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和沈家不同,陈寅这些年也从未表露过立场。
沈忠康他们知晓薛诺身份同出一条船上自然不会伤及薛诺,可陈寅即将离京,他和陈家如若是知晓这些隐秘,对于他们来说绝非好事。
薛诺将那卷宗收起来说道:他未必知道我是谁,这东西恐怕也不是给我的。
沈却疑惑:你是说
他应该只是想要跟沈家和太子示好。
薛诺见沈却脸上露出诧异之色,她说道,怎么,觉得陈寅不该是这么市侩庸俗的人,还是觉得他主动朝着你们示好,不符合他德高望重两朝元辅的身份?
沈却迟疑:陈老不像是这种人
薛诺闻言嗤了声:不像是什么人?
你以为他高洁清廉。忠义无双,还是觉得他能主动告老将元辅之位交给你祖父,就是他不慕权贵?
你怎么没想想,他若真是那般清正之人,又怎么能在先帝和天庆帝手中稳坐元辅之位多年?
薛诺脸上掩饰不住的嘲讽,
这朝堂里有几人是真性情,又有几个能毫无半点私心,你为什么会觉得陈寅是例外?
他要是忠君护主,就不该瞒着所有人私藏这卷宗多年,他要是心怀天下,或是跟你祖父一样是因权衡利弊不得不放任我母亲之事,只为顾全大局一时隐忍,留着这卷宗为着日后替我母亲昭雪。
那这么多年太子受困,沈家被人攻讦,明知朝中奸佞横行清正之人受屈,他身为元辅可曾出手干预过半点?
薛诺声音微冷,
明明是文官之首,占着元辅之尊,借口年迈隐于府中对朝政之事不问不理,他不是清贵不屑权势,不过是因为他知道以他的年纪那元辅之位早晚会交给旁人。
阁中能接任元辅之位的只有那么两三个人,他们身后都站着朝中皇子。
太子势弱却是百足之虫,东宫正位稍有机会便能起复,其他皇子也不可小觑,再加之天庆帝擅权,陈家又没有足以接任他能够继续留在阁中之人。
陈寅只有置身事外才能保陈家周全。
第344章 你脸怎么又红了
薛诺说着说着,眉眼间就染上了些冷意,
我母亲当年出事时,陈寅也是在宫中的,这卷宗在他手中多年,他什么时候不能交给太子,偏偏选在离京之前?
你当他是心存正义想要替我母亲昭雪,那不过是因为他发现太子和沈家压过其他皇子,且朝中近来频频出事,有许多又与当年往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陈寅不过将这东西当成了筹码想要替陈家留条后路罢了。
若是太子和沈家处境依旧是从前,或是太子被其他皇子打压毫无翻身之力,那这卷宗怕是永远都不会有拿出来的那一日。
若真是那般境况,陈寅恐怕会捏着这卷宗到死,都不会将其交给沈家和太子,让他们借这东西来与天庆帝抗衡。
沈却看着满目讽刺的薛诺,想说她这话偏激,陈寅未必就是如她所说,可是话到了嘴边又突然沉默下来。
太子前几年的艰难没人比他更清楚,沈家好几次都险些入了绝境,但凡陈寅真如他对祖父所说那般迫于无奈实则早想提携祖父,或是他能将这卷宗给了太子,太子和沈家都不会那般艰难。
有这东西,太子便不会因永昭旧人屡屡被人针对,有这东西,哪怕再难时他们也能有最后一丝退路。
可足足八年时间,陈寅没帮过太子,亦没有帮过沈家。
他怎会去帮永昭公主,甚至为了替她昭雪保留卷宗?
换句话说,他从一早留下这东西,就是私心。
薛诺瞧着沈却像是受了打击的模样,坐在一旁说道:其实陈寅所做无可厚非,他不想掺合进这些事情想要保全陈家上下也是人之常情,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说陈寅不好,只是不想让你把他当了恩人。
能在天庆帝手下安稳这么多年,他可比你祖父还要圆滑的多。这卷宗咱们收了,替他了了平远伯和四皇子的事,让陈家安安稳稳离开京城,往后与陈家子嗣见面仍有三分情,这就是他所求。
她可不想沈却傻乎乎的真把陈寅当了什么绝世大好人。
若是放在当初去江南前,沈却或许会不明白这些,可经历这么多事情再来听薛诺这番话,他却能体会她话中的意思。
这世上本就没有纯正的黑白,如沈忠康当年选择了大义,安国公选择了隐忍,大长公主愤恨决裂。
陈寅虽没他想的那么好,却也未必就有多坏,不过是各有所顾,私心不同。
他缓缓吁出口气来:我原还担心他是因为知晓你身份才将这卷宗送来,如果真只是想要跟我们示好那自然再好不过。
陈寅虽然告老,可陈家底蕴还在,只要陈寅没死陈家便不好去动,我方才还担心他们若是知道你身份要怎么让他们闭嘴。
见沈却这么快就调整了过来,薛诺还挺惊讶的。
她经历过最阴暗的人性,逃亡路上险死还生更见识过人心险恶,所以看人时她总能先瞧见不好的地方,也以恶念揣度旁人无事先算计三分。
可沈却不一样,他生来就在阳光之下,心性正直又带着一些世家教养出来的刻板。
她还以为他会想不通。
薛诺上下瞧着沈却,突然伸手。
沈却见她将手贴在自己额头愣了下:你干嘛?
薛诺:你有些不对劲。
沈却:?
薛诺歪着头:我怎么觉得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沈却疑惑看她,正想问她有什么不一样,就感觉到额头上那只手突然离开,下一瞬落在他脸颊上,双手捧着他脸正视着他:你这算不算是被我带歪了?
沈却猝不及防看着近在尺咫的薛诺,忍不住后仰:什么带歪了。
薛诺板着他脸不许他动:你刚才是不是想过要动陈家?
沈却沉默。
薛诺见状忍不住就笑起来,这人还真想了?他以前可是最不喜欢她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如今连灭口都想上了。
君子如玉变成了白切黑?
沈忠康会不会被气死?
她笑起来面若朝霞,哪怕额头上带着伤也不损容色。
两人靠的本就近,脸上还被她手撑着不放,她红唇开合时温热气息几乎就在眼前。
沈却喉间微滚了下,脸上忍不住发烫,而薛诺原本脑子里还一本正经想着沈忠康那老狐狸跳脚的样子,下一瞬却是稀奇,歪了脑袋道:
沈长垣,你脸怎么又红了?
沈却:
姜成和石安站在外头,等沈却从屋中出来时,石安就瞧见沈却耳朵通红,而坐在屋里的薛诺隔着窗棂顶着脑袋上笑得眉不见眼。
金风满脸古怪地看着沈却,沈却低咳声后说道:去备车,等下大长公主府。
大公子也去?金风问。
沈却摇摇头:我要进宫去见太子,阿诺和薛姑娘过去。
那头姜成和石安过来,沈却就朝着二人吩咐,
石安,你去把我书房架子上那方玉带金星歙砚取来,等会儿给陈家那头送过去,陈家人若问起,就说是送给老爷子的临别礼。
石安顿惊:那砚公子都舍不得用,怎送去陈家
那方歙砚质地极好,十分珍贵,是银钱都买不来的好物,早前安国公府的赵煦公子垂涎许久,就连太子也曾讨要过公子都给拒了,如今怎么要送给陈家?
沈却说道:陈元辅在朝多年,操持朝堂之事甚是辛劳,如今告老还乡准备离开京城。
我本该亲自去送一送他,只近来朝中事多我和祖父实在分不开身,你将歙砚送过去时跟陈元辅告罪一声,就说他们离京那日我们就不去相送了,只以此砚祝他和陈家上下一路顺风。
石安虽然心疼砚台,可公子吩咐了他也只能答应下来。
姜成说道:那我去安排马车进宫?
沈却点点头,回头原是想瞧一眼薛诺来着,谁知就撞上她满脸坏笑,他耳根子一烫,唰地扭头,头也不回地就领着姜成离开。
薛诺见他一溜烟没了踪影捧腹大笑,等笑够了寻了薛妩出门去大长公主府时,才听金风说起沈却送了砚台去陈家的事。
那方金丝玉带的砚台她是见过的,被沈却小心放在书架那边一直舍不得用,知道他叫人送去了陈家,薛诺还愣了下。
旁边薛妩刚才已经听说了陈家今日来后的事情,她忍不住扭头对着薛诺说道:他对你倒是周全,连半点儿风险也不愿让你去冒。
虽说能猜到陈家送东西过来是为示好,未必知晓薛诺身份,沈却依旧不愿让薛诺冒险。
他送了东西去陈家安了陈寅他们的心,只要陈家不愿跟沈家交恶,还盼着往后能借沈家的势,不想让那份厚礼白送了,他们就算知道些什么也绝不会随意开口。
薛诺心中浮着暖意,嘴里却不饶人:周全什么,我好不容易才剐了陈家一层皮,他倒好,连本带利给人还回去了。
她嘟囔了一句败家子,眼睛里却是带着笑。
薛妩笑睨了她一眼,倒也没拆穿她口是心非。
马车走的不快,等摇摇晃晃地到了大长公主府外时,薛诺她们就瞧见门外还停着辆别府的马车。
两人正猜测着大长公主府有客人,正想着要不要换个时间再来时,里头听了消息赶过来的赵愔愔就已经拉着两人进了府。
等路过前院时,赵愔愔朝着跪在院子里的三皇子撇撇嘴:你们甭理他。
第345章 要挟
薛诺疑惑:他这是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
赵愔愔脸色有些不好地说道,昨儿个他冲撞祖母,被皇伯父下令掌嘴的事传遍了,今天一大早就跑过来非说要给祖母赔罪,祖母不愿见他,他就跪在那儿不肯起身。
她简直厌恶极了这个三表哥。
他要真的是来赔礼道歉选什么办法不好,非得跪在院子里,大长公主固然身份尊贵,可让堂堂皇子跪在院中请罪,就算昨天的事情错在敛郡王,传扬出去也会有那迂腐朝臣指责大长公主跋扈,到时有理也变成了没理。
薛诺看了眼敛郡王说道:大长公主没让他起身?
赵愔愔瘪瘪嘴:叫是叫了,可他发疯非说祖母不见他就不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祖母性情,她什么时候受人要挟?
他想要用下跪逼着祖母退让,祖母就直接说他爱跪就让他跪着,还让院子里的下人都在这儿瞧着,说人跪晕了就抬着扔出去,总有敛郡王府的人会来捡。
薛诺听着这话忍不住低笑出声,这倒像是皇姑奶奶的性子。
他跪了多久了?
快一个时辰了吧。
薛诺瞧着敛郡王几乎直不起的腰板,难怪脸都跪白了。
那头敛郡王也是瞧见从外面过来的几人,看着抄手游廊下站着的神情闲适的三人阴沉着脸。
见薛诺她们瞧着自己说了几句什么,随即就笑出声,他下意识就觉得他们在嘲讽自己,忍不住恶狠狠地剜了薛诺一眼,那目光像是恨不得能将她吞了。
瞪什么瞪,显你眼大?!
赵愔愔见状直接瞪了回去,捏着鞭子就想抽他一顿,你看看他那样子,哪里像是来道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寻仇的。
薛诺伸手拦了下她:你不是也说他是发疯,理他做什么?走吧,先去见大长公主。
赵愔愔闻言怒哼了声,这才扭头领着薛诺他们进去。
顾忌着薛诺身份,赵愔愔没让下人跟随,等气冲冲领着薛诺她们走到内院时她才缓和了脾气,压低了声音说道:姐,你伤怎么样了?
薛诺说道:我自个儿砸的,避着要害,就瞧着厉害了些,养几日就没事了。
赵愔愔心中微松,她没蠢得去说薛诺为什么要伤自己,只有些后怕地说道:昨天的事情差点吓死我了,祖母回来后也是一阵阵的后怕,好在靖安伯及时找了那孙薛氏过来,薛家的人又帮忙骗过了皇伯父,否则你和阿妩姐姐怕真就出事了。
薛诺闻言勾了勾嘴角,骗过了天庆帝?那可未必。
她这个舅舅本就多疑,要是旁的事情有昨日那么一出自然也就糊弄过去了,天庆帝也未必真在意她和阿姐是谁,可关乎薛忱和永昭府,就算真的证据确凿与她们无关,他恐怕还是会有疑心,谁叫他做贼心虚?
薛诺没跟赵愔愔说这些让她担心,只听她叽叽喳喳说着昨儿个她跟白锦元去了薛家后的事情,说白锦元是怎么要挟薛峰,又说那个薛湘的父亲有多无耻。
等说完后她才说起了薛娇:
说起来那个薛娇对阿妩姐姐倒还有几分情谊,我跟白锦元找上她时,她只略想了片刻就答应替阿妩姐姐作证,就连薛峰那里也是她去劝的。
白锦元固然要挟了一些,可要不是薛娇帮忙说服,他们也没那么快能带着薛家人进宫。
薛妩想起昨天殿上许久没见的薛娇,神情淡淡地说道:薛娇是个聪慧性子,自小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也比薛家很多人都懂分寸,是薛家难得待我好过的人。
哪怕那份好有许多是冲着她爹娘留下的东西,也有几分是冲着叔父薛忱去的。
可不可否认薛娇是护过她的。
薛妩还记得她爹娘刚去世那两年,她性子柔弱也胆小,因自幼跟随父母在外赴任跟薛家这边也不亲近。
薛家那会儿还是京中极显贵的人家,府里那些孩子个个性子张扬,她突然回京住进薛家,又因父母亡故得薛老夫人怜惜多偏心照顾了几分,再加上薛忱那时候风头无二,大有成为薛家第一人的架势,府里头那些小孩儿自然是又嫉又羡,变着法儿的捉弄她。
他们绞了她娘留给她的帕子,给她床上放虫子老鼠,拿着菜汤糊她的头发,朝着她的书本上泼水
小孩子的玩笑无伤大雅,就连薛老夫人知道了后也只是轻斥几句,与她说是姐妹间玩闹,可薛妩却被那些玩闹欺负的险些活不下去。
那些人里薛娇是鲜少没有欺负过她的,也曾在薛家那些小姑娘欺负她时出头替她挡过两回。
也因此,薛妩有段时间格外黏着这个表妹,连带着她爹娘留给她的那些金银首饰也有许多进了薛娇的口袋。
薛妩被薛忱带去永昭公主府那段时间,薛娇是唯一一个还私下跟她走动的人,也因此薛忱待她还算不错,对薛峰另外两个嫡子也多有照应,所以薛妩半点都不意外薛娇会答应帮她隐瞒。
他们肯说谎,未必是为着什么情谊,不过是因为隐瞒了比她身份暴露所得利益更多,对薛家也更有好处罢了。
三人一路闲聊着进了后面的长鹤院,大长公主早就在那边等着,等瞧见她们进来时神情掩不住激动。
奴婢见过薛公子,薛姑娘,公主可盼了你们好一会儿了。
陈嬷嬷经了昨天的事情隐约猜到了一些,可她没自作聪明去询问一些不该问的事情,只扭头对着大长公主说道,公主先与薛公子他们聊着,奴婢去催催厨房那头准备的饭菜。
说完她朝着薛诺二人笑道,
薛公子和薛姑娘待会儿留下用饭吧,我们府上新来了个厨子手艺极好,待会儿二位也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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