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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马 第195节

    许哲……乔以笙自己都没明确问过陆闯,许哲现在究竟在哪里。她也无法告诉聂季朗,现在真正需要揪出的是许哲背后的人。
    便听聂季朗又道:“据我所知,你在被绑架之前,还在工地宿舍经历过火灾。如果我判断得没错,你的种种遭遇不是意外,而是有人针对你。你的人身安全面临很大危机。你的身边大概有你的朋友在保护你。但我认为,聂家会比你的朋友更可靠。”
    “你的朋友保护你,只能算外力。聂家给予你的,是自保的能力。你和你的舅妈、表哥既然感情很好,我猜测你自身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时,应该也很担心他们受你的牵连。你能从聂家拿到的不仅有自保的能力,还有保护亲人的能力。”
    最后一番话,狠狠地让乔以笙的眼睫颤了颤。
    她不认为聂季朗神通广大到对她现在的境况了如指掌,但聂季朗的猜测恰恰精准地戳中了她这段时间以来的心理。
    乔以笙再次受到巨大的诱惑。
    聂季朗现在无意间抛出的,正是她最想最想最想要的。
    不用再依附陆闯的保护,不用因为捆绑关系不得不成为陆闯的“累赘”,陆闯落得轻松,减轻负担,她的压力同样能减轻……
    这一次的电话什么时候挂断的,乔以笙记不清楚了,只是和聂季朗结束通话后,她就陷入恍惚之中,阿姨喊她下楼吃晚饭她都没听见,还是mia亲自找来她的房间,乔以笙才回过神。
    晚上和莫立风固定讨论专业问题的日常安排不变。
    最后如常和莫立风道谢和道晚安的时候,乔以笙则忍不住暗示了一番:【师兄,我快复工了,但应该回不去工地的岗位,我之后还是无法当面向你请教专业知识,最近这样线上的方式能继续吗?如果太打扰你,你一定要直说。还有我的画本,我改天寄快件给你,可以吧?】
    莫立风只是回复她:【可以】
    其他多余的话,一句没有。
    乔以笙也不强求了。杜德友怎么说也是甲方,权力来讲在莫立风之上,有杜德友挺她的话,胜算已经够大,莫立风的意见……她忽略吧。
    而她从卫生间洗漱出来时,发现早上刚见过面的陆闯又给她打过电话。
    乔以笙回拨过去。
    如她所猜测的,是新的鉴定报告迅速出来了。
    鉴定结果不出他们所料,并没有错,她和聂季朗的亲缘关系板上钉钉。
    聂婧溪和聂季朗的报告显示,没有亲缘关系——聂婧溪当真不是聂家人。
    电话两头维持了十几秒的安静之后,乔以笙先开口:“陆闯,我决定见一见聂季朗。”
    第304章 见
    隔着电话,比与他面对面,乔以笙觉得自己整个人更为松弛:“你不希望我见,我也想见一见。”
    现在的情况较之之前有所变化,即便聂季朗另有所图,也多半和劝她认祖归宗有关,那么见聂季朗起码暂时没危险,没有陆闯的人作陪,她也可以一个人去,所以不用取决于陆闯。
    “为什么改变主意?”陆闯问个仔细。
    “聂季朗下午又给我打电话了。”乔以笙操作手机,“录音发你了。我今晚晚点睡,你听完再打给我。”
    半个小时后,陆闯重新打来时,乔以笙正抱着圈圈又在发呆。
    陆闯的语气是平静的:“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改变主意?”
    乔以笙比他更平静:“很简单,聂季朗今天提到的东西,全是我想要的。”
    “你不满足你目前的工作状况?”陆闯提炼出来,嗓音微微透着隐忍,“你不信任我能保护好你和你的舅妈、表哥?”
    目前的工作状况她是满足的,能有更好的提升她自然也乐意,不过这只是附带的,乔以笙主要在意的是后面一点。
    倘若是之前的她,当他又一次质疑她对他的信任,她必然会回答:“不是,我没有不信任你,我只是认为多一个聂家作为助力,你可以不用再一个人顶着,我可以和你分担。”
    但现在乔以笙的回答是:“在问我不信任你之前,你先问问你自己,你足够信任我吗?”
    她看不见陆闯的表情,只听得见陆闯给她的回应是沉默。
    乔以笙说:“我自己才是最可靠的,我最该信任的是我自己。虽然你说,保护我和我的舅妈、表哥是你的责任,但当我认为舅妈和表哥可能有危险时,我除了求助于你,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我的感觉特别糟糕。寄人篱下不外乎如此。”
    无论之前的她会有的回答,还有现在的她给她的回答,哪一个回答都是她的真心话,只是之前的回答,更照顾他的心理,现在的回答,更照顾她自己的感受。
    “也就是说,你不仅仅只是见聂季朗,你已经确定你想认祖归宗?”陆闯又问,“你相信聂季朗说,聂家很简单?聂家不复杂?”
    乔以笙说:“也许聂家不简单,也许聂家和陆家一样也复杂,但也没见得我现在的情况就好到哪里去。每天都在躲躲藏藏,每天都在为舅妈和表哥担惊受怕。既然摆脱不掉,不如加入,变被动挨打为主动防卫,借力打力。你那边我加入不了,我这边另起炉灶。”
    她不给陆闯插话的机会:“你昨天在意婚约的诱饵时,并没有考虑过聂家是否为龙潭虎穴的问题,今天用这个理由来说服我,就没什么信服力了。”
    只会让她觉得,昨天他又在自私地从他的角度出发。
    乔以笙稳住喉咙:“陆闯,在对抗陆家这件事情上,我希望我们的捆绑是合作关系,而不是我藏在你身后,依附于你。”
    圈圈嗷呜嗷呜点舔她不由自主发颤的手。
    乔以笙将手心覆到圈圈的脑袋上,轻轻抚摸,以此来停止发颤。
    陆闯在缄默之后,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乔以笙,一旦做出这个决定,你就没有后悔和回头的机会了。”
    乔以笙搂住圈圈,脸颊贴上圈圈毛茸茸的脑袋:“我现在也没退路了……”
    在没退路的情况下,聂家反而是突然开出的一条新路。
    “……好。”陆闯最后说,“你和聂季朗约定见面的地点和时间,我让大炮他们做安排。”
    圈圈仰头,舔了舔乔以笙的脸颊,乔以笙无声地呼出一口浊气:“谢谢。”
    -
    和聂季朗的见面确定的很快,转日清晨乔以笙联系聂季朗,聂季朗就说随便她定,乔以笙自然不给他准备的时间,直接约他中午。
    见面地点是乔以笙和陆闯共同商定的,就去她公寓楼下的咖啡店,乔以笙正好这两天就打算回来公寓一趟,取她的画本。
    定的是十二点半,乔以笙提前十分钟抵达咖啡店,第一眼就看见了聂季朗。
    早上陆闯给她看过聂季朗的照片,聂季朗最近刚和陆家晟拍的合影。
    而即便没提前看过照片,乔以笙相信她也能自己认出来,因为聂季朗的气质和这个简单朴素的咖啡店格格不入。
    他的衣着十分中式,最里面是件盘扣立领类似唐装的白色打底,最外面是件黑色带云纹刺绣的亚麻衫,袖子宽松且卷了两折在手臂上,敞开的衣领露出他中间的一件深蓝色马甲。
    乔以笙见过聂婧溪的服装也有类似的风格,想来整个聂家都差不多。
    原本在喝咖啡看报纸的聂季朗感应到她的目光似的,下一秒便从报纸上抬起脸。
    比起陆闯给她看的照片,现在的聂季朗脸上多了衣服金丝细边眼镜,衬得他的气质更为儒雅。他本人也比照片看起来年轻些。
    隔着距离注视她,聂季朗的眼神和表情皆流露出每次讲电话时他的声音里如出一辙的温厚。
    乔以笙朝他迈步而去:“聂先生。”
    问候的同时,她落座他对面的空位。
    聂季朗端详她几秒:“你身上有我母亲的影子。动态的你比照片上静态的你,更有我母亲的神韵。我的妹妹,也就是你的小姑姑,和我一样更像我们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爷爷。”
    乔以笙礼貌而客气:“我见过聂奶奶的照片,她很漂亮。我当作这是您对我的夸奖。”
    聂季朗呡一口咖啡:“如果还是不愿意相信你的父亲是我的兄长,你今天不会见我。”
    “我不想认祖归宗。我想继续姓‘乔’。”乔以笙单刀直入,稍加顿挫,加重了语气,“但同时,我也想要‘聂家大小姐’的位子。”
    来的路上她打过腹稿,眼下真真正正从口中讲出,乔以笙觉得她好像在豪言放狠话,强势又霸道地管一个陌生人要走全部家产。
    这种姿态她特别熟悉,脑子里几乎是立刻浮现出陆闯的形象。
    端起服务员刚为她送来的凉白开,乔以笙默默地喝一口。
    她的过分要求却没再聂季朗脸上惊起波澜,聂季朗相当淡定,淡定地笑了笑:“不是不可以。”
    第305章 约
    这意思是……乔以笙斜挑眉:“有条件?”
    聂季朗强调:“其实你不用把认祖归宗想得死板和讲究。只是让你在聂家有个名字,走出聂家你还是可以用‘乔以笙’的身份生活。”
    “但还是很奇怪。”乔以笙蹙眉,“你还是跟我讲讲条件。”
    “不能说是条件。”聂季朗遂她的意,“除了找到你的父亲是我父亲的临终之言外,还有一个愿望必须帮二老达成。”
    “说说看,什么愿望。”乔以笙静待。
    聂季朗:“就是和陆家的联姻。”
    乔以笙:“……”
    她提出疑虑:“我记得聂婧溪聂小姐告诉过我,你们聂家和陆家祖辈的这门亲事,没有指定由具体某一个人来执行,也没有指定非要在哪一辈完成,会照顾到个人意愿。以前就是因为聂先生你们这一辈没有合适的机会完成两家的婚约,所以如今落到聂婧溪聂小姐的身上。”
    所以她如果没有联姻的意愿,也可以不用完成不是吗?
    而且她没记错的话,陆闯前两天才告诉过她,聂季朗这次来霖舟,对于婚约的意见就是不想再让聂婧溪嫁。
    “婧溪说的没有错。但你既然找回来聂家了,标准就和其他人不一样。”
    “什么意思?为什么轮到我就不一样了?”
    “其实婚约是指定过人的。”聂季朗告知,“陆家那边确实没有指定,但陆家并不知道,我们聂家是有指定的。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是希望由第一个孩子来承担这一门亲事。聂家很少有人你父亲的存在,所以婧溪也不知道曾经有过。”
    乔以笙费解:“可据我所知,陆爷爷和聂奶奶重新取得联系已经是陆爷爷中年时期,按照时间推算,那时候我的父亲早就从聂家丢失了不是吗?”
    孩子都丢失了,怎么还指定第一个孩子来承担亲事?
    “正是因为你的父亲丢了,所以才指定你的父亲。”聂季朗解释,“那是我的父母,也就是你的爷爷奶奶,对找回孩子的一种期盼和寄托。就好像一直留着某个人的东西,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用到。”
    乔以笙:“……”
    聂季朗看出她的无语:“老人家有老人家的执著和信仰,我们做子女的就是尊重。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方法有用。”
    “……”乔以笙忍不住吐槽一句,“封建迷信。”
    聂季朗笑一下:“总归,婚约是在你父亲这一脉上的,你父亲已经去世,婚约理应由你来履行。你不履行也不是不可以。那就往后推到你的子女身上。”
    乔以笙:“……”
    她提出新的质疑:“既然是用婚约来寄托我父亲的回归,非我父亲这一脉莫属,又为什么要让聂婧溪小姐过来霖舟完成婚约?”
    聂季朗进一步详细讲个明白:“指定人选这件事,早些时候我也不清楚,我所了解的和婧溪所了解的一样,当年我和你小姑姑都看不上陆家的人,因此推脱掉了。”
    “我父亲临终前嘱托我寻找你的父亲,我才一并知晓了婚约的真实情况。你父亲没找回来之前,到婧溪他们这一辈,原本也可以像我和你们小姑姑一样推脱。”
    “但今年年初,陆老爷子病危,陆家人想给陆老爷子冲喜,找我们聂家商量,完成陆老爷子的心愿。聂家很难再推脱,所以让婧溪来了霖舟。”
    “……”这终于和聂婧溪说的全部对上了,而因为如今她发现了聂婧溪并非聂家人,所以乔以笙不免怀疑,正因为聂婧溪不是真正的聂家人,才被推来陆家联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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