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却不想薛诺有朝一日也变成那个样子。
想要做成一件事情,方法多的是,别让你自己变的众叛亲离,成了人人害怕的存在。
第79章 安抚
薛诺微歪着头看着沈却。
她以为他会训斥,或是骂她几句,却没想他会说出这番话来。
薛诺其实想要嗤笑两句的,觉得沈却说这些迂腐单纯的有些可笑。
她心怀敬畏,存有怜悯,可其他人什么时候敬畏怜悯过她们?善心和仁慈向来都是对着一帆风顺的人的,因为没遭磨难未遇人心险恶,才能理所当然的说着为人要有底线。
可于她而言,她的底线和仁善早就在七年前全部葬在了公主府里。
她七年生死挣扎,她母亲尸骨无踪,仇人高高在上时喜笑欢愉,那公主府里数百性命垒砌枯骨冤魂,谁来可怜过他们?
只要能报仇,能替母亲昭雪,能够达成她所想要的目的,不择手段又能如何?
薛诺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抹讥讽冷嘲,可近在尺咫的男人眼里却仿若有光。
那像是阳光落于阴暗之地,极力想将她也从暗处拉出去的热烈,让她头一次主动避开了视线。
薛诺声音微哑:我又没有亲人,怕什么众叛亲离。
胡说八道。
头顶覆上只大手,温柔而又坚定,
我把你带回来,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我是你大哥,长林长瑞也是你哥哥,沈家就是你的家。
只要你不离开,谁也不会赶你走。
薛诺心中一悸。
包括祖父。
她豁然抬头,就对上沈却脸上的笑,他像是哄小孩儿似的拍了拍她脑袋,别担心,有我呢。
沈却让抱朴他们进来收拾屋子,让薛诺今夜住到主院那边去,而他安抚了小孩儿之后就离开弗林院去了沈老爷子那里。
老爷子跟沈正天已经聊了一会儿,沈正天也被打发了回去。
沈却过来时,老爷子就坐在榻边自己跟自己对弈,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他。
来了。
老爷子指了指对面让沈却坐下之后,也没急着说其他的事情,只指了指棋盘道,你回京之后就一直忙忙碌碌的,我们爷孙还没时间好好对弈一局,正好有时间,来下一盘,让我看看你最近棋艺有没有增长。
沈却说道:再增长也比不过祖父。
那可未必,没听过一句话吗,青出于蓝胜于蓝,指不定哪天我这老头子就被你们这些年轻人给拍死在沙滩上了。
这话要是父亲知道了,他又得揍我。
沈忠康忍不住笑了起来,跟沈却一起将棋盘上的棋子捡起来各自分开之后,让沈却执黑先走。
棋子落在棋盘上后,发出轻微脆响。
屋中灯烛透亮,祖孙两闲话了几句,说起了今天在东宫的事情,又谈起了漕运,等到那棋盘上黑白子交错渐多了起来,沈忠康才抬头看了眼越发沉稳的长孙:那薛诺的事处理好了?
沈却顿了顿:嗯。
沈忠康见他神色就不由眉心微沉:你还打算让他留在弗林院?
沈却说道:是我将他带回京城的。
你就算不带他回京城,他也会来。
沈忠康直接打断了沈却的话,手中握着棋子时声音微沉了几分,
长垣,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他根本不像是表面那么温顺。
我问过姜成,他在江南时就伤人数次,下手狠辣绝非普通人,今日所见更能看出他睚眦必报,以他的心性,就算你没把他带回来,为着柴春华和成国公府,他早晚也会入京。
我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会插手他的事情,你愧疚他姐姐遇难,可以用的别的办法补偿,他若是个乖顺的,你把他留在弗林院教养我也没意见,可他分明是只狼崽子。
野性难驯,骨子里就凶狠,你驾驭不住他,也未必能比得过他的心眼儿,你把人留在身边早晚会惹出祸事来!
沈却没想到老爷子会说出这么重的话来,哪怕之前在弗林院时他也察觉到老爷子生了驱逐之意,可真听到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他依旧还是忍不住说道:阿诺本性不坏。
你与他相识不过两月,怎就知他本性?
我
沈却被问的一顿,可片刻后,他就抬头认真说道:
祖父,有些人不必相处多年才知深浅。
我虽无您识人之能,也不如您历经世事睿明决断,可至少我能分辨得清楚人心善恶,阿诺或许不如我所见,他入京之后也许对我有所隐瞒,可他并不是穷凶极恶的人。
我知您觉得他伤人凶狠,可至少在我认识他之后,他所伤的没有一个是无辜之人。
从江南到京城,从当初破庙里那王大,再到今日双瑞,凡被薛诺所伤的,全都是先欺她辱她或是伤她的人。
薛诺并没主动伤过不该伤的人,也没有赶尽杀绝肆意杀戮。
可他本性凶狠
那又如何,他没伤害过我。
沈却抬头看着老爷子认真说道,如果他真的凶狠,当初我阻了他入扈家,连累他姐姐出事时,他就该杀了我。
薛诺有很多次机会能够置他于死地,如果她真如梦境中那般毫无底线歹毒阴狠,单凭他在扈家之事中为难过她,她就能要了他的命替她姐姐报仇,那才是真正的睚眦必报。
在扈家被围之时,在牢中他高热不退的时候,在他们被徐立甄擒住,崔乐几次背着他想要让薛诺开口指证沈家之时。
哪怕薛诺回来从来没说过,可他知道他被带出去的那两次是单独见过徐立甄的。
她想要他的命,轻而易举,可她没有。
沈却拳心微握,顶着老爷子有些沉厉的目光说道:阿诺其实心很软的,他就是嘴巴厉害了点,看着狠辣了点,可只要待他以诚的,他就恨不得能百倍给人还回去。
哪怕每次都是别别扭扭。
祖父,阿诺是个心思玲透的孩子,如果没有人好好引导,放任他在外波折才会惹出大祸来。
我把他留在身边教养,约束他言行,引导他走正路,沈家上下都没奸佞之人,近朱者赤,他以后年纪渐长,性子里的戾气也就会慢慢磨平下来。
第80章 老狐狸
沈老爷子皱眉看着长孙,他没想到区区两个月而已,沈却对那薛诺居然就已经有了这么深的在意和感情,甚至更像是把那孩子当成了他自己的责任。
既不愿放逐,也不愿将人送出去。
他沉声道: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教好他?若他依旧难改本性呢?
沈却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可再差也不会比梦中更差,他苦笑了声说道:祖父,您想要我如何回答?我所能做的只是竭力让他更好,也尽力去约束教养他,至于将来如何,谁又能说的定呢?
见沈忠康脸色沉凝,他说道,
人性本就复杂,善恶又哪里那么容易说的清楚。
七年前永昭公主未落罪前,祖父可曾想过徐立甄会背叛,又可曾料到过那般兄妹情深的陛下会血洗公主府,料到那些曾经跟随永昭公主多年,曾替她歌功颂德之人却在她死后踩着她尸骨朝上爬?
他们尚且如此,又何况阿诺
啪!
沈忠康手里的棋子重重落在棋盘上,震怒地看着沈却。
桌边烛火被风吹的摇曳,沈却对着沈忠康满是凌厉的目光,沉默了片刻才起身走到榻前跪下:是孙儿说错了话,请祖父责罚。
沈忠康呼吸有些重,手指抓着棋盘边角时指节收紧。
我若一定要你将人撵出去呢?
孙儿不放心他,只能先与祖父告罪。
沈忠康险些被他给气笑了,这话的意思是他要是执意撵走薛诺,他这大孙子也就一起跟着去了?那小娃娃给自家孙子下了蛊不成?!
你还要挟起我了?
孙儿不敢,只是孙儿答应过他,会护着他。
沈却放软了神色认真说道,
祖父,我自幼您便教我,人无信不立。
我知道您忧心什么,若我将他留在身边依旧约束不了,他也如您所说真成祸害,那是孙儿无能,届时哪怕豁出命去孙儿也必定亲自拿他,可在那之前,不能光凭一句本性便定了他的罪,这不公平。
沈忠康听着长孙的话就想冷嘲。
公平?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公平,从投胎落地开始,人就分了三六九等。
有人生来高高在上,锦衣华服挥金如土,有人生来贫贱低下,日日为果腹奔波辛劳,可对上沈却的眼睛,到了嘴边的嘲讽却说不出来。
半晌,老爷子才冷哼了声:
随你!
你既然想把人留着,那就看好了他,你该知道沈家如今的处境,陛下早因太子对沈家忌惮颇深,而你身处其中更是人人盯着,稍有行差踏错那就是要脑袋的事情。
别让他惹出不该惹的祸事,否则到时候就算你替他求情,我也饶不了他!
沈却顿时展颜:孙儿明白。
祖孙两一场棋没下完,沈忠康就像是恼了他似的,让沈却先行离开。
等到了外院时,沈却站在门前回首看着房中烛影下的沈忠康时忍不住有些懊恼,他刚才不该提永昭公主的事情。
沈忠康那边瞧着长孙出了院子之后,才忍不住低骂了一句:臭小子,别的东西没学到,倒知道朝着人痛处戳!
要不是他亲孙子,他非得抽死他。
沈忠康脸上刚才的盛怒散去后,瞧了眼没下完的棋子,对着窗外说了句,
出来吧。
窗后传来一些不大的响动,片刻后就有人从那边阴影里走了出来。
沈忠康说道:都听到了?
薛诺微仰着脸看他。
隔着一扇窗棂,屋中灯火通明。
老爷子坐在窗边抬眼朝外看时,目光落在站在夜色之中神情疏冷,完全不似之前讨巧时故意露出笑脸的俊美少年。
我这孙儿自小就重规矩,也鲜少与我顶嘴,以前总想着教他正直良善重情重义,却忘记让他知晓这世间奸猾之人的门道。
您老有什么话直说。何必拐弯儿抹角的骂她奸猾?
沈忠康沉眼看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延陵难民。
我不信。
那老爷子觉得我该是什么人?
沈忠康皱眉看他。
老爷子既然已经让人把我查的底朝天,要是我身份真有问题,您怕是早就将我撵出沈家,又何必在此跟我多言?
我查不出来,不代表你没问题。
沈忠康毫不遮掩自己命人查过薛诺的事情。
延陵水灾后大乱,那附近村落城镇的人口都杂乱至极,死的死,逃的逃,或因水灾流落他地,或流窜之下落草为寇。
若有人遮掩来历混入其中,再与一批难民同行数月,想要查清身份谈何容易。
沈忠康沉声说道:我虽查不出你身份,可你绝非什么普通难民,说不定连这薛诺二字都是假的。
薛诺挑挑眉没说话。
沈忠康定定看着她,浸淫朝堂数十年,哪怕是朝中官员面对他冷脸时尚且惴惴,可眼前少年却丝毫不为所动。
沈忠康便知想要凭着言语试探她恐怕不能。
他神色平静下来:我不想探究你来京城是为了什么,也不想知道你今日闹这一场是想干什么。
但你既来了沈家,就守着沈家的规矩,若是再叫我知道你利用长林、长瑞他们,别说长垣替你求情,谁来都没用。
不管你是什么人,有什么天大的依仗,可在沈家这一亩三分地,我想我要是真想对付你应该不难。
薛诺微侧着头看着护犊子的沈忠康,没疑惑他看出这些,只是好奇:你既然都知道今天的事情是我故意的,为什么不告诉沈却?
告诉他什么。
沈忠康嗤笑了声,告诉他一心袒护的人是个心眼儿比窟窿还多的骗子?还是告诉他你利用他进了沈家之后,还利用他最疼爱的弟弟来替你自己做事?
他把你当成了羊羔护着,你却把他当了傻子糊弄?
沈忠康拨弄着手边棋子说道,
他既在朝为官,早晚是要经历这些事情的,我不可能一辈子护着他。
他既然自己选择要把你留下,无论什么后果都该他自己受着,你要是能善待这份情谊那自然是最好,可你若最终依旧辜负,那也只能说他自己活该识人不明,正好也能让你磨磨他的心性,让他从沈家的高墙里走出来,去了那无谓的心软和仁慈。
第81章 提醒
沈忠康说这话时,言语格外的残忍,就好像沈却根本不是他孙儿。
他将现实血淋淋的剥开扔在他面前,让他自己去在那荆棘丛里蹚过,却丝毫不在意他是否会经历挫折一蹶不振,薛诺忍不住就道:您就不怕我给他磨折了?
那你会吗?沈忠康看她。
薛诺愣了一瞬,突然就忍不住低笑出声。
她还以为这老头子真冷血无情,可说到底还是在意的,他大费周折让她来听了他们祖孙这番争执,让她亲眼看到沈却对她的维护,让她知道沈却明知道她有问题,却依旧还将她留在身边相信她本性不坏。
如今这般问她,不过是想要她表态。
老狐狸!
薛诺笑起来时,眉眼也跟着舒缓下来,她没回答沈忠康的问题,而是直接道:其实您不用试探我,我的目的不在沈家,您若是觉得我留下来让您不安,我可以离开的。
沈忠康微挑眉,不在沈家,那就是他来京城的确是有别的目的,他那傻孙子是真的被这小狼崽子给糊弄了?
他微眯了眯眼:你想对付成国公府?
算是吧。
为了你姐姐?
薛诺没说话。
沈忠康微眯着眼看了她片刻,方才开口:你想对付成国公府,我不拦你,你若有本事让他们倒霉不牵连你自己那是你的本事,但是不准拿着沈家生事,也不准将长垣当成你的马前卒。
长垣既然留你,我也不撵你出去,可前提是你不能伤害沈家任何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薛诺轻笑:好。
沈忠康突然问了句:漕运的事情跟你有没有关系?
薛诺坦然摇头:在遇到沈却之前,我并没打算来沈家,也自然不会知道私盐的事情,不过看在老爷子愿意留我暂住的份上,跟您提个醒,既然这次私盐案闹的这么大,陛下又有意磨练太子,那你们大可不必将目光放在漕运之上。
什么意思?沈忠康看着她。
薛诺说道:漕运虽然利益大,可牵扯也广,漕司十二府衙,各地州县漕府,还有地方官员,十万漕粮运军,这其中盘根错节,就算有熟知内情的能人镇守,也难以确保麾下能一直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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