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陆先生被人宴请在衡云阁里与人品墨赏诗,我有幸旁听了几句,陆先生早前曾听人提起过你二哥,听说我是长荣的父亲,又知道他念书上进,就分了些墨让我带给长荣算是提携小辈。
沈正瑜说起这事时格外的自豪。
陆弢在京中极有名望,想要讨好亲近他的人很多。
文人瞧不起士官,越是有名望的就越是清高,特别是像他这种不上不下没什么权势的官员,如陆弢那般人平日里完全不会正眼看他。
那天他恰巧和友人一起去了衡云阁,那场品墨大会他原也是没资格进的,后来还是借着长子的脸面才被人请了进去,后来人家给陆弢赠墨时,陆弢言及沈长荣颇有几分欣赏甚至还分了墨给他。
友人和周围那些文人羡慕的目光,到现在想起来都还让沈正瑜觉得飘飘然。
我跟你说,你二哥这次给咱们沈家涨脸了,陆先生对他另眼相看,说不定真能收了他当弟子,要是你二哥能拜在陆先生门下,往后看谁还说他不如大房那沈长垣
沈长瑞对沈长荣能不能拜陆弢为师的事半点都不感兴趣,他只是越听越迷糊,原以为是陆弢想害大哥,可怎么又变成是旁人送给陆弢的,他打断了亲爹的炫耀问道:那送墨的那个人呢,父亲认得吗,他长什么模样,是哪家的?
沈正瑜没好气:那我哪认得,京中这么多卖笔墨纸砚的,谁不上赶着巴结那些个文人大家,说不定是哪家商户想要讨好陆先生好能借他的名声抬举自家东西的,再说当时那么多人,谁能留意他长相
他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有些怀疑地看着沈长瑞,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沈长瑞一惊连忙佯装不高兴道:还能干什么,就是想再买点墨条回来,既然找不着人,那父亲你把二哥剩下的那些给我呗。
沈正瑜想都没想就拒绝:你二哥肯定不答应。
那我不管,我的那些都被太子拿走了,我自己都没用的,让二哥再分我些
沈正瑜不答应。
沈长瑞就撒泼耍赖缠着不放,他虽是庶子,可辛姨娘得脸,他又得沈忠康喜欢,再加上小时候被欺负差点出事沈正瑜对他心有歉疚多少偏疼一些,沈长瑞委屈巴巴地缠着沈正瑜哭怏怏地闹腾一通,到最后沈正瑜只能头大的去了沈长荣那里。
沈长荣听着他又替沈长瑞来要墨,气得当场就发了脾气:父亲,你是不是糊涂了,他只是个庶子,上次缠着我分了他一半就不错了,这次又还来要,他把我这里当成了什么,他自个儿的库房吗?!
那他的墨不是给了太子了
关我什么事?
沈长荣闻言顿恼,还有那不是他给的,是沈长垣给的,就算太子得了东西高兴那脸面也是给了沈长垣和大房的,跟咱们二房有什么关系,再说那墨是陆先生给我的,凭什么给他,他一个不学无术的庶子配用这么好的墨吗
长荣!
沈正瑜低斥出声,他是你弟弟。
我可没这么吃里爬外的弟弟!
沈长荣本就不喜欢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庶弟,更何况沈长瑞亲近沈却和沈长林,对他却从来都是阴阳怪气,他冷哼道:他不是跟大哥亲近吗,想要墨就让大哥替他去跟陆先生要去,我这里的他休想,我自己用还嫌不够,您也别想着从我这里替他要。
长荣
沈正瑜还想再说几句,就被沈长荣气冲冲地从房中撵了出来。
第218章 沈公子是正经人
那房门砰的一声关了之后,片刻连窗户都给扫了下来。
沈正瑜有些没脸,扭头瞧见站在拐角外朝着这边探头探脑的沈长瑞就骂:我早说了你二哥不可能答应,你非得缠着我来。
怪我?
那不然怪我?沈正瑜瞪他。
沈长瑞可不给自己亲爹面子,有些嫌弃地撇撇嘴:当然怪您,要不是父亲您没威望,二哥哪敢撵您出来,您还是他亲爹呢,连个墨条都要不来,还指望着他将来给你端汤送药床前伺候
我也是你亲爹!
所以您得对我好点儿,要不然将来连个摔盆的都没有。
沈长瑞!!沈正瑜抬手就想抽他。
沈长瑞拔腿就跑,等到了院前还扭头朝着他做了个鬼脸。
沈正瑜险些仰倒:你个小王八蛋,下次再想要什么东西别来缠老子!
沈长瑞扒着墙头探出脑袋:你是我爹,我就找你。
嘿你!
沈正瑜作势伸手就去扯身边的树条子,沈长瑞见状抬脚就溜,徒留沈正瑜站在院门前被气得七窍生烟。
沈长瑞溜走之后脸上就沉了下来,沈正瑜和沈长荣不像是说谎,也就是说那墨的确是旁人给的,他在府里绕了一圈就回了自己住处,把剩下几根墨条小心装好封存起来送去了弗林院那边,顺带着将打探来的消息也一并送了过去。
听他说那东西是旁人送给陆弢再凑巧分给沈长荣的,早有预料的沈却二人都不意外。
江毓竹既然敢算计沈家,甚至还明目张胆地将陆弢也拉了进来做筏子,他自然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短处让人拿捏,他们早料到沈长瑞就算问出什么恐怕也难以当成证据去找人对质,对于他带回来的消息倒也算不上失望。
沈长瑞精神有些萎靡:大哥,你说那陆弢到底知情不知情?
你觉得呢?沈却回问。
沈长瑞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可我觉得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他爹一心想攀高枝,喜欢去衡云阁撞大运沾染文人气息的事知道的人很多,可这段时间府里事多,沈正瑜已经很长时间没去过了,难得出去一趟,就那么恰好撞见了陆弢,又那么刚好的被人送了墨。
可要说是故意的,这般明目张胆下毒害人,就不怕被查到吗?
沈长瑞还年少,又不像是薛诺经历颇多有副九转玲珑心肠,他脑子里就跟塞了浆糊似得只觉得乱糟糟的,忍不住说道:我刚才看到二哥还在用那墨条,就连去族学那边也随身带着,他桌上的墨条都用掉了一大半了,咱们要不要跟他说一声
毕竟是有毒的东西,沈长瑞还做不到视而不见。
沈却见他虽然讨厌沈长荣,平日里也处处跟他对着干,可真有危险时依旧还记着想要提醒他。
沈却眼神温软朝着他说道:长荣那边我有别的打算,你先回去吧,记得这事暂时别与旁人提起,长林那边也别多说。
沈长瑞点点头:好。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外头起了风,窗边摆着的金菊被风吹的来回晃荡,那凉风透过窗棂而入,吹的窗边灯烛都摇晃起来。
沈却领着沈长瑞又叮嘱了几句,等将人送走之后,就起身走到一旁将敞着的窗关上。
薛诺朝着他道:你不打算告诉沈长荣那墨的事?
沈却淡声道:我说了,他信吗?
薛诺想起沈长荣那性子不由心中摇头。
沈却走到她旁边坐着,榻上的小几上摆着一叠盐酥花生,他伸手拿了几颗剥着一边说道:长荣不小了,这几年他性子越发要强,也一直想要与我较个高低。
当年祖父让我进东宫伴读他本就不满,也一直觉得祖父偏心不肯让他与太子来往是怕他抢了我长子嫡孙的风头,他对我心存偏见,性子也被二叔带的越发左了,就算我与他说起这墨条的事情他也未必肯信,说不定还会以为我是心存嫉妒,不满他能得了陆弢青眼。
沈却手指细长又灵活,只听着轻微的咔擦声,手里的花生仁便取了出来,
而且你不知道,二叔这两年行事太不着调,之前他在漕运上插手,后来户部的事情他也不干净,祖父早就已经打算调他出京,让他去地方任职几年磨磨性子,正好避过夺嫡之事免得被人所害,可二叔和长荣都是偏激性子。
我一直在想这事要是告诉他们,要怎样才能让他们不心怀怨愤
薛诺闻言咬着花生壳的动作一顿。
沈却这是想借着这次墨条的事情让二房父子犯错,既不伤沈家根本,又能让沈正瑜和沈长荣得到教训,沈正瑜犯了大错就算被沈家发配也只能受着,沈长荣因自己心高气傲吃了大亏险些害了兄长,自然也没脸去记恨。
要是这中间能有人再顺势拉他一把,让他从这事上得了教训,知晓人心险恶,懂得兄友弟恭,那沈家往后也就能安枕无忧再无内患。
薛诺将嘴里的花生壳吐了出来,挑眉瞧着沈却有些意味深长:沈公子,我原以为你是正经人来着,没想到还会用这种手段。
沈却继续剥着花生壳:近墨者黑,都是跟薛小公子学的。
我呸。薛诺笑啐了他一声,你才黑!
她得意的撸着袖子朝着沈却手边一比,那腕子比沈却小了一圈,皮肤也白的晃眼,倒衬的本还算白的沈却都黑了许多。
沈却瞧着比他手掌小了许多的手,见她比划了一下就缩了回去,他指尖动了动虚握了一下,而那边薛诺已经次出声:不过你这法子倒是不错,你那弟弟就是欠教训,沈家将他护得太好了些。
教训一顿,让他吃吃亏,也省的将来再叫人随意糊弄了去惹了大祸。
沈家跟的是太子,危机四伏,群狼环伺。
沈长荣窝里横闹点笑话不要紧,自家人也能忍着他让着他,可要是再像这次一样被人哄上几句就找不着北,被人利用对付沈家还不知道,可不是每一次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及时发现。
自家人教训,打疼了皮肉伤不着骨头。
要是外头人教训,那可就是连皮带骨累及全族,十个沈长荣他也扛不起。
薛诺身子还弱着,那药丸子的副作用让她浑身提不起劲。
沈却没提让她回跨院的事,外头天黑又冷她也懒得挪动,索性就继续赖在沈却这边。
屋中灯烛轻晃着,衬得二人影子时有交缠。
沈却跟她说了会儿话,因着还要去见沈忠康商量刑部的事先走了,走前还特意叮嘱金风看着薛诺吃完药再休息。
薛诺对着他背影满脸嫌弃:跟我爹似的,管真多。
金风假装没听到,只将药碗递到了薛诺面前。
见她捏着鼻子一口闷了后,原是想拿点蜜饯让她甜甜嘴,哪想到扭头就瞧见桌上摆着一碟子剥好了壳的盐酥花生。
金风诧异:好多花生啊,公子您剥的?
薛诺闻言瞧见那满满一碟子去了皮的花生仁愣了下,随即就看到沈却刚才坐过的地方,手边那桌面上堆着一堆花生壳。
她顿了顿就忍不住低笑出声。
桃花眼微弯起来,黑眸里笑意轻漾。
薛诺抓了几颗花生扔进嘴里咯嘣咬碎,眼见着金风伸手去拿,她直接一巴掌拍在他手上:你干什么?
她的!!
薛诺瞪了金风一眼,取了腰间荷包拉开将花生仁全部倒了进去,等装满了后才挂在腰间轻拍了拍:走,出去赏月!
金风看了眼外头乌漆嘛黑的天:公子,今天没月亮。
薛诺脚下一顿,扭头眯着眼看他。
金风头皮发麻:天色真好,适合赏月,公子我这就去替您取披风。
第219章 雪中送炭
沈却知道东西是从沈长荣那进沈家的后,就让人去了一趟宁家问过宁敬水。
那九金花的毒要长年累月接触着才会影响人身体,用个三五条墨都染不上多少。
沈却就直接收拾了收拾带着墨条去见了沈忠康。
沈忠康得知长孙被人下毒险些出事如何震怒自不必提,两人也不知道在安云堂说了什么,隔天沈却就将那些墨条全部送进了宫里给了太子,跟太子商议着替那些墨条寻了个更好的去处。
薛诺被沈却强行要求窝在弗林院里养病,每天最大的乐子就是听他下朝回来后说起外头的事情。
永顺侯真把棺材送去了成国公府,还说要配套免费送个寿衣,被天庆帝训斥禁足了三天。
成国公病也不知是被气得还是真病的厉害,病危了好几次,郑家上上下下守在床前夜不敢寐,又有宁敬水和太医院好几个太医接连昼夜轮流守着,才勉强吊住了成国公的命。
三皇子挨了板子回去后伤口发了炎症,府中人想要求陛下宽赦却被挡在了宫门外。
据说等皇后哭着求着强闯了凤翎宫宫门,后更是险些跪晕在御书房前,二皇子和太子又轮流求情好不容易才让天庆帝同意叫太医去看时,他下半身血淋淋的都生了腥臭,差点废了。
薛诺跟听笑话似的,每天磕着瓜子喝着药瞧热闹。
刑部的事也有了结果。
之前被抓住的那马程一口咬定自己是在云香楼被人收买,只知道给他银钱的那人让他在刑部下毒,之后攀咬成国公,其他一概不知。
锦麟卫并刑部的人全城搜捕,又有兵马司的人帮忙,总算在三日限期内找到了那个逃匿的兰秋,只是人被抬回来时已经是具尸体,仵作看过后说她是被人从后活活勒死再抛尸在了河道里,全身上下没留下半点证物。
毒药来历不明,马程一问三不知。
那唯一可能知情的兰秋被人灭了口之后,刑部下毒的案子就彻底成了悬案。
唯一查出来的就是成国公和四皇子都是被人算计了,三皇子也和下毒一案无关。
伍金良将这结果送进宫中,不出意外被天庆帝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朝中三皇子一系的人见刑部之案跟成国公无关,就又开始上折子替他们求情。
天庆帝最后只能以成国公无端揣测太子、嫁祸其勾结逆贼犯上为名,去了郑家国公之位,将成国公贬为成安伯,收回他手中所有实权让其在家修养不说,更格外开恩,将郑宏安和彭氏之子送回了郑家,让成安伯享天伦之乐。
隔了几日,朝中又下一圣旨。
三皇子也成了朝中除太子之外第一个受封王位的皇子,以中宫嫡子的身份却只得了个郡王之位,封号为敛,意其收敛、约束之意。
这满是告诫和屈辱意味的封号几乎断了他上位的可能,更是在警告那些跟随三皇子的朝臣。
哪怕天庆帝未曾真像是那夜说的废了他,可三皇子依旧难以再跟其他皇子去争,至少在他缓过劲来之前,没了成国公府这个母族,他也没能力再争。
成安伯偷鸡不成蚀把米,整个郑家都满目凄然。
四皇子缓过那天夜里的劲儿后,知晓宿敌三皇子再无起来的希望,整个人都跟活过来了一样,每日都神采奕奕精神极了。
三皇子麾下有不少人见势不对,心生戚戚想要转投他人,太子对那些墙头草看不上眼,其他人看得上眼的又没能力去收,倒是如今除了太子之外独一份的四皇子来者不拒,在朝上活跃的有些过了份。
外面的消息陆陆续续的送进来,薛诺听的热闹。
天天汤药灌着,宁敬水隔三差五还给她开个小灶。
等着重阳祭祖前,薛诺的身子已经好了大半,身上瞧着虽然依旧有些单薄,可这小半个月好吃好喝养着,脸蛋上倒是养出了点儿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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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千岁(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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