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诺笑了笑:先放着吧,我把这点儿书背完了就喝。
双瑞也知道大公子替薛诺布置了课业,把东西放下就说道:那你记得趁热喝,凉了就腥了,我先去替你收拾一下床铺,晚些好能歇息。
去吧。
打发了双瑞,薛诺才伸手将身前书册挪开,就见下面压着的纸张上整整齐齐写着一些人名,那上面的字半点不见之前歪歪扭扭,反而笔锋凌厉,墨迹渗透纸张时透着一股子杀伐之气。
这些都是薛爹爹曾经告诉过她当年与母亲有关的人。
里头有陷害过母亲,害得公主府血洗的,也有曾经受过母亲恩情,后来在谋逆案时却坐壁旁观甚至落井下石的。
当年薛爹爹带着她和姐姐四处逃窜,几次险死还生都有这里头一些人的功劳,而最末的位置沈忠康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薛诺仰靠在椅子上时,脸上没了这段时间的乖驯,桃花眼尾轻扬时,透着一股子邪气。
她看了眼桌边的瓦罐,又看了眼沈忠康的名字,想起沈却那书呆子费尽心思替她筹谋将来,满目崇拜说着他祖父时的样子,她神色微顿,拿着笔将沈忠康圈了起来扔在了一旁,这才在剩下的那些名字之中挑挑捡捡。
该从谁开始呢
薛诺笔头靠在脸侧时面露沉吟。
詹长冬最迟半个月内应该就能进京了,漕运的事情闹到了圣前,牵连最厉害的除了漕司上下,就该是管着各地税收的户部了。
漕运司每年都得入京复账,户部也会派巡检之人前往漕司验查一些东西。
漕司账册出了问题,户部不可能不知情。
一旦詹长冬将朱英拉了下来,户部那边势必也会遭了波及,想到此处,薛诺目光落在户部尚书孟德惠身上,勾了勾嘴角:
就他了!
将纸张折了折,取了旁边的灯罩看着那纸上的人名融为灰烬。
薛诺这才将灯罩放了回去,擦干净指尖染上的墨迹后,伸手端着桌边的鸽子汤。
沈却回京的消息明日就能传出去,邱长青那边也应该能知道我来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找过来
她数年未曾归京,对于京中的消息很多都还停留打听所得。
想要替母亲报仇,甚至掀翻七年前谋逆旧案,这其中半点儿差错都不能有,若要动手就得快狠准,至少在解决一些要解决的人前不能暴露了她自己,她也得尽快熟悉京中的事情,甚至知晓一些东西才行。
薛诺口中低声嘟囔了两句,舀着汤喝了一口,那浓郁至极的鸽子汤顺着喉间滑下时,她忍不住眼睛一亮,
这沈家的厨子可以啊
这汤又鲜又浓,却半点都不油腻。
好喝!
薛诺见过了沈忠康后,就等于是在沈家过了明路,所有人都知道老爷子是同意了让他以客居留在弗林院的,为此满心等着能把薛诺赶出去的沈月婵气得差点又掉了眼泪。
沈长瑞却是乐陶陶的,除了去族学时,没事儿就往弗林院跑,顺便还拉着沈长林一起。
两、三天下来,二人与薛诺的关系就熟稔了起来。
看着薛诺抱着沈却给他的课业,沈长瑞满脸同情:大哥怎么这么狠,你才刚开始学业呢,这么多书三天哪能背得下来?他还说你背完了才能出去玩,完了完了,你这怕是出不了门了。
薛诺歪了歪头:很难吗?
不难吗?!沈长瑞神情夸张。
薛诺眨眨眼:不难呀,我都背好了。
沈长瑞身子一歪,杵着桌面的胳膊砸了下去,差点扭到了脖子。
第63章 兜比脸干净
沈长瑞一脸你在逗我玩儿的神情。
沈长林也满是惊讶:这些你都背完了?全部?!
对啊,今天早上就已经背完了,只不过有些地方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公子说让我再温习几遍,等他晚些时候从宫里头回来再教我。
话音一落,薛诺就好好感受了一把学渣的敬仰。
对着两人震惊的目光,她特不要脸的慢悠悠地说道:这些不是启蒙文吗,你们不是都学过?我还以为很简单呢。
沈长瑞:
学过是学过,刚入学那两年这些东西他们就都背过了,可天知道光是其中一本增广贤文他就背了小半个月,可薛诺眼前垒了好几本,她愣是两天就背了下来。
沈长瑞见她云淡风轻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扑过去就掐着她脖子佯装恼羞成怒:你个妖孽,再装我掐死你!
沈长林声音温软:长瑞,你别伤着阿诺。
薛诺笑着挡开了沈长瑞的爪子,将人推了开来。
沈长瑞也不恼怒,反而站起来精神奕奕:我还说你得在府里跟这些书本子磨上一阵子呢,既然你都背好了,那我跟三哥带你出去玩儿吧?
沈长林连忙道:你不是还在被二婶禁足?
那天沈长瑞跪了祠堂回去后,吴氏的确没再找他麻烦,可沈月婵吃了大亏受了教训哭了半宿,吴氏心疼之下还是找了个逃学的名头禁了沈长瑞的足。
这几天沈长瑞难得没出去乱逛,就只能在家中四处晃晃,别的地方一概不能去。
沈长瑞闻言撇撇嘴:母亲禁我的足,就是替沈月婵出出气,她又不会时时盯着我,再说咱们待会儿悄悄走角门出去,让双瑞和抱朴替咱们守着,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我在弗林院这边就行了。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
沈长瑞说道,沈月婵最近在议亲,母亲忙着她的事,压根儿顾不上我,再说阿诺来京城好多天了都还没出去逛过,咱们带他出去逛逛,大不了早些回来就行了。
只要咱们悄悄的,不会有人发现的。
沈长林面露犹豫。
沈长瑞拉着他:三哥~~好三哥,就出去一会儿,我都快闷死了
沈长林被他摇来晃去晃得脑袋都晕了,他本就是软绵性子,经不起人求,只能扭头看向薛诺问道:阿诺,你想去吗?
薛诺自然是想出门的。
三哥你看,阿诺也想去的,你就陪我们去吧。
沈长瑞长得好看,一双眼睛微圆,求起人来时撒娇卖乖全用上了,生生磨得沈长林没了脾气。
见薛诺也想出门,而且二婶那边的确是顾不上这头,沈长林只能说道:那早去早回,夫子布置的课业还没做完呢。
好!
还有,你别对月婵直呼其名,你得叫她大姐。
沈月婵是府里的长女,比沈长瑞年长一岁,沈香茹她们虽跟沈长瑞同年,却也都比他大上几个月,按年纪他都得叫姐姐。
没问题!
沈长瑞闻言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反正回头叫不叫三哥又不知道,先把三哥糊弄出去再说!
薛诺跟着沈长瑞一起去了沈长林那边一趟,瞧着他一个劲儿的催促着沈长林多拿点银子,她就隐约猜着这厮怕是没钱花了。
果然,等三人走角门悄悄出府之后,吃喝花用沈长瑞愣是没出一分银子。
沈长林脾气软,性格又大方,丝毫没觉得自己当了冤大头。
倒是沈长瑞见薛诺目光古怪,悄悄拉着拉她袖子:我可不是想占三哥便宜,是我那天跟沈月婵他们吵架回去之后,我之前的钱袋子就不知道被哪个不要脸的给顺走了,原是想去帐房支取一点儿,也被拒绝了。
以前他除了每个月的月例银子,有时候手头紧也能去帐房支取个十两八两的,后面磨着他爹要点儿好处也就还上了。
可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帐房那边的人说什么都不同意,非说有人交代了不能预支银子,结果害得他一文钱都没了。
沈长瑞怀疑是吴氏从中捣鬼,嘟囔着说了几句吴氏小题大做,又骂了几句顺他钱袋子的不要脸的贼人。
东宫里正在跟太子说话的沈却冷不丁的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薛诺瞧着沈长瑞委委屈屈的样子不由无语,难怪以沈长瑞这么跳脱的性子,之前非得拉着沈长林一起出来,感情是他自个儿没钱。
沈长瑞可怜兮兮:我现在兜比脸都干净,只能先找三哥救命了。
薛诺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从袖笼里掏出二两银子来,递给沈长瑞:诺,这是你前几天给我的,你先拿去用。
那多不好意思
薛诺直接收手。
哎别呀!
沈长瑞见她朝回收的动作,连忙眼疾手快的将她手里银子抢了过来,手脚利落的塞进自己衣襟里。
薛诺睨他:不是不好意思?
咱们谁跟谁呀。沈长瑞笑得格外不要脸,笑眯眯地攀着薛诺的肩膀就道,好阿诺,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今日慷慨解囊的恩情我记住了。
薛诺肩膀一歪,啪的一声拍掉他的爪子。
呸,谁跟这二货是兄弟!
沈长林在前面付账,扭头见弟弟和薛诺在门外嘀嘀咕咕,他拿着手里的东西走出来时,就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们两干什么呢?
没什么。沈长瑞瞧着他手里拿着的盒子好奇:三哥,你这是买了什么?
沈长林将盒子朝着薛诺身前一递,见她诧异扬眉,他笑容温软地说道:你来府上也许久了,还没送过你什么见面礼呢,方才我见你书桌上面其他东西都不缺,大哥也都替你准备了,我想了想就买了个砚滴给你。
东西不贵重,就是个心意,你瞧瞧喜不喜欢。
薛诺没想到这位沈三公子会送她东西,她低头打开盒子,就见到里面躺着只青花葫芦砚滴,那葫芦形状精巧,胎白质细,葫芦上面刻画着卷枝纹,瞧着十分好看。
她抬眼看向沈长林时,就见他朝着她笑时,眼睛嘴角都是上扬着,眉眼间是跟沈却完全不同的温暖。
第64章 衡云阁
沈长林跟沈却长的很像,可笑起来时却很容易分辨两人,一个是带着清冷的自持,另外一个则是如同暖阳。
沈长林问道:喜欢吗?要是不喜欢,可以去换一个。
不用了,我很喜欢。薛诺微弯着眉眼,谢谢三公子。
叫我长林就好。
薛诺从善如流:长林。
沈长瑞在旁瞧着自家三哥居然送了薛诺礼物,顿时嘟囔起来。
他摸了摸胸前藏着的二两银钱,想着自己这个兄弟也不能落后了,是不是也该买个什么东西当见面礼,丝毫没有觉得拿着薛诺的银子给她买礼物有什么不对的。
沈长林看了眼天色:也逛了好一会儿了,你们饿不饿,要不咱们先去吃点儿东西?
去衡云阁吧。沈长瑞说道。
见薛诺朝他看过来,他说,
那衡云阁是京中最热闹的地方了,据说是陛下还是太子时就让人筹建的,那里归属皇家,准天下文人士子在里面谈议政事,无论朝政民生皆可畅所欲言。
京里头的那些文人士子都爱在里面小聚,一些官员权贵也会去时常去里面宴客或是搜寻一些出众的人才,最重要的是,那里面有两个厨子是御膳房里到了年纪退下来的。
那手艺,绝了!
薛诺闻言说道:御膳房出来的,肯定很贵吧?
沈长林在旁笑着说道:其实也还好,那两个御厨很少亲自做菜,平日里掌勺的都是他们教出来的学徒,饭菜虽然不便宜,倒也不是贵的离谱。
阿诺以后要留在京中,可以去衡云阁看看,那里面气氛挺好的。
沈长瑞伸手勾着薛诺就朝前走:好啦,你放心吧,一顿饭而已吃不穷三哥,大不了等下个月我拿了月例银子之后再还给三哥就是了。
走走走,咱们赶紧过去,要是去晚了就没好位置了。
衡云楼在京中最繁华的坊市里,正对着主街方向,三层高的木楼,镶金的门头看着格外华贵,远远的就能瞧见那房梁顶上朝外延伸出来的蛟角。
那楼前挂着个牌匾,上书衡云阁三字,下方门外有两个漆红柱子。
外头街上人来人往,可鹏云阁的门前却生生空出一大块空地来,旁边停满了各式马车,偶尔有人出入衡云阁时,路人就会投去倾羡目光。
薛诺站在那柱子跟前,摸了摸已经有些掉漆的柱身,仰头看着高悬起来的匾额有些出神。
那字不错吧?听说是陛下亲自写的呢,就因为这牌子,就没人敢在鹏云阁里放肆。沈长瑞在旁仰着脑袋说道。
薛诺闻言嘴角轻扬露出抹嘲讽,只转瞬即逝:陛下的字真好。
那当然了,据说陛下当年可是先帝手把手教出来的,那一手字跟先帝像极了。
沈长瑞年纪还小,对于宫里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沈忠康他们不会跟他提起天庆帝有关的事情,他所知道的这些也都是道听途说来的。
他拉着薛诺和沈长林就朝里走:我跟你说,衡云阁的糟鹅跟荷叶鸡做的最好了,待会儿一定要点上,还有鲜鱼汤,那滋味喝一口都恨不得能将舌头吞下去。
三人进了衡云阁后,就有人上前。
沈长瑞以前来过几次,有人将他认了出来,连忙就领着他们朝着楼上走,等上了二楼隔间,就能透过窗边瞧见一楼大堂。
整个衡云阁共有三层,一楼大堂,二、三楼都雅间,衡云阁从下到上都圆形建筑,光看中间仿佛一个天井。
楼下最前面有个高高的台子,台子两侧挂着不少书画诗词,而台子下方就是那些书生议理比斗的地方。
薛诺趴在窗边,就能清楚听到下方的声音。
是不是很神奇。
沈长瑞站在她身旁,这衡云楼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法子,楼上能听到楼下的声音,可楼下却是听不到楼上的。
他指了指墙角边上的一个竹筒,还有旁边摆着的笔墨,
诺,那边还有纸笔,要是楼上有贵人听着下面的话题感兴趣,还能写了字条装进那竹筒的机关里面传下去,下面就会有人取了交给一楼那些学子,让他们答疑或者是各抒己见。
沈长林也是在旁温声说道:朝中有几位老大人,时常爱来衡云楼,据说就连陛下也曾微服私访来过这里,因为听闻了一些不错的政见,破格提拔过几位免试入朝的官员,后来来衡云阁的学子也就越发多了。
科举本就不易,层层选拔之下,稍有差池就会多年辛苦尽废。
很多颇有才华的人都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折戟在应试的路上,也不是人人都有那份机缘和能力,能够走正规科举的路子出头,所以就有不少人会来衡云阁里碰运气。
要是能被贵人看上,一朝踏上青云路也不是不可能。
薛诺听着两人的话,垂眸看着下方争得脸红脖子粗的那些读书人。
这衡云阁她当然知道,因为这地方以前叫衡盈阁,取自她母亲的嬴姮二字的谐音。
这里头的每一样物事都是她母亲亲自挑选,就连这里面的格局,也是她母亲花费了很大的心思,请来了奇巧机关异人特意建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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