落个一干二净。就差没给李申跪下了。
里面一阵鬼哭狼嚎。而门外,一身白衣清冷的男子,正坐着喝茶。
杨冲所说的,与他预料的一般无二。
这就没什么意思了。
翌日,璨如起了个大早,去东郊寺上香。
要我陪你去吗?
璨如看了李宗仪一眼,轻声说道:不用了,我去去就回,求个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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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夫君是前朝首辅(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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